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把我搀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我靠在墙上,一言不发,脑海里都是球球的模样,他走路时一颠一颠的样子,他笑起来的天真无邪,他扁着嘴哭泣的样子,他不停叫“妈妈”的样子,整整两天没合眼,吃不下,睡不着。靳言也一样,从我打他之后,他一直就一言不发,没吃东西,没睡觉,胡子长在了脸上,头上的白头发依稀又显露了出来,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我明白这些事根本不能完全怪他,他同样承受着和我一样的痛苦,他同样也不希望命运如此,可是我们却偏偏遭遇了这样的厄运。
大姐和刑风也都不好过,他们都放下工作陪我们千里迢迢赶到了这个省,见我们两不吃不喝,他们也没怎么吃,一路上两个人交替着开车,因为这样他们才强迫自己休息。
“我做梦梦到了球球,球球在笑,他是个天使,陶梦然再邪恶也不会对天使下手的。”大姐搂着我的肩膀安慰道。
这些日子,我们除了不断配合警方调查,其他的时间基本上时时刻刻都在祈祷,我们身边能发动的朋友都发动,微信、微博、网络论坛……一切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我们公布了陶梦然和那个厨师的照片,我们写下了重金悬赏的诺言,我们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说看到了疑似球球的孩子,可是都不是……
孩子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无声无息,不好的消息一个又一个传来,有人打电话绘声绘色地说看到孩子被卖到了山区,有人打电话来说路边垃圾堆里发现了孩子的一只手,有人说看到孩子在街边乞讨……每一个消息传来都让我们的心仿佛坠落悬崖一般带着一种无比惊悚的痛苦,可是一旦去证实之后发现不是,心里又多出了一丝丝希望。
那种感觉是那样的矛盾,一边无比害怕着群众口中的孩子的下落就是我的球球的下落,一边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被证实是虚假消息之后心里又觉得无比庆幸,我的球球才刚刚学会说话,我的球球才刚刚会走路,他还来不及分辨这个世界的善与恶,他无法机智地和敌人展开争斗,他还没有成长到能够记得我电话的年纪,他的人生还是一张白纸急等着被这个世界涂抹与刻画……然而,他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被陶梦然这个恶女人带到了那个黑暗又邪恶的世界。
我们又在警察局等了三天,这三天里,我们又接到了无数的举报电话或信息,我让这些人加我微信把拍到的孩子照片或女人照片发过来,结果都不是。直到一天傍晚,有一个头像是一片黑暗的男人加了我的微信。
他发来了一张模糊的背影照,那个背影臃肿而肥胖,很像陶梦然如今的身形,而且从背影上看,她的手里正抱着一个孩子。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连忙发信息过去,我说:“请问你在哪儿看到的?”
对方回道:“在我们村子里,这个女人现在就住在我们村子上,你们带着赏金过来,我给你们带路。”
这几天陆续有好心人为我们提供信息,提到赏金的人也有,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想光冲着钱想帮忙的人一定也有,再加上照片的可信度很高,于是我对他说:“赏金没问题,不过你得确定我们去的时候这个女人和我的孩子都在。”
当时我发信息的时候,大姐、刑风和靳言都在我的身边,对方每一条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我们商量着怎么回信息比较好,大姐说:“这张照片还不太可信,你让这个人把正面照拍过来,如果真的是她的话,我们可以给20万赏金。”
于是,我按大姐的话回了过去,顺便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似乎是一个新开的账号,他的朋友圈里一片空白,这引起了我们的警惕。甚至我有一种感觉,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厨师或者陶梦然扮演的。
这个人收到讯息之后很久没有回复,我们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我们在警察局附近开了两个房间,我和大姐睡一屋,刑风和靳言一屋。晚上10点半的光景,我正坐在床上看着球球的照片抹泪的时候,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电话来一看,正是那团黑影发过来的,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一下尖叫起来!
生活之外 289 这个疯女人
大姐连忙凑了过来,我们看到照片上在一间十分低矮简陋的平房里,陶梦然坐在窗边,脸已经完全之臃肿得不成样子,头发也稀稀落落的,看上去十分诡异,仿佛一个苍老的巫婆。令我尖叫的并非是陶梦然,而是窗户另一边伸出来的一只小手,正是那只手让我一下确信:我的球球还活着!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天啊!他们这是在哪儿?他们把球球带到了哪儿?”大姐在我身边,一下没忍住,揪心地哭了出来。
这些天因为照顾我的情绪,大姐从没有当着我的面掉过一滴眼泪,我不能冷静的时候,都是她出面帮我回答一些问题,她一直那么理性那么冷静,可当她看到球球的这只小手时,大姐终于也忍不住了!
