再踏入球场,和积极慰留的队友们耗了一年,终於正式退出篮球队。上大学後渐渐看开,不再被往事绑住,但也只有偶尔在系级比赛时帮帮手而己。
发觉自己话题起得不好,伟哥尴尬地丢了菸蒂,想再转个话题,一时又无话可说,只好再度道歉:「总之,万事Sorry……我知道我的做法很……」
余子谦没说话,塞了根菸到伟哥嘴里,成功阻住他没完没了的自责,然後凑近替他点了火。
「好好好我接受了,抽菸时废话少点,尼古丁很贵。」
伟哥愣了会,而後抬起眼,两人相视一笑,余子谦呼出了长长一口白烟。
余子谦没有回覆那封简讯,但他忽然间有点想见展克翔。
作家的话:
军中细节一概略过,因为我没当过兵。
☆、14
走出车站,余子谦讶异於自己的冲动。
才刚在公园和伟哥閒聊著,不过一线思念闪过,他居然就这麽搭上夜车回台南,突然开口说要返乡时,伟哥叼著菸傻眼的表情记忆犹新,才一个小时前的事。只能说卡到阴啊卡到阴。
懒得等待班次不多的公车,余子谦招了小黄返回自家公寓。
出发前就联络了齐哥问钥匙,但齐哥乾笑著表示人不在台南,他对忘记还钥匙的事一再抱歉,余子谦倒也不甚介意。
反正姓展的应该在吧,就算不在,大不了叫他送钥匙过来。
下了车走进巷子,上楼,在家门前停下,余子谦举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回应。
睡了吗?还没十二点,平常这时间展克翔应该精神正好。敲门的音量有限,也许该叫展克翔替他装个电铃。
还是不在家?余子谦正想拨手机给展克翔,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陌生的女子。
噢不,不全然陌生。对於这张脸,余子谦似乎有一点点点印象。
「请问你是……?」女子一脸疑惑,但眼睛有点红。
「我找展克翔。」我才想问你哪位咧,余子谦心想。这人似乎曾在哪儿看过……他努力从脑海里挖掘,却掘不出任何人名。
「啊,他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要不要进来等?我叫小惠……」
余子谦目光离开女子的脸往下移,虎躯一震,随即沉默。
小惠。那个巨乳妹!现在胸部看起来更大了啊!难怪他眼熟。
见余子谦没说话,小惠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只套著件男装的宽大T恤,而来访的是名陌生男子,她立刻大感不妥,於是改口:「啊,那个……我换个衣服,麻烦等一下……」
「不用麻烦了。」
小惠瞪大眼,以为余子谦要硬闯,却见他速速转了身,「我要走了。」直接走下楼梯。
楼梯口,余子谦坐在栏杆上,菸一口接一口。
他没料想到,自己的期待竟比想像中深这麽多。所以失落也比想像中来得大。
展克翔人不在,时近午夜。有女人在房里,还是个巨乳升级版、加开宽松男T恤外挂,攻击力都要爆表了。这时间他会去买什麽?保险套?宵夜?而且这家伙到底有多爱和同梯的回头草(对,抱括自己)纠缠不清啊?
冷笑一声,这附近的便利商店不难找,不过也没那必要。找到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真好意思向姓展的讨钥匙进门?家里只有一张床,除非他脑子浸水了,才会加入那Happy三人行。
要再连夜搭车回高雄吗?
不行,临时杀回家已经够不理智,伟哥也知道他在台南了,若现在又回部队,绝绝对对会被当成白痴,等天亮再走吧。
身上现金不够睡旅社,余子谦决定到以前中学的废球场过夜,那有个破仓库一向不锁门。
展克翔提著一袋微波便当和临时买的盥洗用品回到公寓,才刚踏进屋檐下,身後一声雷响,居然下起雨来。
「靠,什麽鬼天气?还好我先到家了……」
正要上楼,便见楼梯口被丢了好几根菸蒂。怪了,这附近没什麽抽菸的住户啊,况且半小时前出门时,地上还是乾净的……
开门进了房,小惠坐在客厅,展克翔递上便当。「先吃吧,就算失恋身体还是要顾啊。你以为自虐就能让人回心转意吗?偶像剧看太多。」
小惠眼圈一红,又要掉下泪来,马上被喊卡。
「好--Stop!从见面到现在你已经哭满两个小时了喔,不累啊?我怕吓到我爸妈,才先带你来这,你要再哭到连我都吓跑,谁还来帮你想办法?」
含泪眨了眨眼,小惠默默低头拆开便当,忽然又开口:「对了,刚有个男的来找你,但才问几句话就走了,也没留个名字……」
男的?会是谁?展克翔寻思。除了速食店同事,知道他住这的人不多啊。摹地,楼梯口那一地菸灰的画面闪过脑海。
「……谦?」展克翔心里一惊。「糟了,该不是误会了吧?」
该死,展克翔很清楚,余子谦的心不能再受一次伤,只要再一次,他们就只能永远GAME OVER了。
他不知道余子谦有没有认出小惠,有的话更糟,毕竟余子谦对巨乳有著比海深的敌意。
「他有交待什麽吗?像是要去哪里之类的?」
「没耶,我说你一会儿就会回来,叫他等一下,但他说不用麻烦了,人闪得超快……」
「干,最好是啦!」什麽不用麻烦,分明就是想假装没事,一个人默默记恨然後摆烂!妈的,余子谦,你明明有我的手机号码,为什麽不打?为什麽你就是不问,宁可自己乱猜,也不向我确认?
