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了?”
“不是这样的,那个病人比你严重,要送到急救室去……”值班的女医生显然有些怕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着步子。
而宋嫤言他们的另一边,有个病人无精打采的独自一人靠在椅背上,宋嫤言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忙抬了抬手想叫医生或是护士,“医生……”
“沈易?还真是你啊,你怎么进来了?”宋嫤言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有个陌生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她放下手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对方穿着白大褂,忙指着旁边那个无精打采的病人道:“医生你快看看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要心梗了?”
对方愣了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没说话,就看见那人突然伸手往心口捂去,立刻面色大变的高声道:“许慧,快过来有病人突发心梗!”
场面立刻就混乱起来,医生护士拥过来好几个,片刻后就将病人送去了抢救室,白大褂没走,又回到了宋嫤言他们面前,重复问了刚才那个问题:“沈易,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易正觉得难受,于是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老徐啊,急性阑尾炎,躺在救护车上来的。”
“急性阑尾炎?”被他叫做老徐的徐知节皱了皱眉,“你怎么确定的?”
沈易的头仍旧靠在宋嫤言的肩上,理直气壮的应道:“宋嫤言说的啊……”
宋嫤言愣了愣,下意识的看了看面前的白大褂,有些嗫嚅的道:“是……是我说的……”
徐知节示意她起来,让沈易平躺在等候区那一排椅子上,然后问她:“你是怎么确定他是急性阑尾炎的?”
宋嫤言看着他张了张嘴,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在实习时被老师考校的日子,下意识的就弯了腰,她伸出右手在沈易的又下腹部摸了摸,然后直起腰平视着徐知节的眼睛。
在急诊大厅紧张的空气里,她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患者为三十二岁健康男性,于今日晚上九点左右剧烈腹痛就诊,查体无板状腹,腹壁紧张度轻微,麦氏点有压痛及反跳痛,疼痛持续,固定于右下腹,见低热,患者曾在中午午餐后急速奔走,无相关既往病史,无药物过敏史。”
沈易没有药物过敏史宋嫤言是知道的,当时有次他感冒迟迟不好就去打点滴,回来之后他顺嘴说了一句听有人会药物过敏自己就没有,于是现在她自己就加上去了。
徐知节听到她的话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神闪了闪。面前的年轻女孩子神情有些紧张,却不见胆怯,检查手法标准,就连汇报的内容都和病例要求差不多,看得出接受过很专业的医学训练。
徐知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在面对着自己带的学生,这真的是沈易提起过的校门口的一家点心店的店主吗,她的身份就这么简单吗?
只是她垂落在身侧攥成拳头有些发抖的双手又让他愣了愣,心念急转间,躺在椅子上的沈易挣扎着要起来,他拉了拉宋嫤言手,“宋嫤言……我疼……”
“疼”,几乎是这一个晚上宋嫤言听他说的最多的词,像是多脆弱似的。可是这时的宋嫤言来不及想他是不是真的疼,下意识的就掏了糖盒子出来,“再给你颗糖,再忍忍啊……”
徐知节看着他们之间熟稔的动作,目光有些闪烁,转过身去叫医生和护士过来,“他急性阑尾炎,送去手术室,叫普外科的医生过来看看吧。”
于是沈易就这样含着糖被送进了手术室。宋嫤言和徐知节都跟着到了手术室门口,然后看着手术室的门在面前“砰”的关上,两人沉默的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徐知节突然问她:“你要回去休息吗?我在这里也是可以照顾他的。”
宋嫤言愣了愣,然后低着头道:“不用了,我没事的,而且……您是要值班吧?”
“……我和沈易是朋友,你……”徐知节听到她的敬称,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是,刚才是下来会诊个心脏病的病人,恰好看见了你们。”
宋嫤言“哦”了一声,突然就觉得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对啊,他并不真的是她的老师啊……
徐知节又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刚才那个病人要心梗发作的?”
