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么?”陶承业拎着热毛巾出来。
“嗯,都是认识的学长。大概要四五十万。嘶——烫死了。”
“烫死你也活该,别动。”
陶承柏擦好澡换好衣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他悄悄出了门,路过父母和大哥的房间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宾馆离医院不远,步行要不了十分钟。不知道郑陆睡了没有,陶承柏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睡没?
郑陆很快就回了过来:没呢,你呢?
陶承柏回:没有。晚上吃东西了么?
郑陆没吃,但是没有告诉陶承柏,他怕陶承柏会跑过来给他送吃的,只回:我妈和我爸刚走,给我带了吃的。
实际上吃的已经冷掉了,郑陆虽然饿,但是丝毫没有食欲。刚才老妈哭了,就是无声地一直哭,什么也没有问。和老爸坐了一会,就走了。他也哭了,枕头都哭湿了。看到老妈那么伤心他心里好难过。
医院附近的这条街依然还是很热闹。陶承柏进了一家干净的小吃店,要了一碗鸡汤小馄饨,一份鱼丸面打包。去住院部的这条路是个上坡,此时很安静,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的行人。五月的夜风仍有一丝清冷,陶承柏提着两份热乎乎的外卖,抬头看着漆黑的黑空,忽然觉得很轻松。虽然这一天有点漫长,经历了车祸,接着就是出柜,他让父母伤心了难过了,可是他真的是觉得轻松了。
病房的病人肯定都睡了,陶承柏在病房外面的一头靠窗的拐弯处找到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一张闲置的病床。将东西放下,陶承柏轻手轻脚地进了门。
陶承柏一进来郑陆就看见了。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陶承柏看到床头搁着的饭盒,就知道郑陆没有吃呢。
“搂着我。”陶承柏手插进他的腿弯,弯腰小心翼翼地抱他。
“上哪。”郑陆贴着他耳朵小声问,还带着很重的鼻音。嘴上问着,手上已经搂紧了陶承柏的脖子。
“到外面吃东西。动静太大吵着别人。”
陶承柏将人小心放到床上坐着,看到郑陆眼皮都是肿的,只是心疼地弯腰在眼睛上亲了亲,什么也不问。自己端了馄饨吹凉了一勺一勺喂他。
“这是怎么了?”郑陆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新疤。
“没事。”陶承柏笑着说。再喂郑陆偏着脑袋不吃了。
“你不饿啊,不饿我都吃了啊。我晚上没吃饱……怎么了?”陶承柏扳过郑陆的脸,他咬着嘴唇眼睛又红了。
“别哭,求你了。我没事。”陶承柏小声哀求,忽然一笑,甜蜜得说:“亲一个。”
郑陆抽着鼻子瞪了他一眼,一眨眼,就掉下一串眼泪。然后撒娇似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我自己吃,我腿疼又不是手不能用了。”
“我喂你。”
“讨厌。吃完饭你就回去睡觉。”
“我在这陪你。”
“不用你赔。”
“你晚上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憋着。”
“那对肾功能不好。虽然你是在下面的那个但是也不能不注意保养啊。”
“你怎么这么烦人。”
“……”
“……”
65六十六章
王晓璇有择席的毛病;所以一夜都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她一动弹;陶承业也跟着睁了眼,但是昨天实在是累又睡得太晚,所以他转个身的功夫又迷糊上了。
王晓璇出了门;想下去走走;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特色早点之类的地方,待会喊几位长辈去吃。却没想到刚下到一楼在大厅里就见着了人。
在拐角的沙发里;陶爸陶妈郑爸郑妈围着个茶几坐着;也不知道是约好了坐在一起的,还是睡不着下楼碰到一块的;或者是几个人根本就是一夜没睡——王晓璇走近了看到圆形小茶几上的烟灰缸是满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神色疲惫,只默默坐着。
王晓璇轻声喊了人,陶妈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问她干嘛不多睡一会。她遥遥头只说睡不着。
陶建元一直是望着玻璃墙外面空荡的街道的,这时候终于收回了目光,慢慢站了起来,“都上去再睡会吧,他两这事……”唉,他短促地叹了一口气,见几人都没什么反应,只得率先扭头走了。
郑连山朝着钟玲歪了歪身子,把头探到她跟前,低声劝道:“上去歇会吧……睡一会好去看郑陆。”郑连山提到儿子,钟玲终于有了回应,扶着他站起来,看了王晓璇一眼,默默无言地跟着丈夫走了。
王晓璇坐在婆婆旁边,想劝她回房间睡觉。还没说话,陶妈倒先开了口,声音倒是很平静只是带着无奈:“他两看来是不会分开了。”陶妈仿佛是接上了刚才陶爸没有说完的话:“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他两感情亲厚?现在又成了这样,更是变成了一个人了。承柏那个脾气倔起来就跟犟驴一样,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着也不会回头。”说到这,她伤心地叹了一口气,“郑陆是个好孩子不错,长得白白俊俊的,嘴也甜,可是再好也不是女孩子啊……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陶妈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实际上几位长辈现在心里头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特别是在经过了一晚上的互相通气以后:两个孩子是早就在一块了,分开是不可能了。硬拆的后果会是大闹一通以后,两人在外头以后不回家。如果舍不得孩子,那就只有接受这个事实。
