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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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宜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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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怪。”孙德艺心下明白,此人必定是有些官职,到过孙府认得自己的,便轻声笑道:“见外了。”此后不再言语,正巧家中车夫来接,便上车走了。那警长陪笑着道别,等她远去了,属下们上来问是否要进校园里去查,那警长立即摆正了脸,训斥说:“查,查你娘的!老子都不敢进去查,你进去试试!”众属下不敢吭声,只等着听他一声“收队”的命令,便是解脱。
  孙德艺回到家中与往常一样询问过强虎的学习,看望过婆婆,吃完晚饭与孙希桥回到房中,将袁尚民之事对他说了,孙希桥震惊道:“这还了得!”然后将近来安庆城中学生运动频发、共产党地下党员活动猖獗以及政府着令严厉惩办等情势告诉了夫人,孙德艺听了也心中打颤,替袁尚民捏了把汗,无奈之下与孙希桥商议,只好等待机会劝说袁尚民远离共产份子,或许有望。两人正惊魂未定之时,王鹿回来了,在门外回报说:“禀老爷、夫人,舅老爷家中一切安好,只是多年未见夫人,心中甚是挂念,下月初五就是端午节了,舅老爷请老太太、老爷、夫人并公子小姐们赏脸,去乡间共庆端午。”孙希桥听了问是否禀告过老夫人,王鹿说还没有,孙希桥便令他去了。王鹿走后,孙德艺因又想起舅兄来,心中伤感,正与袁尚民之烦忧相缠绕,心中一时积郁,一夜又没睡踏实,至次日一早,便觉得浑身乏力,想起床去上课,却爬不起身来。孙希桥发觉夫人体虚发热,忙令请了大夫来看,大夫看过只道是肝气郁结,脾火旺盛,导致寒热失调,开过祛火导热的方子自去了,孙希桥谢过,令人抓了药煎了,按时送与夫人喝,自己看着已日上三竿,公务紧急,便安慰了夫人脱身往检察院去了。
  孙强虎听说母亲病了,忙请人向先生告了假,自己却寸步不离地伺候着母亲,孙德艺看在眼里,心中却暗自欣喜。孙老夫人知道儿媳病了,也出来看望,亲自看着她喝过药之后,又替她盖了被子命她歇着。孙德艺喝过药也觉得脑中昏沉,便真的沉沉睡去。
         

  ☆、第十七章

  孙老夫人见儿媳睡去,便带着孙强虎一起出来。因为这些日子来常常与众人斗牌,对孙儿少了关注,今日正巧强虎请了假在家,也没人来请她斗牌九,便认为是个好机会,好好地问问孙儿的学习。孙强虎随着祖母一齐离开了母亲,心里料定祖母会考究他的学问,便谨慎起来。在孙强虎眼中,凡是珍鲜奇特之物,祖母都由着他索要,玩耍;凡是学问道理,若有所得,祖母都会嘉许,若不得要领,她就会立即厉声斥责,因此在他看来,祖母既像所有奶奶一样,是溺爱自己的,又像许多母亲一般,严格要求自己。而在这位老人家心里,则愈是疼爱,便愈是要严厉,更何况他母亲是那样轻柔优雅的一个人,只怕“慈母多败儿”应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孙强虎出来之后,孙老夫人一路对他说了些关切的话,一路带着他往后殿走去。才走到正殿转角处,忽然像记起什么似的,领着孙儿和丫鬟们折身往孙强虎所住偏殿中来。
  孙强虎心里一紧,想必这是要去查看我素来所习课业了,幸而平日里坚持写字,又对诸子百家之说多有诵读,早起因听闻母亲生病,所读的一本《孟子》翻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呢,想到这里心中就轻松许多了。随着祖母一起进入房中时,桌上果然还有一本书摊开放着。孙老夫人一进门就看见了,便走上前拿起来看,只见翻到的正是《逢蒙学射于羿章》,便问强虎:“逢蒙学射于羿而杀羿,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而释子濯孺子,徒之可以弑师也,徒亦可以释其仇敌,同为徒弟,其所学何甚异矣?”孙强虎听毕,合目微思,片刻无言。老夫人正思自己提问太深,恐他年幼所不能及,欲要开口辩说,重新提问,却听见孙强虎答道:“正人行邪道,其邪亦正;邪人行正道,其正亦邪。逢蒙弑羿,是其心不正,弑师以师技;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子濯孺子,虽为交兵,是 ‘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故‘抽矢叩轮,去其金,发乘矢,而后反’,故非其道不正,乃其传道不正也。”老夫人及随身伺候仆众听了他这一番言论,都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上话来。孙强虎仅十岁有余,竟有了如此一般见识,老夫人喜悦之情,便毫不掩饰,抱起强虎要下楼去拜祭列祖列宗。无奈自己年老体衰,看了一眼那陡峭的楼梯,便望而却步了,仆众忙从她怀中接孙强虎下来,孙强虎也被祖母这一举动略微地唬到了,下来后忙往后站住。老夫人被众人扶着转身坐下,而后看了孙强虎日常所习的一些字画,再着令彩霞好生照顾,时有彩霞母亲来传:“午饭准备好了。”老夫人便问:“你们夫人可醒来了?”彩霞母亲答:“也已醒了,早些喝过药,睡了这一觉好了许多,正要梳洗起来伺候老夫人吃饭呢。”孙老夫人便说:“让她好好歇着吧,病才好些,别折腾,中午让她自己在房里吃,强虎跟我吃了。”彩霞母亲答应着去准备了,于是孙老夫人牵过强虎下楼往后殿用餐去了。
  午饭才罢,孙希桥就进来看望,老夫人知道他不放心媳妇,特地回来的,开口就问他“媳妇可好些了?”孙希桥回道:“儿刚回来,还没看过。”孙老夫人就让他快些去看看,没事早回检察院去,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孙希桥领了训斥,看过孙德艺之后,简单吃了些,就匆忙骑着自行车赶回到检察院。
  回到检察院要先经过警察厅的院子,在警察厅门口,孙希桥看见巡捕房一票人开了车子荷枪实弹地列队出去,知道又是去抓捕地下**份子了。孙希桥对此并不赞赏:“自西安事变以后,国共再次合作,当以共同抗日为首要任务,学生运动,**活动,不至于动用如此大的力量吧!”但他仅仅就是心里想想而已,那列军开过以后,他便进了检察院的院子里去了。
         