展克翔吐血,气也不是、急也不是。
「轰……」又一记闷声雷响,才想起外头正在下雨,这认知使展克翔的心境更为雪上加霜。
依余子谦的个性,不可能去投靠他父亲、也不愿这麽晚了还麻烦朋友,这住宅区附近有旅社或宾馆吗,一个人还可能上哪儿去?钥匙也不在他手上啊!
展克翔的脑子超速运转,同时开始狂拨手机。
※
雨声嘈嘈。
余子谦在站废球场边的破铁皮仓库,望著门外的大雨发呆。这场雨来得突然,他身上什麽雨具都没有,还好跑得够快,但也淋成了半只落汤鸡。
望向仓库里的旧体育器材,他堆起几片体操垫,决定将就将就睡一晚,等雨停再离开。
口袋里一阵音乐响起,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著”Love小翔”,余子谦的目光停留不到一秒,冷笑著按下挂断。
另一头的展克翔只听见电话进入语音信箱。
「……你敢不接?」展克翔不死心,想再重拨,又怕余子谦关机,只好耐著性子先等两分钟。
设定成匿名电话後,展克翔按下重拨键,铃声响了一会儿,这次电话接通了。
「喂?」好难得、好久没听见的声音。
「谦,你在哪?」但现在不是怀念他声音的时候,展克翔著急地问,对方一阵沉默。
「喂、喂?子谦?」
「…………」展克翔没听见半句回话,只有话筒另一端传来的雨声,和水滴咚咚敲打著铁皮屋顶的回音。手机又被切断了。
他不死心再度回拨,语音信箱已改为”您拨的电话未开机”。
虽然通话时间不到半分钟,但凭刚才那通电话里的环境音效,展克翔脑子里立刻想起一个地方。不顾小惠惊讶的眼神,他抓起雨伞冲出门。
视线模糊的滂沱大雨中,展克翔来到中学时代的废弃球场,果然看见铁皮仓库的门开著,昏暗的路灯照出一个人影,静静站在屋檐下,正看著雨景吐烟。
展克翔直直走近,放下了雨伞,余子谦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举起左手的菸,又抽了一口。展克翔一阵火大,上前夺下、远远抛到雨中。
余子谦依旧沉默,将刚吸入的烟全呼在展克翔凑近的脸上,展克翔闪避不及,只觉得呛人的苦味扑鼻而来,正要开骂,余子谦却已掏出另一根菸,重新点上。
这次,展克翔直接伸出手,用两指捏熄了余子谦刚点著的菸头。火的热度烫伤展克翔的手指,皮肤上立刻浮起水泡。
没料到展克翔会如此动作,余子谦一愕。
「你干嘛?」来苦肉计?以为这点小伤他就会心疼吗?
「为什麽不接电话?」展克翔的口气很冲。
「我干嘛要接?」余子谦的口气更冲。「你要和哪个女人在我家混都是你的事,我又没有禁止谁出入,怕我临时打扰不会先通知一下喔?」
「你闭嘴……」展克翔烦燥异常。
「为什麽,你就是这麽不积极?」
「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努力想和你好好相处,也希望你能多表现一点对我的在乎或执著……」他愈讲愈气、也愈大声。
「我积不积极是我的事,你明知我就是这种人,又为什麽非要改变我?」余子谦用压过他的声音大吼,「没有人逼你非要和我好好相处,反正一切都是你高兴就好,不爽就滚回你家啊,我……干!」还没吼完,他已经感到眼眶发热,於是迅速转身背过展克翔。
展克翔难得醒悟,发现自己用错方法了。余子谦并非寻常人,这家伙欠缺安全感、被动、太习惯沉默,他怎麽会蠢到以为吵出声就没事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直接道歉,展克翔由背後抱住他。余子谦不领情,挣开了人就跑。
展克翔追入雨中,两人在天降的甘霖下扭打了一阵,滑倒在水洼里。余子谦仰躺著,展克翔压在他身上不让起身,雨点打得他呼吸困难,眼眶酸涩。
「你没有错,不必委屈自己道歉。」余子谦摸摸口袋,被压扁的半包菸已全部浸湿。他啐了一声,将菸盒抛向远方。「当然,你也不必勉强自己配合我。」
「每个人都有适合、与不适合的事。」
就像我们两个,一点都不适合。
作家的话:
(拨手机时,展克翔的脑内旋律)
子谦RAP: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冷)
☆、15 (微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