我们姐妹两抱着哭成了一团,大姐边哭边给刑风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到我们房间里来。
刑风和靳言立马赶了过来,这时候,我已经给“黑影”回了信息,我说:“他们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他们就在我们村子里,你要是想找到他们,先给我的微信转5万现金,不然别想见到他们。”这人很快给我回复了。
当看到这条讯息的时候,我们四个人立马开始讨论起来,大姐拿过手机给他回到:“我们怎么确定给你钱之后你就会带我们去找呢,这样吧,我们先去找你,见到你人之后,我们先给你5万,你告诉我们你们村子在哪儿,如果孩子真的能够找到,我们把剩下的15万给你,并且当面送你锦旗,怎么样?”
这话发出去之后,对方又没有了回音,我们的心又被吊了起来,靳言说:“这件事我们先通知警方吧,我怕万一有诈,现在违法犯罪分子太多了。”
靳言这么一说,大家想了想,都同意了。就在我们准备打电话通知警方的时候,对方突然又发来了消息,对我们说:“我同意你们的要求,不过希望你们不要报警。如果你们报警了,等你们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最后一句话让我们心惊肉跳,也让我们断定不是陶梦然和那个厨师发来的。如果是陶梦然的话,她真的想要钱,犯不着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也犯不着只问我们要20万,她知道我们的实力。而且她现在本身就是带罪之身,她要钱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我们分析起来,突然觉得很有可能陶梦然和那个厨师被人控制了,因为我们发布的孩子丢失的信息早已经通过微信朋友圈和网络扩散了无数次,一定是有歹徒盯上了他们,想以此来和我们交换。
这么一想,我们不由得更心惊胆颤起来。犹豫半天之后,我说:“别报警了,我们自己去吧。”
大姐和刑风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靳言,靳言看着我,冷静地说:“小书,不能不报警。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所说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讹我们,在这样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我们只身涉险的话,很难确保会有什么不测。”
“靳言说得对,我们可以报警,让警方暗中保护,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警察能够随时援助。”大姐附议道。
“可是万一他们发现有警察,就把球球……”我不能往下说下去,我根本就不敢想那一幕。
“警方比我们有经验,他们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我们在这个时候,尤其要选择信任警方。”刑风说道。
于是,我们就这样做好了决定,对方很狡猾地并没有告诉我们具体的位置,而是提供某一个地点的名字让我们先开到哪里,然后再开到哪里,这样一来,警方就算想要追踪也有一定的难度,而且他们还问了我们车牌号以及车上的人数,我们由此判定,这绝对不是一个人所为,应该是一个犯罪团伙。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更加慌乱了,眼看着车开去的地方越来越偏,我们不敢想象接下来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这时候,那个“黑影”突然发信息来说:“你们开车到马庄之后,你一个人带着钱下车,步行,听我的指挥。其他人留在车上,统统都不许下车。”
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刑风及时把对话发给了警方,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一个人去,你们在车上等着。”
“让我去,你们在车上等着。”靳言说。
“他指明了要女的去,你去怎么行?”我说。
“那就让我去吧。”大姐也争执了起来。
我们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发信息过来,一句话再次让我们心惊肉跳:“妈的,你们是不是报警了?”
“没有,我们没报警。”我连忙回答道。
大姐把我们带钱的公文包打开,示意我拍照稳住他们,于是我连忙拍照发过去说:“我们钱都带来了,怎么可能报警呢。”
“一分钟之内,你从车上提着包下来,步行,不要让任何人跟着你,先沿着你面前的大街走500米。”那个人又发了过来。
“我去了。”我提着包,那一刻毅然地准备下车。
靳言在那一刻拉住了我,眼里万千说不尽的情意,我示意他放手,他十分痛苦地看着我,他说:“让我去,小书,让我去!”
“他指明了是让我去的,没事,我会没事的,球球也一定会没事!”我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提着公文包,拉开车门走下车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眩晕了我的眼睛。
当我下车的那一刻,看着这陌生的不知名的小镇,心里一片荒芜,恍惚间听到了球球的哭声,那叫若有似无的声音给了我无穷的勇气,让我无所畏惧地大步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暗中跟从,我也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能不能顺利地见到孩子,会面临些什么,可是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因为我觉得,每一步都朝我的球球更近了一些。
一步,两步,三步……我走了五百米,在他所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