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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美美地不切实际地想了很久。
情人节就到了。
下班的时候,黄延捧着好大一把玫瑰花穿越了半座城市。
有行人会注意他,但是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注意的,街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女孩子都美貌,男孩子都青春着,他们拿花的模样比他好看很多,但是黄延从来没有这么有自信地走在城市里,大学毕业以后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期待过一个节日了,现在他能做什么了,比干巴巴酸酸地羡慕别人来得好太多了。
家门楼下。黄延抬头看到厨房窗户里依旧亮着橙黄色的灯光。
袅袅的蒸汽从管道里排出来。黄延拍了照片,也拍了手里的红玫瑰。
于是他在楼下呆着享受这个情节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很多。
他怕自己做过了。孙穆会不喜欢。
手里的花要用什么名义送呢?黄延翻出手机,低着头笨拙地在百度上搜——情人节炮。友间能不能送花。
百度上没有这个问题的回答,但是百度给了他炮。友的定义——炮。友,其目的主要为双方解决性。欲,并不一定寻求稳定发展。或称:非正式性。行。为。
黄延看着这个解释,又看看手里开得娇艳的花朵,又踟蹰了……
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
可是,如果今天不送,或许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黄延抱着花愣了好久,突然感觉脸上凉飕飕的,是下雪了。
下班的邻居们和他简单地打招呼,黄延抽了一枝开得最好最大的玫瑰放在包里,剩下的那一大束花,他还是留在了楼下的花坛里。
回到家。
和往常每天都一样。家里飘着饭菜香,桌子上是热腾腾的菜,孙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回来了?”
“嗯。”
“吃饭吧。”
“好。”
连对话都一模一样。
只是等黄延去厨房盛了饭,摆好了筷子,拿了汤匙。
原本两个人应该看着电视各自吃饭的,今天孙穆多说了几句话。
“明天我就回去上班了,就搬走了。”
“嗯。”黄延嚼着空心菜,嘴里脆脆的,很鲜嫩爽口,应了以后才觉得嘴里有点苦:“你爸妈那里没问题了吗?”
“冷处理了一段时间,有点效果,他们让我回家好好谈谈。”
“恭喜呀。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会越来越好的。”这是黄延唯一会说的安慰人和恭喜人的话。
孙穆抬头看黄延,那个人还是闷着头在吃饭,因为在说话,所以笑着。
黄延也刚好抬头,四目相对。
黄延会有点脸红。
黄延去洗碗,孙穆在客厅看冬奥会的新闻,电视里吵吵闹闹的。黄延从包里把那朵玫瑰花拿了出来,找来家里最漂亮的玻璃杯接了些水,把花插了进去。
他把花放在灶台的角落里,想着或许明天早上孙穆进厨房会看到,好歹有些节日的气氛。虽然吃饭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提过,好像电视台里也没有特别提,不过也是,情人节和体育也没有特别的关系。
整理好厨房,黄延正准备关灯时,看到把整个厨房都装点出浪漫生机的花,只是在他的包里放了一会儿,好像就有衰败的趋势。
还是觉得自己矫情了。
最后他拿了一个透明的塑料盒,把玫瑰花小心翼翼的摆在里面,放进了冷冻柜里。
这样浪漫会持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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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窗外的路灯把雪花的影子照在窗户上,映在了窗帘上。
黄延和孙穆并排躺在床上,孙穆抱着PAD看着什么。
黄延早早地睡下,侧着身子,看着窗帘上的一点点的落雪影子,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
屋子里PAD屏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暗了下去,孙穆睡下了。
以前黄延总是背对着人装睡,因为今天的雪很好看,他不想孙穆错过:“你看,外面的雪,好大。”
“嗯。好久没下那么大的雪了。”
孙穆也朝着窗户的方向躺着。
很快,暖和的胸口贴到了黄延的背上。孙穆从身后搂着他。
是标准的烂漫暧昧的睡姿。
黄延想到前几天微博上看到的一个很有名的同志短篇,一个人在酒吧遇到了一夜情的对象,他们一见倾心约好打炮,那一晚纽约的街头也下着雪,两个人相拥而眠的时候男人做了和身边的男子一生的故事,梦里有欢乐有悲伤有温馨有失去……好像一辈子就是这么的长,和这个人不论晴天雨天一起度过,可惜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当他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梦里的人。
短篇的结尾是美好的,可黄延依旧相信,真实的故事是,主人公醒来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然后去找其他的人做类似的不切实际,白头偕老的美梦……
其实,黄延很想以后每一天回家都能看到厨房的灯是亮着的,家里有一个人等着他。他也知道,这是奢侈的,是一觉醒来就要被打回原形的美梦……
“你很冷?”身后的人喃喃地问。
“嗯?”
