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之外,又多了一层白茫茫的霜雪。
当然不是霜雪,是魔尊者被削断的白发。
白发越来越短,最后仅剩下一尺不到,血魔王不为己甚,突然收招撤剑,掷还徐不凡,退到眇目神尼身边去。
徐不凡看得一呆,道:“前辈,你怎么半途而废?”
血魔王仰天一啸,道:“都几百岁了,仍不忘争强斗胜,惭愧惭愧!”
此时,所有幽冥教的徒众俱已被制服捆绑,一代魔尊眼见大势不妙,不敢再逞强恋战,拔足就走。
徐不凡身形三闪,已在十丈外将他截住,厉色说道:“一代魔尊,你气数已尽,插翅难飞!”
魔尊者怒目相视,道:“徐不凡,你要怎么样?”
徐不凡的脸上出现一抹浓浓的杀机,道:“我说过,替鬼友讨债,执行公务,不过,你如觉得力不从心,可以歇一下,徐某绝不占你的便宜。”
话是几句好话,魔尊者却引为奇耻大辱,勃然大怒道:“狂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老夫称霸武林时,连你祖奶奶都还没有出世呢!”
盛怒之下,连攻十二掌,招如排空浊浪,一波比一波强劲,力可碎石开碑,一掌比一掌威猛,徐不凡的整个身子,全被淹没在掌影之中。
好个倔强的徐不凡,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舍命力战到底,恶斗五十合后,掌影渐疾,剑气陡炽,已将失去的先机主动抢回。
徐不凡攻势凌厉,剑剑不离他的吃饭家伙,连攻十余剑下来,丝丝之声再起,白茫茫的霜雪再现,魔尊者最厉害的白发已削斩殆尽。
“徐不凡,老夫跟你拚了!”
“魔尊者,你的时辰到了!”
魔尊者双掌齐出,欲作孤注一掷,徐不凡剑气如虹,硬往上撞,二人各不相让,展开生死—搏。惨叫声,割裂声,同时响起,接着是一蓬血雨,半截断掌,一代魔尊的左掌已断,痛得他咬牙咧嘴,歪歪斜斜的踉跄出五六步。
“杀!”
徐不凡挺剑再上,毫不容情,血红色的光幕直往魔尊者的脖子上窜,一代魔尊不甘就戮,作困兽之斗,连人带掌扑上来,徐不凡扬腕挥剑,原式不变,喀嚓!武林暴君的脑袋应声落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尊者气息己断,右掌还是印上了徐不凡的胸膛。
可惜,脑袋没了,后劲断绝,终于废然而倒,扒在地上。
徐不凡洒下药水,抬头看时,血魔王与眇目神尼冲着他颔首一笑,随即携手飘然而去。
本想追上去,查问一下到底谁是常小琬,但既而一想,二老“久”别重聚,此非其时,只好作罢。
柳清风、赵跛子都是肆虐黄家的元凶主犯,尤猛对褚家兄弟亦衔恨极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明德等争先扑纵而出,意图讨债索仇。
徐不凡急忙上前阻拦,道:“两位师叔,尤叔,算了,柳清风他们的血债已在阳世清偿,至于冥狱之罪,自有十殿惩处,交给何总就行了,请勿用私刑!”
此来冥城,主要目的是为追赶杜伯元,现在老魔授着,幽冥教已彻底摧毁,自无久留必要,徐不凡跟大伙打了一个招呼,立与王石娘、高天木离开黄泉府,直奔枉死城而去。
落暮时分。
在北京的一条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锦衣卫飞驰而过,路边鸡飞狗跳,行人纷纷退避。
另一条街上,刑部总捕头马致远尹带领着数十名捕快,也在发足疾驰,行色匆忙。
一顶暖轿,就紧跟在马队的后面,轿夫汗流浃背,脚步稳健决速,始终与马队保持一定的距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暖轿的旁边,有二人扶轿狂奔,一个是钟玉郎,一个是钟雪娥。
后面,是一大群四衣卫,一个个皆脚底抹油,快逾奔马。
马队很快的转弯了,转进王府井大街。
刑部的捕快,则抄小路转到后面的—条街上去了。
他们的目标相同,全部指向燕亲王府。
暖轿刚刚停在燕亲王府的大门口,锦衣卫指挥廖九雄便迎上来说道:“总管大人,燕亲王府的正面已完成封锁。”
褚良从轿内跨步而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刑部总捕头马致远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道:“报告总管大人,燕亲王府的后面完成包围。”
“好,好,咱们进去!”
话毕,褚良在前,钟玉郎、钟雪娥廖九雄、马致远等人在后,还领着一群四衣卫,闯进燕亲王府。
守门的警卫上前拦阻,道:“请郝总管稍待,容小的去通禀。”
褚良脸色一沉,道:“不必了,老夫自己会进去!”
伸手一推,守卫踉跄而退,褚良率众长驱直入。
消息早已传进去,燕亲王匆忙的冲到屋外来,褚良在丈许外停下步子,随随便便的拱拱手,叫了一声:“王爷。”
燕亲王怒火中烧,却将声调压得尽量平和一点,道:“郝总管,这个时候来我王府,有事?”
