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发生的事情商昕之都看见了,虽然看不真切却是能看个大概。
他看了看发丝凌乱、衣服都已经歪斜扭曲的吴远清,想起平日里他总是整理的整齐端正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吴府明明已经声势浩大,名声显赫,却仍旧不满足,妄想吞象。
人之贪心,可见一斑。
作者有话要说:噗,今天更新又晚了= = 不过分量十足嗷嗷嗷嗷,一写就刹不住了,索性就都发过来不分两章了=3= 看看今晚第100个评论花落谁家~~~
☆、疏影
这端吴府出了如此大事,另一端崔元堂却毫不知晓。
他因三位老板猝死一事想起了在山寨中见到的厉鬼,当天夜里噩梦连连,不曾有一刻好眠。
这一觉昏昏沉沉得睡至第二日傍晚,他头痛欲裂的坐起身,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皱着眉头喊着下人,一个小厮应声进屋,战战兢兢的问:“崔公子有何吩咐?”
崔元堂揉着太阳穴,问道:“今日商贾大会如何了?在稻米一行上是哪家胜出?”
小厮闻言,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崔元堂皱了眉,又问:“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天冷?”
小厮吓得跪了下来,脸色苍白的说:“老爷,老爷被官府的带走了!”
“什么?!”崔元堂脸色大变,惊讶得道:“怎么被带走了?你说清楚一些。”
“小的也不知道,就听人家说,老爷的大米里掺了假,而且、而且……”他抖着声音说完了剩下的半句话,“有人说,小姐,小姐是老爷毒杀的……”
“胡说!”崔元堂厉声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说出这种话!”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哭求道:“催公子饶命,外面确实在这么流传的,说是诗儿小姐被厉鬼附身,那厉鬼喊得便是老爷毒杀了小姐啊!”
“你说诗儿怎么样了?”
小厮害怕得回道:“诗儿小姐被、被厉鬼附身……现下尸体被抬到了义庄。”
崔元堂听了这话,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了个干净,再也支撑不住,他瘫坐在床上。不过一天一夜,吴府竟然发生了如此变故。
厉鬼,又是那个厉鬼,那厉鬼缘何要与我纠缠不清!
我崔元堂平生唯有对不起君平妹妹,何来残害过他人?那厉鬼究竟想要如何?报复也好,谋害也罢,全都冲着我一个人来便好。
君平妹妹,崔伯父那样疼爱君平妹妹,怎么会杀了她?一定是假的,是假的!
他一把推开小厮,匆忙下地,披了件衣服赤着脚,顾不得天寒地冻就往门外跑去。
一定不是真的,他要去问问吴伯母,君平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直将大门吹了开来。
飞沙走石间,崔元堂只见小院里仿佛站了个人影,白衣黑发,身材瘦弱。
他揉了揉被沙石吹得模糊了的眼睛,这才看清来人,当下惊惧异常,将房门一关。背靠着门,喘着粗气,身上早已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快,快将屋中的烛火拿出来!”他疾语吩咐,小厮闻言,连忙将抽屉里的蜡烛全都拿了出来,纷纷点上,一时之间,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崔元堂这才稍稍放心,却仍旧是十分警惕的盯着门口。
一个人影从房门飘了进来,门没有开,就那么直直的穿门而入。
小厮见状一声惊叫,立刻晕了过去。崔元堂脸色青白一片,绕到桌子后面,隔着满桌子的烛火看着眼前的厉鬼。
“云溪,你别怕我。”疏影飘在桌前,隔着蜡烛望着满脸惊惧的崔元堂,“我不会害你的。”
崔元堂举着蜡烛,晃着疏影的脸,他好似现在才看清这与他一直纠缠的厉鬼的模样,明明如此楚楚动人,一双眼犹如秋水横波,怎么就偏偏如此狠心!
“别过来!”
疏影闻言,身子顿住,不再向前移动,他望了崔元堂,温柔得道:“云溪,和我一起走吧。”
“走?”崔元堂反问,“去阴曹地府吗?”
疏影身子一颤,将眼阖上,忍了心里翻腾起的难过,依然努力带着笑说道:“云溪,我哪里舍得你变得同我一样。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山林隐居,那时不就说好了吗,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只有我们,这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崔元堂的眼神中除了惊惧又掺了一份疑惑。当这厉鬼叫他云溪的时候他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竟然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将他认作了前一世的情人?可若是情人,又怎会对他如此,害的他身边的人都一一惨死,让他每日生活在恐惧之中,夜不能寝!