“你在发抖。”
“啊,没事。”黄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了,鼻子也有点酸。
“怎么了?”
“呵,想到年轻时候和男神告白……”
“哦?”
“只是觉得自己那时候好幼稚好可笑。”
“谁都有这样的阶段,我也无法直视几年前的自己,感觉自己那时候脑子一定被门夹过,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严重地夹。”孙穆说得轻松。
黄延哑哑地笑着。
孙穆似乎也在看外头的大雪的影子:“哎呀,像之前那么悠闲的半个月再也不会有了,真是耳根清净自由自在。面对爸妈是个技术活。”
“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难了,爸妈都挺开放的,好好说,就算不支持,理解还是有希望的。”
“那你呢?”孙穆问:“你爸妈知道你是同志?”
“他们不知道。”黄延摇头,“每周回家都是批斗大会,爸妈都爱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
“呵,那你不准备说了?”
黄延想了想说:“不是不准备,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黄延的意思是,就算我和爸妈出柜,我连个朋友都没有,出柜算哪门子事?
他也不知道孙穆明不明白这个意思。
孙穆没回答只是紧了紧手臂的力量,把人抱得更踏实了……
后来,这个情人节的夜晚,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黄延舍不得睡,他还想这个踏实的梦能长一点。
是那种一个翻身就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所以黑夜里你也不用害怕的,踏实的美梦。
第二天一早,是黄延做的早饭,孙穆一早起来就在收拾他的东西。
从厨房就能看到卧室里摆着孙穆的行李箱,明明来的时候就一个随身出差的箱子,也就半个月的功夫,东西已经整理不回去了,多出来的东西堆成一个小山,孙穆正往一个旅行袋里装。
“早饭快做好了,那个煎蛋我总是煎糊,要不你来做?”黄延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孙穆正看着行李心烦,一抬头那凶巴巴的脸有点吓人,但是很快放下了手上的活过来帮忙了。
“几个蛋?”
“我吃两个。”
“那做四个?”
“嗯。”
孙穆进了厨房,黄延看到他低着头背对着他在倒油,他进了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把一件亚麻色的羊绒衫放进了孙穆整理到一半的旅行袋里,再抬头,那人还在认真地做饭。
黄延偷偷地笑,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奇怪的满足感。
孙穆吃好早饭就走了。
黄延也已经两个礼拜没有去过爸妈那里。
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认罪。
爸妈并不唠叨他没良心大过年的不见人影,只是唠叨过年很多姑娘都有时间相亲,结果你上班错过了很多机会。
女人说着说着容易想很多,黄妈越说越着急,正要转回头劈头盖脸地继续骂,看到黄延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睡着了。
儿子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五官都舒展开来,嘴角扬起是在笑。
一直在里屋的黄爸一听外头老伴没动静了,赶快出来看什么情况。
看到儿子的睡颜,再看看又着急又心疼又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的老伴,拍了拍人问:“怎么样了?”
女人只是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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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穆再见到黄延,是几天以后。
中午他们组几个同事一起吃午饭,饭点的时候员工食堂里熙熙攘攘得特别热闹。孙穆一抬头就看到靠窗的一张桌上坐着几个同事,黄延就在其中。
那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吃饭,似乎在听着同桌的聊天,但是眼神是涣散的,应该在走神想着什么。
那一桌的阳光特别好,远远看去,黄延身上整个都暖融融的。
“孙经理你看什么呢?”对面的女同事问,“啊,是基础程序组的?哎,真羡慕他们呀,我室友就是那个组的,你看我们这边一开年忙得和什么一样,他们倒挺清闲的,每周又是聚餐又是集体联谊……听说过年的时候他们组有个同事每天去上班,都没有工资拿的哦,把他们年前没弄好的东西都弄好了,你说我们组怎么就没有田螺姑娘?”
“什么田螺姑娘呀,是田螺程序猿呀,他们组都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