  ☆、第十八章

  晚间,孙德艺病痛已经好了许多,精神也都恢复过来,彩霞母亲来传过几次饭,孙老夫人领着强虎先吃过了,孙德艺等着丈夫一起回来再吃,可是等了好久,也听不见孙希桥像平常回到家那样打响自行车铃铛的声音,王鹿也去门上看了好几次,又支使自己媳妇在夫人房里陪着说说话,混混时间,自己暗暗地使人去检察院找人去了。可是孙德艺忧思难断,见丈夫至晚未归,不像他一贯作风,于是断定丈夫出了什么事了,忽然记起曾经有一次在家中摆宴,孙希桥对一位高官失了礼,会不会是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细想想又觉得时间太久,要报复早该有所行动了,觉得不甚合理,于是又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来,莫非是最近得罪什么人?可又并未曾听他提起过。正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了,脑中一闪,心头就又有一件事情浮了上来。昨日自己心急想见见外甥袁尚民,不想才在校园门口看见他,就碰上了那群警察,从他们的质问中足以断定尚民参加了学生运动,而那群巡警中又有一人认出了自己,自己说过的话明显就是袒护这些学生,不会是那警察打了他的报告,污蔑他私通**吧?这一念头让孙德艺心惊胆战,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啊?正心急如焚,待要悲戚之时,王鹿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报:“老爷回来啦!”孙德艺一听,立即直起腰身,抬眼望去,待离了凳子站起来时,那眼角已经有一滴眼泪情不自禁地溜出来了。她用手绢轻轻拭过眼泪,就已经在房门口接住孙希桥了。只见孙希桥一脸深沉,默不作声,也不曾顾及孙德艺一脸忧伤,就径直走进房中,然后命王鹿媳妇:“传饭!”王鹿媳妇守着孙德艺,想陪她说说话想解解她的烦忧,岂料她只顾自己伤心,对王鹿媳妇的话置若罔闻,王鹿媳妇正觉没趣,见了孙希桥回来也放下心来,只听得一声“传饭”,就一溜烟跑去了。不一会,饭菜重新热过传上来,孙希桥匆匆吃过,席间关切了孙德艺两句,问了问病情如何?孙德艺本来十分担忧,见他回来更是喜极而泣,怎奈他如此地不贴心,一回来就跟士兵冲杀似的,自顾自地匆匆吃了饭,快要吃完时才想起问她一句病情,心中极不痛快,便不高兴作答,无奈有王鹿媳妇等人在旁伺候,不能失体统,便蚊子哼哼似的说:“早好了!”
  “那就好”孙希桥说过,碗中的米饭也已经扒尽了。
  孙德艺见他已经吃好,自己也因心情不好,懒待吃东西,便让王鹿媳妇等撤了去,而后便进了房,在床沿坐下,也不搭理他。
  孙希桥也正要进去,忽然外面一个丫头来问:“老爷回来了?老太太听说老爷至今还没回来,心里着急,要我过来看看。”
  孙希桥忙回答:“告诉老太太,我已经回来了,刚吃过饭,一会就和夫人一起去陪老太太说话。”
  那丫头连忙去了,孙希桥进房里来,见孙德艺埋头不语,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便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中午我经过警察厅看见一队兵出去抓人,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路上遇见警察厅刘厅长,我跟他提起这事,他告诉我今天在安徽大学抓住一批暴动学生。”
  “抓了学生?”孙德艺本不欲理他,忽然听见他说到自己学校的学生,忙追问道。但是紧接着,她又有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有尚民?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的。”
  “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已经没事了。”
  “他现在在哪?”
  “我已经令他回学校去了,因为政治犯,警察厅下午抓到人,审都没审直接就送监狱去了,刘厅长和我一起去找了监狱长才趁夜将人带出来。”
  孙德艺听过才放下心来,却只听孙希桥接着说道:“只怕——书是再念不成了,杨校长已经写了开除告示。”孙德艺听罢,含悲欲泣,但好在人总算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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