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吃午饭的时候,邹琦冷着脸踏进了病房,无视人家一口未动的午饭,进门便道:“快点,我赶时间。”那姿态仿佛答应早上出现的人不是他,也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外表是王子内在是野猫的房主因借房一事不高兴的连掩饰都不屑,有求于人的周律也自然不会去踩猫尾巴,于是只能即刻启程,至于午饭就留给对他和华语依依不舍的小女人吧。
华语整个上午都很忙碌,他既要和不同意周律也出院的医生扯皮,又要去给霍里还车,从霍里的公司出来又抽了空去看望了同样伤势未愈的太后,早饭时间愣给挤没了,午饭也没捞着,去往小院儿的路才走了一半他就出现了晕车的症状。肚子是空的,吐是没的吐的,就是胃里反酸水,头昏脑胀的像坐在海浪上似的,没晕过车的人还真没法体会其中的辛苦。
华语以为邹琦真的赶时间,不想再给人家添麻烦,就兀自忍着,可周律也就坐他旁边,他无精打采的靠着车门,脸色惨黄惨黄的,周律也想不发现都难。
周律也开了自己这侧的车窗,连哄带劝的把人拉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休息,时不时的把病友昨天送他的巧克力豆往昏昏沉沉的青年嘴里喂几个,那照顾小孩儿似的姿态让华语反倒像刚出院的那一个,邹琦可不管谁需要照顾,谁更难受,他唯一要说的就是:“吐我车上拿你们填坟。”
周律也不拾话茬儿,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华语的太阳穴,后悔没让他把饭吃了再上车,又想等自己好了,得带华语一起锻炼,华语是他想与之过一辈子的人,而健康的身体是白头到老的先决条件。
华语昏昏沉沉的,安静的像只病猫,直至沿途的风景越来越萧条,路越来越颠簸,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怏怏的问揽着他的人:“还要多久?”
周律也也不知道小院儿的具体位置,又懒得问也不一定能问出结果的邹琦,于是模棱两可的说:“快了,你再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华语其实没太多心思去想邹琦到底带他们去哪儿,他会有此一问其实是担心有伤在身的周律也受不住这样的颠簸,见周律也状态还好,就又闭上了眼睛。
华语被叫醒的时候,繁华的都市已经不见了,落于眼前的是K城郊区的某个小村镇的老院子,朱漆院门上了把大锁,门侧有棵参天大树,叶子落了一地,枝头挂着枯黄色的种荚,周遭再无院舍,倒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想来附近应该有河堤。
华语呆愣愣的把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后知后觉的傻眼了,他知道周律也跟成一借的住处是个院子,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院子应该在近郊,可眼前这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场景明显不是近郊能够营造的。
这个始料未及的住处会给华语带来许多不便,他抓着准备离开的邹琦,急急的道:“你先别走,我不能留在这里。”
洁癖男“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微蹙着眉毛“嗯?”了一声。
察觉自己唐突了的青年讪讪的揉着被拍疼的手说:“我要上班,虽然不用朝九晚五的坐班,但也不能一直不去公司,周末的时候我要带我外甥,而且我妈妈也受伤了,她也要人照顾。”
视周律也的不悦为无物的邹老板理解似的点点头,而后甚是不解的问:“关我什么事?”再然后转身上车,把最后一包他家大善人帮忙置办的口粮扔在了华语脚边,利落的打火,倒车,留给华语一堆尾气烟尘。
华语苦着张脸问周律也:“你故意的吧?”
周律也想笑又不能笑说:“真不是。”
华语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的车还在酒吧放着,等成一有空的时候我让他把车送过来。”
华语到底是个好哄的人,即使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但见周律也准备去捡被邹琦当垃圾扫下车的行李和口粮时,他立马把那些苦恼抛在了脑后,脱口而出:“放着我来。”
周律也失笑,暗叹:有此良伴(贤妻),夫复何求?
