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上不下。
他也曾一连躲了阿左好几天,可是几天後他又被阿左像挖土豆一样挖来了出来。
“你不适合写歌,可是却很会唱歌。去唱歌吧,老大跟我都看好你。”他的邮箱里莫名奇妙地多了一封邮件,里面是阿左的留言,跟一张电子报名表。
表格里面是一个又一个让何应琪头晕的空格,不过推荐人那一栏却被人填上了。
阿左。
何应琪觉得奇怪,这样填也没关系吗?谁知道阿左是谁,楼下卖卤蛋的也可以叫阿左啊。
虽然是这样想的,不过何应琪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好吧,那就试试看好了。
於是他寄出了表格跟一首翻唱的歌,不小心拿下了公司的offer,不小心成了公司的候补生,不小心认识了叶梵,不小心出了道……还不小心发了唱片、红不起来,讽刺的是,这个环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他居然见到了阿左,而阿左给他写了一首歌。
音乐停了很久,但音轨却显示还有一段小尾巴。叶梵咦了一声,随即又决定暂时不说话。
“重新出发吧。”
何应琪被蓦地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阿左的声音。他们没见过几面,但何应琪至少记住了阿左的声线,跟那颗风流的痣。
“所以呢……所以不用我帮忙啦。”这时,叶梵合上笔电,拍拍屁股,留何应琪一人不知道是在发愣还是在回味,朝通往卧室的楼梯走了几步,又摆摆手。“我补眠去了,你吃完就回家吧。”
然後就不管何应琪了。
何应琪厚著脸皮在叶梵家吃完饭,小声地告辞了。他一边发愣一边朝山脚下走去,拦不到车,他就当是散步,虽然公路好像很长,隔壁常有神秘的名车飞速而过,但何应琪自认还算硬朗,走一走算不了什麽。
况且他还要借回家的这段时间厘清自己的头脑。
阿左到底想他怎样,真的要重新出发吗?契机是什麽,又要怎样才能抓到机会?
这时一段何应琪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何应琪觉得大腿痒痒的,按住了裤袋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机响了,震得他全身酥麻。他太入神,思维只专注在那首DEMO跟阿左身上,连脑部转速都直接降到冬眠水平。
於是他慌忙掏出手机,在傍晚宁静的半山公路上,接起了电话。
“何应琪你真是够大牌的。”来者第一句就是讽刺,听得何应琪迭声道歉後,才不情不愿地没好气地用平板的声调地命令他:“下周来公司一趟,开会讨论。”
“……啊?”何应琪摸不著头脑,愣在了路上。他正在走铺满鹅卵石的下坡路,却没有想到从这一秒锺开始,他即将迎来事业上的上坡路,还是由阿左牵著他的手冲上去的。
“给你最後一次机会发片啦!单曲,反响不错就继续,还是不行的话,後果怎样你也知道。”电话对面大概是助理的人不断抱怨,似是完全不想打这通电话。他甚至恶心恶气地还问何应琪还记不记得回公司的路,要是不记得的话是要等车来接还是自己找计程车。
何应琪不敢再有怠慢,连忙回答记得记得。虽然太久没回去是真的有点忘记了,但对方似乎正在气头上,他又怎麽敢撞枪口。大不了……就上辜狗看地图啊。
“……可、可是为什麽突然……”虽然很高兴能够再次发片,但何应琪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总不能不明不白地欠人人情,等到几年几十年後对方找上门,拍拍他肩头跟他说“嘿何应琪是吧,几/几十年前我帮过你发片的,你过得挺滋润的嘛哈哈,这麽久了不来道谢真的没关系吗?”的时候,就太迟啦。
谁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冷哼一声,接著讽刺地说:“有李嘉佑抢著当你制作人,你真是了不起啊。”
何应琪虽然觉得跟对方聊天不太舒服,但最後也还是道过谢,再结束通话。
他把手机塞回裤袋,低著头,忍不住爽朗地笑起来。他眼前的路是橘黄色的,夕阳照在他背上,然後又在他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入秋的这个黄昏,他终於知道机会从哪里来了。简直是从阿左那边扑过来的嘛。
何应琪止不住吃吃发笑,他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掏出手机,编辑起给阿左的信息。
给阿左:你明天有空吗?我家的梅菜肉饼再不吃就要变质啦。
发完以後,何应琪好哼著自己上一张专辑的歌,心情地把手机放回裤袋。阿左没有让他久等,几分锺就回了信息。
“晚餐好吗?因为我大概没那麽早起床。”
何应琪又笑出了声,不过现在似乎没有什麽事能让他笑不出来。
“一言为定,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好。”
阿左答应得很爽快,何应琪不疑有他,满心欢喜地期待明天。
