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多艰。偷鸡不着蚀把米,咱们想引他们上钩,反而几乎进了他们的死亡陷阱,毒龙果然比咱们高明。总算不错,老不死出其不意偷袭,赚了两个。小老弟,你那边……”
“碰上两个金刚,一个也没赚到。”他苦笑,“四客仍用他的笑脸攻势胡缠,缠得晚辈全无戒心,然后打发金刚急袭。如果不是小芝机警,一切都完了。过了前面的小山,晚辈要等他们。”
“甚么?你……”
“不宰掉几个走狗委实不甘心。”他恨恨地说:“他们已经追来了。哼!对付这些穷凶极恶的走狗,用不着死执武林道义,晚辈也决定偷袭。”
“呵呵!你并不蠢呢,孺子可教,你得好好跟我老不死学几乎绝活,偷袭的技巧你得多练练。”八荒神君得意洋洋地说:“这处山坡妙极了,躲起来,宰后面的两个。记住后面的两个。分!先下去再上来。”
这处山坡的确很理想,坡顶是茂草,茅草高有三尺以上,一目了然,然后地势下倾急剧下落,如果以高速奔过坡顶,越过时如不止步,冲下去使止不住势了。茅草本身是滑的,不滑下坡底决不会停止,袭击后面的人,前面的人想回头数应十分困难,三人向下奔,然后沿足迹回到顶端,小心地并列分开来,往草中一伏,将茅草拨过掩位被压倒的茅草,严阵以待。
挟降魔杵的金刚首先追到,毫无顾忌地奔过十余丈草坡,在坡顶并未停留,沿三人留下的踪迹飞奔而下。
最后两个并肩飞掠的人,是四客和挟天王伞的金刚,主要首脑人物断后,正常得很。
真是天意,两个了不起的高手以为后面安全,忽略了一无遮掩的茅草坪。刚到达坡顶,身后一声狂笑,大劫临头,一切皆嫌晚了。
林彦重施那晚飞剑偷袭丧门恶煞詹龙的故技,飞剑取敌。
不同的是,那晚他在强敌的前面发剑,手法是反臂弹出,因为在假山洞中空间窄小。而这次他是从强敌的斜后方发剑,手法是掷出。他从小就苦练及远的长劲,一根本杖加上几个空的酒葫芦可以远掷出两百步左右,用树枝射击飞鸟,五十步内发则必中。这次他掷剑袭击,冷虹剑重心在后,力道不足剑会翻腾,计算不易,但剑竟然成直线飞行,轻的尖锋在前,二丈余空间一闪即至,端端正正插入挟天王伞的金刚左胁肋,尽偃而没,力道骇人听闻。
金刚距坡顶尚有八尺,“砰”一声像倒了一座山,然后向后滑,手脚可怖地抽搐。
右面,八荒神君的夺魂索在狂笑声中同时飞出,缠住了四客的脖子,凶猛的抽勒劲道,把四套的脖子几乎勒断,骨折喉破,也一声未出重重地摔倒,骨碌碌滚下坡去了。四客的艺业,比八荒神君高出甚多,糊糊涂涂了账。
“我的夺魂索!”八荒神君奔出叫。
芝姑娘从侧方跃出叫:“快走,索不要也罢。”
林彦奔上,拔回冷虹剑,拾起天王伞略一察看,冷笑道:“原来如此。把那姓翟的金刚也宰了,下去吧。”
下面的六个人听到上面的狂笑声,但已无法回头向上攀,直冲至坡底方能止步。
林彦出现在坡顶,哈哈大笑道:“你门追过头啦!犯了追踪者的大忌.你们等着,咱们来玩玩,这把天王伞很妙,里面的毒针已经重新装填妥当,看谁有幸带几枚回家补衣裳。”
他小心地向下走,八荒神君与艺姑娘后跟。下面的六个人眼睁睁注视着四客的尸体向下滑,惊得三魂出穴,五个走狗撒腿便跑。姓翟金刚没看见同伴跟下,再一看五个走狗一哄而散,而沉重的天王伞却在林彦手中,便知同伴凶多吉少以一比三,再不走就嫌晚啦!不由心中一寒,转身如飞而遁。
八荒神村从四客的尸体取回夺魂索,向林彦笑道:“论阴险机警,我老不死比你强;论豪气胆识,老不死甘拜下风。你把他们吓跑了,你真不怕那位金刚的喷火降魔杵?”
“你看看这把天王伞,装填是十分不易的。”他将伞递过“喷火的机捩必定更复杂,前面须装引爆的火媒,杵内须注入掺青磷硝药的油液,得花多少工夫?这家伙急于追赶,必定无暇装填,他不跑才是傻瓜。”
“你这种大胆假设的胆气,相当危险。”
“与胆气无关。”他说“要是不看了天王伞,晚辈也不敢冒险。追不追?”
