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齐氏轻叹一声,“可是,大长公主因为产后身体一直虚弱,又担心丈夫的安危,还未等到军队回朝,便抑郁而终了。”她回过头,泪光闪烁看着一脸愕然的风拂柳,“当时他们的儿子十一岁,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正八岁。”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先皇封了那位场主为镇国将军,赏良田百亩,黄金万担,在长安城东北靠近皇宫大内一带,赐府宅一座。无论怎么看,这些赏赐都是普通人所不能及的。然而,那位场主却全部回绝了,向先皇准了一个请求。
“他希望此后的日子能随时进大长公主生前的寝宫,睹物思人。”
风拂柳一愣,看了眼墙上的画卷,“那位大长公主不会就是……”
齐氏没有回答,兀自说下去,“先皇念他痴情,便允了。两年后,先皇龙体抱恙,担心年幼的皇上不能执掌好朝政,便私下托付自己信任的大臣,让他们辅佐幼主治理天下。”
先皇一生招贤纳士众多,但唯有一位成了他毕生的遗憾。临终前,他传召那位场主进宫,两人彻夜长谈。
“……没几日,新皇登基,年仅十岁。次年底,那位马场场主也过世了。十三岁的少年接下父亲手中的责任,开始管理马场,在商场上、江湖中打拼,然后没出几年,关内出现了最大最好的马场。”她回头,目光紧锁风拂柳的每一个表情。
“皓月马场。”
第三十六章
原本以为被告知真相的风拂柳会体谅阎千绝的无奈,然后夫妻二人和好如初,恩爱绵绵。
这也是皇后齐氏告诉她一切的初衷。
可谁知就在齐氏离开后,风拂柳也跟着不见了。
晚膳时刻将至,知道风拂柳已回常蓉殿的阎千绝,本打算待用过晚膳后就向她坦白一切,却在宫殿里里外外找不着人。
“苋苋,你大嫂呢?”
阎苋苋正一步一跳从太和池那边过来。
“咦?不是回常蓉殿了吗?”
“没有,我到处找不着她。”阎千绝脸色有些难看。
见状,阎苋苋有些心虚,毕竟阎千绝再三叮嘱过要好好看着风拂柳,现下人不在了,她又该推给谁?
“那……会不会去皇后那里了?她这段时间老往那儿跑。”
于是,阎千绝又到栖凤殿去寻人。
“皇后现在不在寝宫。”
“在哪儿?”
“紫轩殿。”
紫轩殿是皇上的寝宫,位于皇宫中轴靠后的位置。宫殿后面是太和池,是皇家生活之地,专供宫内妃嫔休憩赏玩。每年春秋两季,这里便是皇宫内最诗情画意的地方。
当阎千绝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紫轩殿门口时,李轩正准备带着齐氏去太和池散散步,顺便你侬我侬。
“咦?你怎么来了?”李轩似乎有些惊讶,按理说这时他不是应该抱着他爱妻亲亲我我吗?怎么还有空来紫轩殿走一遭?
阎千绝没有搭理他,兀自转头看向一侧的齐氏。
“皇后,拂柳今日可有来找你?”
齐氏愣了愣,“今日本宫离开常蓉殿之后,便没有再见她了。怎么了?”
听到她的回答,阎千绝的脸色不由更黑了,黑得几乎随时都可能打雷闪电。
李轩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拂柳不见了。”
欸?!
夫妻二人相觑一眼。
“朕还以为跟她说明一切之后,她会原谅你……”李轩脱口而出。
阎千绝眯了眯眼,“皇上说了什么?”
“欸?”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戾气,李轩不觉后退了一步,“呃,就……就你瞒着她那些事嘛……想说与其什么都不透露,让她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她彻彻底底明白,说不定她会体谅你的难处,所以才让皇后去……谁晓得……”
阎千绝没再听下去,回身一跃而起,身形如鬼魅急闪,往宫门方向飞去。
“就走了?”李轩怔了怔,旋即如释重负大舒一气,“好险!朕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老天!……皇后,快……快扶着朕!”
齐氏不明所以,“皇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岂止不好,简直糟糕透顶!
因为风拂柳完全不知所踪。
阎千绝翻过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她,最后到所有宫门问了个遍,都说没有看见她出宫。
好好的人在他的地盘上说不见就不见。
这下麻烦大了!
自知愧疚的李轩赶紧派人在皇城四处仔细地搜寻一遍,既然没有出宫,那人就肯定在皇宫里。反正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找出来才是。不然眼前这个黑煞神定把他的皇宫给掀了不可。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皇宫可能真的要被掀了。
不仅各大宫殿,就连宫里的一草一木都翻过了,还是没有风拂柳的影子。
难道变成蝴蝶飞走了?