第43章 瘟神也是神
虽然院中的房舍和院外的墙壁一样饱经风霜,但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三间矮趴趴的正房分别是卧室、客厅、储物房,两间斑驳的厢房则是厨房和卫生间,与房屋配套的家具电器也是一应俱全,将屋里屋外视察了一遍的华语向客厅里的周律也报告:“井早就枯了,水应该是从河道引过来的,看上去很清,但不确定能不能吃。”
“邹琦和成一每年都在这里过春节,他们肯用的水一定是干净的,成一多半在我们没发现的地方装了过滤器。”周律也如是分析着拎起了防尘罩的一角,华语走上前来,配合默契的把靠窗而放的一排座椅上面的防尘罩掀开,收到了一边,被防尘罩护着的是邹琦很喜欢的一套藤沙发,软垫和靠枕虽没收进柜子,但都用塑料袋包着,一粒灰尘都没沾上。
华语把沙发收拾好,让面露倦意的伤员在这休息,准备自己收拾屋子。
“你也歇歇。”周律也把准备起身的人拦了回去,枕着他的腿躺平了身子,伸展不开的腿脚搭在了茶几上。
华语想推开他,可一瞧他扶着伤口松了口气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算了,他晕车的时候不也枕着人家的腿枕了一路嘛?让他躺会儿吧,就当一报还一报。
周律也的伤势距离痊愈还有一大截呢,颠簸了那么久对他来说确实不轻松,他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亮着灯,华语不在。
“华语……”周律也叫着青年的名字,抽身坐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因为他的动作滑到了腿上,华语从里屋探出身子,望着他道:“我还没做饭,饿了就用零食垫垫肚子,我收拾完床就去弄吃的。”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青年柔和的眉眼上,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制造的陌生场景,却让周律也有种已经和这个人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多年头的错觉,安心的幸福的感,淡淡的,不浓烈,但让人舍不得放开。
周律也站起身,携着略微缺失了一点的幸福走到青年跟前,把人拥进怀里,满足的叹了口气,就差这一点,得到了就完满了。
“你是小朋友吗?睡醒了还要抱抱?”对他亲昵的小动作已经不再敏感的如惊弓之鸟似的华语一边绕开他的伤口推他一边无奈的咕哝,“放开,我要去做饭了。”
周律也像只吸附力超强的大王乌贼,双臂抱着华语的后背,下巴轻轻的磨蹭着他的脖子,问:“晚饭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华语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唯恐他再来纠缠似的撤了两步,“你要不累就去把被子吹一吹,不知道多久没用了,潮乎乎的。”
“吹吹就不潮了?这么神奇?”
“用吹风机吹,你以为用嘴吹吗?”
“宝贝儿,你太聪明了,我都没想到。”
华语纠结的皱着眉头咕哝:“我觉的自己脾气挺好的。”
周律也微笑附和:“是挺好的。”
“那我为什么会一阵一阵的想抽你呢?”
周律也沉吟着说:“爱之深责之切?”
华语怕自己真的大巴掌挥过去,于是默默的走开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村镇最偏远的地方,距离这里不算近的河堤对岸才是人烟稀疏的小村庄,在这里生活过且古道热肠的成一很有先见之明的给两人准备了大量的挂面和足够吃上一个月的卤蛋,所以两人来到这里的第一餐就是面条加卤蛋。
周律也搅着面汤说:“我知道我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把这碗面吃干净,用实际行动赞赏你的厨艺,证明有情饮水饱所言非虚,可我真的很想吃肉。”
华语咽下口中的面条,面无表情的说:“别挑三拣四了少爷,难为一个随时可以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免费劳工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周律也莞尔,谁说他家宝贝儿无趣的?这不挺幽默的吗?虽然是冷幽默,但也很可爱不是吗?
当天晚上,两人睡在仅有的一间卧房里,尽管房间收拾干净了,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陈腐味一时半刻还消不干净,被褥间也弥漫着樟脑丸特有的味道。
周律也伤势未愈,平躺对于他来说是最轻松的,可他偏要侧着身子,一条胳膊搭着华语的腰。
华语忙了一整天,这会儿已经累的眼皮都撩不起来了,他不是很情愿的翻了个身,哄贝乐似的摸摸男人的头,睡意朦胧的咕哝:“睡吧,明天给你肉吃。”
周律也被‘自己是只土豪豢养的狮子’的即视感雷笑了,他顺势拉过华语的手,在他的指尖上吻了吻,这才躺平身体,握着华语的手闭上了眼睛。
转天早上,两人吃的白粥配泡菜,吃完饭华语就出去了,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满载而归。
周律也站在洗碗池旁边,看华语打理食材,好奇的问:“哪来儿的鱼?”
华语忙着跟那条垂死挣扎的鲤鱼斗法,他不是素食主义者,但也从没自己杀过鱼,动起手来自然束手束脚,闻声只言简意赅的回了句:“买的。”
周律也更好奇了:“哪儿买的?村子里也有农贸市场?”
华语终于斗赢了鲤鱼,他将其新鲜肥美的尸体放在盆里泡着,拿了葱姜开始处理,嘴上淡淡的回应周律也:“没有农贸市场,但有集市。”
周律也挪到一边,一边剥蒜一边跟华语闲话家常,说到周律苒订婚以后他就得从锦绣花园搬出去的时候,华语微愣了须臾,而后在周律也不着痕迹的打量下绽开一个说不出哪里古怪但就是给人古怪感的笑容:“搬吧,越远越好。”
“房子我已经看好了,就在锦绣对面。”宣布完这个‘好’消息之后,周律也向华语投去似是悲天悯人一眼,“瘟神也是神,是神就是请来容易送走难。”
温和的华语有些刻薄但也算实事求是的纠正:“我是烧香惹来鬼,恶鬼难缠。”
周律也笑的灿烂,但也笑的可恶,不过华语觉的最可恶的不是他,而是应该远远躲开却莫名其妙贴上来的自己。
华语懊恼的自问:他伤他的,用的着你心软吗?态度这么不坚定,活该你跟他撇不清不关系!
可懊恼完了,他还得继续做饭,还得照顾这个他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