“追不及了,咱们走。宰了四客和一名金刚,咱们这次并未白来。虽然偷袭并不光彩,但老不死毫不惭愧。”
林彦砸毁了天王伞,三人觅路下山。
四客被杀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府城,走狗们人人自危,心惊肉跳寝食不安。钦差府警卫一再加强了,眼线的活动也更为活跃。可是一连十余天,林彦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四客被杀的次日,一位丰神绝世的书生,出现在新丰镇南面的新丰原。他就是林彦,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像是脱胎换骨,完全不带丝毫江湖浪人味。同一期间,八荒神君也变成了衣着华丽的士绅,偕同使女打扮的艺姑娘,带了一只拜匣,施施然进入东乡富绅蒲五爷家。老人家的名帖上写着:渭南宁君甫拜。
蒲五爷不是个好东西,当了两届粮绅不但没破家,而目更富有。这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心黑手辣、临潼县的东乡最富裕,上面摊派的赋税,他狠下心私自加了三成,谁不愿意,必定有横祸飞灾。
蒲五爷在大厅接见这位邻县的不速之客宁爷,客气一番,五爷访问来意。老人家向使女芝姑娘挥手示意,使女将拜匣搁在桌上退至一旁。
“五爷请先过目,些许薄礼,尚请笑纳。”八荒神君含笑向拜匣伸手示意。
五爷揭开匣差,眼中放射出贪婪的光芒,讶然道:“宁老,你我素昧平生,如此重礼,敝下……”
“五爷请收下再说。”八荒神君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不瞒五爷说,在下是有求而来。”
匣中有十两庄的元宝二十锭,那年头破家的人太多。逃家的壮丁更众,因此田地不值钱,三四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地二百两银子,已经是重之又重的厚礼了。
“哦!宁老有何要事。但清明示。”五爷乐得笑不拢嘴:“只要我蒲五力所能逮,决不敢辞。”
“其实并不是甚么大事。”八荒神君不慌不忙钓线渐渐放长“新丰原东面近冷口有一块地,听说是一个姓李的产业。”
“哦!不错,他叫李朴。是在下的粮户,他的地原来真不少,有两百多亩原在东界,地属渭南,三年前卖掉了。目下还有这一面的一百三十亩地,人很能吃苦。”
“今年他缴的赋……”
“十成缴纳。当然,人人都在叫苦,他也不例外。”
“五爷,不瞒你说,在下想买他这边的田。”
“这个……恐怕他不会卖。”五爷眉心紧锁:“他这人很不好说话。”
“在下已经在衙门里打听过了,他完粮并非全以麦子缴纳。”
“不错,上面也很欢迎用银子折缴。李朴大概从前攒积了不少银子,所以每年皆用五成银子折缴。不过,今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只用一成银子折缴。”
“这表示他已经是罗掘俱尽,三年前卖掉的地所积下的钱,已经用光啦!五爷,明年他能缴得出来吗?如果地换了主人,是否可以十足缴纳呢?”
“这个……”。
“五爷,今年秋赋不是要提前缴纳吗?”
“是的,唉!催缴即将开征。这次恐怕有许多人过不了关。”
五爷忧心忡忡地说:“不但是提前开征,而且预加三成,老天,我这个粮细恐怕得坐牢了,哪一家不是仓中空空,以野菜充粮?”
“呵呵!五爷大可放心,新丰原也叫常稔原,水旱常丰,不会缴不出来的。五爷,三天之内如果五爷能派人通知李朴,按额加征两成,在下当再以一百两银子孝敬。”
“你……你的意思是……”
“呵呵!当然不是真的要加他两成。在下只想让他焦急,他就会把地卖给在下了。”
“不是,真的那好办,不然会出人命的。”
“呵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下不会令五爷为难。”
“好,一言为定,明天在下就派人通知他。”
“最好一天去两趟,连去三天以后的事,就不需五爷劳神了。”
“宁老请放心,一定可以办妥。”五爷拍着胸膛保证。
“三天后,银子奉上,告辞。”
粮绅要整粮户,太简单了。通常,衙门是不过问粮绅的事的,完粮不足额,唯粮绅是问,因此那些狠不下心的粮绅,倒定了大楣,上压下抗,破家是意料中的事。那时,粮绅和甲首都是摊派的,三两年一换轮到派定的人,无不哭哭啼啼着大祸临头。这种政府不直接向农民征粮,委由粮绅代办的制度一直维持到清末,随着家天下帝国王权的毁灭而瓦解。
李朴的家,是一座两进的回合院大宅,毫不起眼。屋前是打麦场,四周果木围绕。东面靠冷溪的土丘上,长了一株高大的白杨,远在五里外就可看到,风一吹,掌大的树叶啪啪啪啦响,两里外也可以听到。半里外,小径分东西,东至渭南,西北至新丰镇约五里地。
日色近午,林彦手摇把扇,微笑着踏入晒麦场。迎接他的,是一个七八岁眉清目秀的粗壮小娃娃。手中捧了一只羽毛未丰满的苍鹰,带了两头大黄犬,友善地欢迎来客。两头大黄犬虽含有敌意,但在小娃娃的安抚下并未发威。
“小弟弟,你好,能讨杯茶解渴吗?”他含笑问。
“大叔请屋里坐。”小娃娃很有礼貌地说:“我们家喝的是凉茶,不知道大叔吃不吃得惯。”
大门出现一位一团和气的精壮中年人,含笑招呼:“稀客,公子爷进来坐。”
小娃娃将鹰放上门外的鹰架,跟入喜孜孜地替客人奉上一杯凉菜,小小年纪,已知道迎客应对,可知道定是很有教养的家庭。大厅中设备简单,传统老式的桌椅,中间是神案,右壁是一幅画,左面是四张条幅,分别写着一些处世格言。中年人肃客人座,相当客气。
他接过茶向小娃娃道谢,然后向中年人笑道:“小生姓林,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