就在大家紧张兮兮盯着阎千绝青筋凸爆,咬牙切齿的时候,紫轩殿外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影。
是个小宫婢。
“奴……奴婢曾看见了阎夫人。”
众人不由唏嘘。
李轩更是夸张直拍胸口。
太好了!太好了!皇宫终于保住了!
“你说见过阎夫人,快仔细说来。”
小宫婢觑了眼高高在上的李轩,再看向阎千绝,“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胆宫婢!难道还有什么朕不能听的……”
话到这儿,李轩骤然禁声,而阎千绝正若有所指看着他,片刻的眼神交流后,终于无奈叹一声,“好吧好吧,你们去说。”他连连摆手。
见他们离开之后,李轩这才咕哝,“不让朕听,朕偷听还不行吗?”他转头看向掩嘴低笑的齐氏,想了想道,“皇后,走!陪朕去赏月!”
赏月?天上乌云重重,何来月?
太和池。
“说吧,你到底是谁?”
阎千绝双手负着,看着前方窈窕的背影道。
“夺命阎王果真名不虚传,这么快就识破了。”小宫婢一边说着,同时回身,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妖媚的面孔。
“我的妻子呢?”他冷酷问。
女人缓缓走近阎千绝,停在一步之距的地方,“放心,她很好,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陪我去个地方。”
沉默一会儿。
阎千绝垂下眸子,眼中透着危息,“你是天鹰门的人。”
“阎王聪明。我们门主特请阎王到华山一聚。”
阎千绝微微一哂,“他还活着?”
女人娇媚笑着,“托阎王的福,我们门主现在不说是废人,可也差不了多远了。”柔柔的身躯突然贴上他,纤手在他脸颊轻抚,十分暧昧。“不过,如果阎王愿意重振天鹰门,我不介意替你开路。”
他不屑嗤鼻冷哼。眼中寒光倏闪,眨眼间那女人纤细的脖子已在他铁掌之中。
“我对你所说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倘若你们敢动我妻子半分,我不介意再血洗一次天鹰门!”
闻言,女人张狂地大笑起来,“看来门主果然没说错,堂堂夺命阎王也是一个痴情种,那我们也没白费功夫。……只是,不知道那两个手下识不识趣,我只叫他们把人带回门里,可没叮嘱他们不动她分毫。”
眼眸蓦挣,杀气涌现。
“你该死!”
他咆哮,猛地推出一掌,无比愤怒地拍在那女人胸口上。女人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坠落地面。
“哈哈哈……”她依旧狂肆笑着,而后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最终昏死过去。
而阎千绝连看一眼都不曾,蹬足一跃,飞上树梢,再几个翻越,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十七章
在长安城东北方向有个无名的小村落,华山众峰环绕四周,如玉带似的河流纵横穿过。直插云霄的陡崖峭壁,浮沉山脚的迷离白雾,高耸如云的华山松木,这里的确是一个修生养息的绝佳之地。莫怪武艺尽失,声名狼狈的天鹰门门主会选择躲在这里卧薪尝胆。
十月。
狂刮的北风已夹着隐隐刺骨的寒意。
风拂柳搓了搓双臂,单薄的衣服完全抵不住如此骤变的气温。
“真是要命!”
她咕哝着摸回角落的石炕上。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屋子,除了由石头砌的炕床外,屋里连张桌子都没有。
因为是俘虏被软禁在这儿,风拂柳活动的地方就这巴掌大的小屋子。三天过去,她除了每天透过窗户看看外边的风景外,也只有闲闲在床上啃指甲,数头发。
说到底,还是她运气“太好”!本想一气之下走而了之,让那个瞒他的混蛋抓破脑袋,却没想到连宫门都没到,她便连人带包袱被掳走了。
最最重要的,风拂柳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抓了她。
自醒过来之后,除了每天过来送饭的蒙面男人,她就再也没见着其他人出现。
很明显那个人只是想软禁她,可是软禁她做什么呢?
报仇?
她可不记得杀了谁的爹娘,放了哪家的火。
那既不是这样,又会是什么?
想不明白。
风拂柳烦躁地抓抓脑袋,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因为她的身体又在无故疲倦了。不止如此,最近连胃口也变差起来。送来的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吃下的却又吐得光溜溜。
这样下去,可能等不到某人来救,她便早就归西了。
“如果是这样,真希望再见他一眼呀。”
她叹气似的呢喃。
虽然阎千绝瞒了她很多事情,还一副打死不说,准备瞒到天荒地老的模样,但是,她还是没办法真真正正对他生气。
想来想去,不管怎样他也有难言之隐,无奈之处。毕竟那是上一辈人定下的约定,他也是受害者嘛!
只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跟她说呢?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难道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真是混蛋!”
她气呼呼骂到,可旋即又耷拉下脸。
真的……好想他呀!
再过了两天。
一直紧锁的屋门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