疏影见他不说话便大了胆子上前一步,柔声道:“云溪,随我走吧。”说罢,伸手便要拉他。
崔元堂本就在寻思这厉鬼的来历,神经紧绷,做好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突然间厉鬼伸手要来拉他,他下意识得将手中烛台甩了出去,可烛台直接穿透了疏影的身子,砸在了门上。
“走开!”崔元堂厉喝一声,疏影便不再动弹。
两人僵持不下,疏影突然脸色一变,竟顾不得崔元堂的防范,念了法咒便将崔元堂拉了过来。崔元堂当下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道符猛地拍在靠过来的疏影的脸上。
这道符是玄素给他护身的,对付厉鬼再有效不过。
疏影躲闪不及,道符直接贴在了他的面门上,一瞬间,脸上仿佛起了火般的焦灼,他的身子好似被火焰燃烧着,每一寸都疼得让他受不了。
可是他却没有放开崔元堂,咬着牙,疏影忍痛道:“云溪,云溪,跟我走……”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恶鬼,你这只恶鬼快放开我!我咒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放开我!”
那人脸上的狠戾深深刺痛了疏影的眼,即便被道符烧灼着他的鬼体他也不曾有一丝呼痛,直至此时才低声呻。吟出来。真的好疼……
“云溪,跟我走……”他念叨的还是那句话,外面玄素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拖延不得了。那道士体内的仙气越来越纯正,怕是不日便要飞升成仙。他因附身在金凤钗里自损了阴气,附身成应诗儿的时候又被玄素毁了部分魂魄,若是正面与之敌对,全身而退尚不可能,别说要带着云溪一起走了。
他等不及了,他在开封府内造了如此之多的杀孽,冥府判官早有察觉,这几日就该派人来捉拿他回地府了……如此,他要赶快带着云溪离开这里,藏起来。
云溪眼中红光乍现,又疾声念咒,崔元堂的身体立刻变得动弹不得。他被疏影揽了过来,身体所碰之处一片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疏影心里一凉,苦笑着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拿了起来将崔元堂裹了裹。
可就在这一瞬间,房门被推了开来,玄素横剑站于门口,商昕之躲在他身后,探着脑袋打量着屋内,见到疏影时,露出惊恐的表情,惊叫道:“是你!”
疏影露出狠戾的神色,他紧紧的揽着崔元堂,道:“我今日不与你们做过多纠缠,若是珍惜小命的话就快滚。”
这美男鬼在商昕之心目中的形象太过可怕,每当想起他便会想起那条长长的舌头,此番听见疏影如此狠辣的话难免有些害怕,他攥紧了玄素的衣服,小声道:“道长,你可打得过他?”
玄素瞟了一眼疏影,冷哼一声,翻手掐了个剑诀。
商昕之见状知是没什么问题才壮着了胆子,道:“你害了那么多人,早该知道会有今日。”
“今日?今日如何?”疏影站直了身子,哪怕刚才被崔元堂由内到外伤的体无完肤,他也不愿让别人看出他的半分狼狈。
商昕之不知为何,心中是不愿收了这厉鬼的。想起他对崔元堂的百般温柔,吴府发生的诸多事情,他觉着这厉鬼也是有苦衷。
“你……是不是吴家小姐?”商昕之终于将困扰心中多日的疑问问了出来。
疏影闻言,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想到,作为吴君平活了十余年,却是叫一个未曾见过吴君平面貌的人认了出来。他苦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放不开云溪,可是如今的他已经是满手的鲜血,化作了厉鬼,体内的仇恨已经快要掩盖住他心中的良善,他早已不是会与云溪一起养育小鸡,从陷阱里救出兔子的疏影了。可是,唯有吴君平,原本该与云溪相爱一世的存在,他不想被任何肮脏的颜色玷污。
看他的神情,商昕之就猜到十有八。九便是了。碧晴死的时候喊的是少爷,这少爷指的该是眼前的厉鬼,而碧晴生前又与吴君平交好,道长又说转世投胎可以转换性别,那吴君平便很有可能便是疏影。至于碧晴生前的异样,怕是知道吴君平是被吴远清害死的,却无法说出口而导致的,最后,这份心里难以逃脱的折磨让碧晴选择了自杀。
崔元堂却浑然不知眼前之事,只听商昕之突然问厉鬼是不是吴君平,他呆滞的看着厉鬼,明明就是个俊秀男儿,怎么会是君平?
“你,你是君平妹妹?”
疏影心里一疼,咬了咬唇,缓缓摇头,他见崔元堂竟松了口气,心里越发的苦涩起来。
“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样下去要魂飞魄散的。不如早日收手,积累善缘以此赎罪。”商昕之一旦想通了其中缘由便有些理解疏影的做法,但是他实在是不能认同为何疏影要杀那么多的人。
“无辜的人?”疏影冷笑,眼中神色逾厉,他道:“我杀的那些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那三个商人皆是利欲熏心之人,早些年靠的是贩卖人口起家。吴远清后来与他们狼狈为奸,残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少女。整日一副道貌岸然,慈悲为怀的样子,背地里做的却是狼心狗肺之事!吴远清……我杀不得他,却能叫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让他失去了权势失去了富贵便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善恶终有报,你又何必自染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