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脚,何应琪踏上回家的班车,愉悦的想。
☆、灵魂歌者
神清气爽地睡饱,何应琪约莫在中午时分起了床,洗刷完毕後换上了新衬衣。素雅的浅色条纹一下就捉住了何应琪的视线,於是他不顾钱包的哀愁,毅然抽出几张最大面值的纸币,把这件衣服带回家。
还好效果不差,何应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麽斯文过。
何应琪对著镜子左照右照,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乱翘的发尾。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发泥,打开盖子抓出一团,正想往头上抹去时,突然想起阿左似乎不太喜欢看到他经过精心造型的头发。
於是他用面纸擦掉手上的黏腻,又打开水龙头洗干净双手。
镜中的青年对自己的造型著紧得有些离谱,他又忍不住用手去拨弄贴服的额发,免得它们遮住眼睛。
其实看久了,他也会觉得清清爽爽的,也没什麽不好。
大概在阿左眼中,他就是个有点傻、又一根筋的小朋友吧,所以才会对他的造型颇有微词。就像阿左的形象跟他的想象不符,会让他有不真实感一般。
何应琪哼著歌走出浴室,把手机放在方便拿的位置,接著抽出一片游戏光盘,盘腿坐在坐垫上,开始通关。
他是个游戏儿童,就算即将跟阿左见面,心情紧张到不行,都阻止不了他对游戏的憧憬跟向往。
何应琪越玩越入神,很快就把跟阿左的约抛到脑後。要不是手机从小机上掉下来,刚好摔进玻璃制的烟灰缸,发出一声清脆得让人心慌的声响,何应琪估计还会废寝忘餐地继续玩下去,直到彻底通关为止。
他眼疾手快地按下暂停,快速地伸手把手机捡回来。还好他最近戒烟了,不然手机上一定会沾满烟灰。
手上的电话还在震动,何应琪连忙接通,喂了一声。缺乏水分滋润的嗓子有点暗哑,他又轻咳了一声。
何应琪自知理亏,於是不敢说话。
按照正常流程,他应该在下午四点左右给阿左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双方碰头的时间地点,要是直接到阿左家的话,起码应该问一下地址,寒暄两句,然後准备一些小礼物,在六点饭点前到达,然後安安分分地等著阿左的晚餐。
可是他一不小心大步一跨,直接跳过前面所有的步骤,像坐上直升机一样飞到六点半。
犯错的青年听到话筒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於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是感冒了吗?在休息?”电话对面的人,毫无疑问是李家的阿左。何应琪猜测他可能有点生气,不然的话他应该还是会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跟自己说话。
不对,在阿左看来,他这种态度应该有种更文艺的说法。何应琪想,大概是叫……讳莫如深?还好阿左连质问都特别温柔。
“没、没有,我刚刚在打游戏……”何应琪浑身不自在,他站起来,拍了拍坐皱的裤管,跌跌撞撞地跑到冰柜前,拿出一个保鲜盒,塞进平常用来买雪糕的保温袋里。
阿左曾经坦言自己是个没耐性的人,或许还有点任性。何应琪从来不敢挑战他的底线,无论是在网上还是放到现实。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套上鞋子,拿了钥匙,连声道歉。“抱歉,我现在过去……啊不过你家在哪里?能不能……”
何应琪刚想问阿左家的地址,想不到阿左却早有准备。
“……算了,你最好快点带著你的梅菜肉饼下楼,不然我就要被警察叔叔抄牌了。”阿左回应。
“马上到!”何应琪关掉电灯,锁上门,一路小跑地冲往电梯。
何应琪不用问阿左为什麽会得知他家的位置,因为他是阿左,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更别说他跟叶梵是合作好夥伴了。
还好一路上阿左没什麽话,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的。
何应琪坐在副驾驶座上,偷看阿左的侧脸,揣测他刚刚到底生气到什麽什麽程度。
有点人是鞭炮,一点就爆,但什麽都不会剩下;有些人是面团,只要戳他一下,他就会记住你。可能是手指的形状,又可能是你身上的味道,总之不把他搓回原状他就记著你一辈子;又有些人,他们是水,无论是轻轻触碰,还是用力拍打,水虽然会泛起波纹,却能无声无息地将你施与的力量四两拨千斤。
业余的心理分析师盯著阿左看了好久,默默地将他划分到第四类型。
这种类型就叫做阿左型,无论怎麽猜都是错,不如放著不要猜,反正等他憋不住了,自然会揭晓。
何应琪放弃分析阿左复杂的内心世界後,转而打量阿左身上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