宋嫤言又愣了愣,看了一眼手里一直攥着的糖果盒,低声道:“我老师见过……给我们讲过,我记得的……”
徐知节还有问题想问,可是看着她低垂着头,似乎有些负面的情绪笼罩着周身,于是默默地把问题咽了回去。
宋嫤言垂着头,默默的看着手里的陶瓷盒子,伸手取了颗松仁粽子糖含进嘴里,又向徐知节伸了伸手,他摇了摇头,她就又缩了回去,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说。
用麦芽糖加细砂糖加热后注入配好的牛奶和香草粉混合液,再加入剥好的松子仁,拌匀后用手拉成长条状,最后用厨用剪刀剪成小三角形的粽子形,琥珀色的糖块含在嘴里有麦芽糖的甜味,又能嚼到脆脆的松子仁。
宋嫤言感受着口腔里的甜味,把手掌张开覆在膝盖上打量着,鼻子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精神渐渐有些恍惚起来。
她像是看到了经年以前同样穿着白大褂或是手术服穿梭在病房和手术室的自己,又像是看到了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自己,她这双手,原来该是握着手术刀治病救人的,可是如今,却翻滚在案板间,日日与食材为伴。
后悔吗?她问过自己,答案是不,再遇见沈易之前不后悔,遇见沈易之后就更不后悔了。
怎么会后悔呢,脱下那身才穿了没多久的白衣,亲手放弃了梦想的同时,也离开了那些让她寝食不安的所有不安定因素,不用再害怕,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看着自己帮不了别人而难受。
多好,她从来都是胆小甚至怯懦的,所有的镇定和稳重都是表象。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她担不起关于生命的那份责任来,从来都害怕辜负了别人的信任,所以要放弃时才会那么爽快。
宋嫤言低着头苦笑了一下,自己真是个没用的,还说是梦想,看来注定了只能是想想了。
急诊手术室并不如中央手术室那般安静,常有患者家属的哭嚎和惊叫响起,其中又以小孩的家长为最。
宋嫤言探了探头,看到有个护士被患儿家属挤到了一边去,她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心里一阵凉意漫了过去。
她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手术室来,门上的电子屏上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一直亮着,她忽然想不起来,沈易进去多久了?怎么一个阑尾炎的小手术那么久的感觉?
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些发慌,回过头看了一眼徐知节,徐知节安抚她道:“才进去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没事的。”
宋嫤言“哦”了一声,刚回过头,就听到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有护士出来喊道:“沈易的家属,沈易的家属在吗?”
她愣了愣,忙站起了身,小声的应道:“在的……”
护士看见她,就笑了笑道:“手术很顺利,没事,接下来好好照顾就好了。”
说完又和徐知节点头致了致意。
宋嫤言忙谢过,和徐知节一道跟着沈易去了病房。
徐知节因为是值班还要回办公室就先走了,宋嫤言留了下来陪护。她看着病床上昏睡的男人,他闭着眼,看不见平日里惯常的目光和冷静理智,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她看着看着,渐渐有疲惫和睡意蔓延了上来。
☆、皮蛋瘦肉粥
沈易术后麻药药效未过,再加上之前工作忙碌休息不够,从手术室出来就没有醒过。
宋嫤言就没有那么好了,没有陪床她只能靠手撑着头在床头柜上打了个盹,半梦半醒朦朦胧胧间听到了小推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她猛的醒了过来,一看,窗外已经天亮了。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再认真听听外面的声音,已经渐渐有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来了,住院的病人和家属应该起来了,护士也该给病人换药了。
宋嫤言活动活动手臂,看了看床上的沈易,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她想了想,小心的出了门,匆匆忙忙的下楼去医院外面的早餐店买了份粥,又匆匆忙忙的折返。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有个陌生的背影站在沈易的床前,她以为是沈易的家人,当即想要打招呼,“沈……”
话还没说出口,背影转了过来,她这时才看清那张脸,“原来是徐医生,要下班了?”
徐知节点了点头,“刚交完班,他还没醒?”
“没有。”宋嫤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粥放到床头柜上,“听说这段时间学校有教学质量检查,估计他也没休息好。”
宋嫤言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手提包,“徐医生吃过早餐了么?”
“我回去吃。”徐知节看看她,“要回去了?”
“嗯,再过一会儿店里该开门了,我不能让阿月一个人撑着。”宋嫤言抿了抿嘴,想了想继续道,“那个……能麻烦你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声么,我不知道他……”
它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徐知节看着她笑了笑,“我已经通知过他的家人了,你别担心。”
宋嫤言于是点点头,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把包里的那盒糖拿了出来放在粥的旁边,道:“这个留给他吧……那我走了,徐医生再见。”
“路上小心。”徐知节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到护士站那头的拐角转过去看不见人影了,才又回到了病房里。
沈易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徐知节正饶有兴致的拿着宋嫤言那个缠枝牡丹陶瓷糖盒子在看,他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宋嫤言的身影,于是问道:“老徐,宋嫤言呢?”
徐知节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盒子看着他道:“刚走,走之前给你买了粥,起来吃?”
沈易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可是却被腹部的疼痛刺激得“嘶”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徐知节忙去扶他,“慢点慢点,小心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