早上陶承业陪着陶承柏去了一趟派出所,并见着了这次事故的两位驾驶员和一位旅行社的负责人。张伟老老实实地站着,邹着眉一脸的后悔莫及。见着了陶承柏忽然又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来,大概是想到了曾被他用刀尖顶过脖子。因为双方都没有什么大的人员伤害,所以主要就是进行责任的归属认定。
张伟的车没有买保险,并且经确认主要责任在他,所以要对他进行罚款,赔偿医药费用并进行一定程度的行车安全教育。
事情弄完了就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兄弟两个出了派出所在附近的一家小饭店简单吃了点东西,中间陶承柏给郑陆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中午吃了什么,腿疼不疼了。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给带回去。
陶承柏提着一袋子草莓和枇杷回到病房的时候,郑爸郑妈都在。之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见着他就都不说话了。看看郑陆,表情还算平静。
陶承柏把草莓倒进塑料饭盒里拿到外面的水房里去洗。再回来两人已经走了。
“叔和婶怎么走了?”陶承柏把病人吃饭用的板子升起来,草莓搁在郑陆跟前。
“从早上就一直坐到现在了。”郑陆坐直了,从饭盒里拣出一个最大最红的,带了一眼房间里其他的人,将草莓送到陶承柏嘴边。陶承柏一张嘴将草莓吞了。
“婶有没有说什么?”陶承柏问。
“嗯。”说了很多,但是并没有怎么提陶承柏,“我爸明天得回去了,单位里头有急事。”
“哥说他们可能是已经默许了。爸妈他们昨晚上一夜都没睡。”陶承柏低着头剥枇杷,说完这句,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半响又都各自抬头,对视一眼,抿嘴一笑。
陶承柏默默无言地给郑陆剥了几个枇杷,郑陆吃的是一口一个核。陶承柏到洗手间给他拧了一个毛巾把子擦手擦嘴。
“睡吧。多睡伤口长得快。”陶承柏把病床那头给他摇了下去。
“你回去吧,昨晚你都没怎么睡。”郑陆催他。
“嗯,你睡着了我就走。”陶承柏把椅子往他跟前凑了凑,跟他说早上派出所的事。郑陆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说着说着人就睡着了。
陶承柏掀了被子,看了看郑陆的腿,又把被子掖好,病房里很安静,虽然也有病人家属但是说话声音都很小。他把刚才的垃圾收拾了,又在郑陆跟前坐了一会确定人睡熟了才回宾馆。
陶承柏回到房间这一挨着枕头一口气就睡到了天黑。他这一天一夜是太累了,精神上一放松就睡踏实了。
陶承柏一觉睡醒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他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楞了三五秒钟,然后才伸出两腿到床下找鞋。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
他一边播郑陆的电话一边扯开了窗帘,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因为宾馆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果批发市市场,所以打开窗的话,能闻到一种浓郁的橙皮的味道。
“是不是睡醒了?”那头传来郑陆的声音,陶承柏听在耳里不自觉就要弯起嘴角,身体斜斜地倚在了窗户上,问他:“怎么到现在不给我打电话?”
“你肯定是睡了,怕吵你。”郑陆解释,否则陶承柏是不会一下午都不去医院的。
“刚睡醒。吃饭没有?”
“刚跟我爸妈一起吃的。”
“橙子吃不吃?我现在站的地方就能闻到很浓的橙子味。”
“为什么?”
“这边有个水果批发市场。”
“那看看现在有没有卖西瓜的。”
“想吃?”
“嗯。”
“……”
“……”
还是昨天那个菜馆,陶家五口人一起吃的晚饭。也没有人说话。陶承柏把一盆清汤鸡里的两只鸡腿拧了下来,一只夹到母亲碗里,一只夹到父亲碗里。又拿小碗给爸妈哥嫂盛鸡汤。
陶妈把鸡腿又夹回儿子碗里,“行了,谁要你伺候了。”又给他夹了满满一小碗的菜,让他多吃好好补补。
陶建元碗里的那只鸡腿到最后也没有动。
第二天早上,郑连山因为单位里有急事回锦莱县了。陶爸陶妈又耽搁了一天,不管两个孩子的事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单位里的事情不能丢了,所以第三天下午也回H市了。
郑陆连头加尾巴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陶承业夫妻两个和郑妈一直守着他两,最后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