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量,借了身旁行人提著的椰壳灯笼的光亮,我清楚地看见他的唇角渗出的鲜血,就内疚地补了一句:“你干嘛要惹我?”
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手指抚上他的脸颊,那柔软的肌肤带著烫人的温度。
“小维………”
他叹息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下一秒,我已经被紧紧压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隔了衣物也能触摸到他的冲动,我嗤地一笑:“你还真是不打不成材,呵?”
大笑声中,我们牵手穿过人丛,远远背离了海滩上的那一片繁华和嘈杂。
星光下,礁石旁,只有亘古不息的波涛见证了这一场充满激情的温柔缱绻。
听著他咒语般呢喃著“我爱你小维小维我爱你”,热流似永无止尽一波波袭来,带我一次次到达极乐世界。
我爱他吗?我不知道。也许在这一刻,我是爱他的。
欢爱之後,枕在他的手臂上,感觉竟是无比的安心,那一份舒适,是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有的。
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响起,我不想去理,无奈它的耐心好得过分,响了又响,毫无就此罢休的迹象。
我不耐烦地从衣服堆里捞出移动电话,看也不看随手乱按了一个键:“喂?”
“小维,你那边能看见星星吗?”
五雷轰顶般,我猛地坐起身来:“哥?”
那个声音完全没有反应,不疾不缓地顾自说著:“今晚的星星好多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浦江边看星星?那时候的星星比现在明亮得多,倒映在江水里,很美是不是?”
我怎麽会不记得!就在那个美丽的夜晚,谢以文,我的哥哥,第一次亲吻了我的嘴唇,让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从此坠入无底深渊。
万劫不复。
海边的风依旧温暖和煦,我却不由自主打起了寒战,即使陀陀将他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了我的身後也无济於事。
再怎麽努力克制,我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你提这些干什麽?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缠著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傻小维,我什麽时候说过不想再见你?我爱你啊小维,何必去管那个女人说了什麽!”
“是吗?”我从心里发出冷笑,“你爱我?所以你任由那个女人扇我耳光,所以你看著我逃出门去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给?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
几秒种的静默。正当我不耐烦地想挂掉电话时,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配爱你。”
那声音里的愧疚和失落,应该就是我想要的效果,为什麽我的心却又酸又苦、无法自拔?
“斐陀在你身边吧?”
“嗯。”
“和他好好过吧,他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和他相比,我爱得太懦弱,也太自私。”
“哥………”
“我累了,小维。”稍微顿了一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管我多麽不配爱你,小维,我还是无法停止爱你,这一点,请你,一定要记得。”
讯号断了。我望著突然变暗的手机,发了好一阵的呆。
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混乱。谢以文………他从来没有象今晚这样对我说过这麽多的爱字。是因为借由电话所以不需再装腔作势吗?还是他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所以哄我一下?
脸颊上有个凉凉的东西在磨蹭。回头看时,是陀陀用鼻子在嗅来嗅去,活象一只小狗。
满腹的心事化为乌有,我抬手捏住他的鼻子,两人嘻闹起来。
第七章 寒夜悠长 枕畔容颜是否如昨
谁能够等到沧海桑田
任爱在风中燃烧成灰
谁能够抛却所有羁绊
给我人世间最纯感情
就算注定了分离的结局
至少我们曾经爱过
无法阻挡的命运
在爱的回忆里退却
人的体能终究是有限度的。
疯狂的夜终於落幕,激情燃成了灰烬,我和他相拥在巨大的圆形床垫上沈沈睡去。
清晨的时候我被几声轻柔的鸟鸣惊醒。是陀陀的手机在响。
真奇怪,照说这麽低的分贝应该是不至於扰乱我的梦的。
睁开眼时,陀陀已经在接电话:“是我。………是的,他在这里。………可他还没醒………”
白净如雪的细瘦手腕从米色浴袍的宽大袖口流泻而出,低沈而柔和的声音充满不自知的诱惑,让我回想起与他在一起的第一个早晨。
仿佛已过去很久了。
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他突然回过头来,正对上我的视线,旋即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晨曦中美若神祗。
我笑著伸出手,接过他的移动电话。
“小维维啊,我是蓝凡啊!你的手机是怎麽回事啊!”
我意外地挑挑眉,随手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电话:屏幕一片漆黑。大概是昨晚接过谢以文来电後忘了设置保护键,把电给耗光了。
“有什麽事吗?”你个死娘娘腔,要没什麽要紧事却来吵我,看我整不死你!