褚良大模大样的冷笑道:“没有事咱家斗胆也不敢打扰王爷的清静。”
“是什么事?”
“咱家得到密报,说血轿主人徐不凡窝藏在王府内。”
“郝总管,”褚良来此何事,燕亲王当然心里有数,故作讶异状,反口诘问:“你这话听谁说的?”
“且不管消息来源,”褚良歪着嘴,冷笑的意味更浓了,根本没将燕亲王放在眼内,“咱家只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绝无此事。”
“抱歉,空口无凭,咱家要搜。”
“郝良,你说什么?居然胆敢搜我的王府。”
“不是咱家要搜,老夫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皇上。”
“拿圣旨来。”
“是口谕!”
“哼,我看你是假传圣谕,搜不出徐不凡来,小心本王奏你一个欺君之罪。”
“哼,如果搜出徐不凡来,王爷的罪更重,窝藏钦命要犯,可是要杀头的!”
一扭头,作了一个开始行动的手势,褚良朗声说道:“给咱家搜,放心大胆的搜,谁敢阻挡就放手去杀,天大的事由本总管替你们担着!”
燕亲王虽身兼九门提督,但兵马皆在提督衙门,王府内仅有少数警卫,并无一兵一卒,面对大军压境的褚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四衣卫、锦衣卫、还有刑部捕快,像潮水似的涌进前楼后厅,涌进后院花园里。
褚良在钟雪娥钟玉郎的簇拥下,也冲进燕亲王府的后花园。
燕亲王怒发冲冠,气冲斗牛,无奈彼此实力太悬殊,根本不可能与褚良一争短长,索性叫王安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廊檐下。
褚良才踏进花园,马致远便上来报告:“总管,密告中的小木屋找到了,就在假山的左前方。”
顺着马捕头手指的方向,褚良已看到屋角,道:“冲进去,逢人便杀,一个都不要留着!”
钟玉郎动作好快,身形三起三落,通!已将柴门踢开。
徐不凡名震武林,没有一个人政轻敌大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柴门一破,马上射进—把飞刀,无数暗器。
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闯进去!
更奇怪!里面也没有一个人冲出出来。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小木屋内根本空无一人。
也没见血轿。
甚至,搜遍全室,连半丝曾经住过人的痕迹都找不到。
褚良气得直跺脚,道:“怎么会这样呢?”
钟雪娥道:“干爹,也许消息来源有误。”
“不可能,消息是王府的内线传出来的。”
“徐不凡那小子精得像猴子,可能发现风声很紧,溜了!”
褚良未置可否,径向前院走出。
由于人手充足 大家的动作又快,约莫持续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已将王府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够。
褚良对迎上来的廖九雄说道:“廖指挥,有没有?”
廖九雄双手一摊,道:“没有。”
“没有?”
“是的!该搜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
“莫非姓徐的小儿当真已闻风而逃?”
“有可能,最近这几天,北京城就不曾见到血轿的踪影。”
褚良朝王府内四下察看一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廖指挥,不管事实毕竟如何所有的锦衣卫全部留下来,继续封锁燕王府,不论何人,准进不准出,倘有违命硬闯者,一概杀毋赦!”
“是!是!”
廖九雄对褚良执礼甚恭,连说两声是,目送褚总管率众离去后,也立即退至燕王府外,在王府四周重新部署一番。
二老八骏,还有血轿,究竟到那里里去了?
就在燕亲王的屁股下面。
原来自从廖九雄上次来过以后,燕亲王便提高警觉,当徐不凡为追问杜伯元的口供,远赴幽冥时,当机立断,在神鬼不觉的情形下,将血轿分解,连人带轿,全部藏进王府的地窖里去。
燕亲王所坐的地方,就是地窖的两个出口之一。
另一个出口,在燕亲王的书房壁橱里。
燕亲王返回书房,打开壁橱,再拨动一个暗纽,用力一推,看似平整无缝的橱壁,陡然又开了一道门,下面就是石阶,直通地窖。
二老就守在石阶上,八骏守在另一面的石阶上,三名锦衣卫囚禁的地方,仅隔着半堵墙。
燕亲王亲切的笑道,道:“你们全知道了?”
天叟丁威道:“只要姓褚的老贼闯进来,我们准备将他埋葬在这儿。”
燕亲王望望躺在血轿的徐不凡,道:“徐王爷还没有‘回来’?”
天叟丁威道:“该‘回来’了,实在令人心焦,如果长时间被包围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连累王爷的。”
“本王的生死不足论,令人担心的是杜稷江山,假如本王的猜想不错,褚良很可能正有某种阴谋在进行中。”
“如此,合我们十人之力,保护王爷杀出去,到提督府去调度兵马勤王如何?”
“不,锦衣卫个个身手矫健,成功的功算不大,一切等徐王爷‘回来’以后再作定夺了。”
“王爷,我们在王府的消息怎么会泄漏?”
“可能有内奸,褚良的爪牙无所不在?”
一提到爪牙,燕亲王马上回头,发现壁橱上的门无风自动,晃了一晃,不由脸色大变,沉喝一声:“谁?”
“是我,徐不凡!”无形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