“那个啊………是关於你哥啊………”
谢以文?怒火腾地一下燃著了,你他妈大清早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又怎麽啦?”难不成他去跟蓝凡哭诉了?不会吧?他们俩又不熟!再说蓝凡有女朋友了………我在胡思乱想些什麽!
“你哥出车祸了啊!”
“你再说一遍!”我猛地坐起身来,把身边陪著我懒洋洋窝在一堆白色羽絮中的陀陀吓了一跳,伸出手来安抚地拍拍我的背。
我机械地摸著他浴袍下摆处裸出的大腿,一边听著蓝凡继续说:“你哥现在医院,他想见你啊!”
“什麽时候出的事?”
“大概是昨晚零点左右啊!你快回来啊,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啊!”
零点………我侧转头看著陀陀,目光却穿过他望向了某个不可知的地方。这场车祸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当时我的态度不是那麽恶劣的话。谢以文………他一定是被我的话伤透了心,神思恍惚,才会出事的。
“不管我多麽不配爱你,我还是无法停止爱你,这一点,请你,一定要记得。”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过的话又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如果这就是他在人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话,叫我如何去面对今後漫长的人生?
陀陀在我漫不经心的抚摸下已经兴奋了起来,从後面搂住我的腰往他身上靠,硬梆梆的欲望顶在我的身後。
我用力推开他,强忍著身体的酸软,咬牙站起身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快收拾行李,我要马上回去!”
“怎麽啦?”
对著他一脸的茫然,我终於忍不住大吼起来:“叫你收东西就收,怎那麽多废话!”
他想说什麽,又忍住了,默不作声地下床走进了浴室。
听见他冲凉的声音,我的心头晃过一丝负疚,这好象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把他的欲望挑起後又要他自己硬压下去了。
情绪不好时好象特别容易晕机。
返程的飞机上,我吐得一塌糊涂,机上预备的纸袋太小,溅出的秽物星星点点沾在了为我捧著纸袋的陀陀衣袖上。
在呕吐的间隙我难堪地望著他,他倒是毫不在意,随手用机上供应的湿纸巾揩揩了事。
一出机场,就见蓝凡和甘子期象跳蚱蜢舞似的在出口处焦虑地蹦过来、蹦过去。
我还在迷惑,为什麽会是他们俩在这儿搀和?我老爸老妈呢?那个女人呢?
但他们俩都不回答我,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我、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到了汽车旁边,陀陀在我身後期期艾艾地说。
我一怔,点了点头。
甘子期发动了车,我从後窗看著那个高挑却单薄的身影,那一刻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孤独无助。
那麽多的付出,那麽久的忍耐,他却终究是个局外人。
走在医院的白色走廊上,听著自己空旷的脚步声,怎麽感觉都象是在某部鬼片里的场景。
或许,这真的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带著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走近了病房。
很奇怪地,没有我想象中亲人成堆围在病床边的情景,连医生护士也没见影子,只有守在门口穿著海关制服的那个年轻男子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他的脸是睡眠不足造成的灰扑扑颜色。我想我也一样。
蓝凡和那个海关工作人员好象很熟,停下来跟他聊了起来,甘子期在一边听著。
我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看见连在谢以文身上的各式仪器,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伤得很重。
眼泪迅速溢满了眼眶,我在他床边半跪下来,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这只手,曾经扶起幼年小维,为他拭去摔疼的眼泪;也曾做出过精美的风筝,牵著童年小维走过青翠的草地;还曾轻柔地解开少年小维的衣襟,粗暴地制住他怕痛的挣扎………谢以文,我的哥哥,别真的离开我,你知道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即使是你给我的伤害,记忆里也是爱的感觉,我又怎麽会真的恨你、真的忍心拒绝你爱我?
也许是被我的哭声惊动了,他的手动了一下。
我慌乱地用袖口拭去眼里的泪,抬起了头。
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小维………你来了………”
我使劲点头,不敢眨眼也不敢开口,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我怕………怕再也………见不到………见不到你了………”
“哥!”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微笑:“叫我………以文………你从来………没叫过………我的………我的名字………”
“以文………”
他笑著点头,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我湿漉漉的脸颊,又陷入了昏睡。
更深夜静,门外蓝凡他们的窃窃私语声也已停止,我趴在床边,在谢以文身边安心地睡著了,直到被狠狠的一掌推倒在地上。
揉著眼皮爬起身来,我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