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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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宜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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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德艺听过才放下心来,却只听孙希桥接着说道:“只怕——书是再念不成了,杨校长已经写了开除告示。”孙德艺听罢,含悲欲泣,但好在人总算是救了出来,读书的事,日后还可算计。孙希桥也一面安慰,一面劝她穿戴整齐,一起去陪陪母亲。
  原来孙希桥下午下班经过警察厅的时候,正巧碰见厅长刘世雄出来,两人一相见便说了几句闲话,刘厅长笑侃他不坐公车,两袖清风,是党国之幸,他也寒暄几句,嘴上虽不说,但他二人心中都明白,实则是因战事频繁,国民政府经济几乎瘫痪,南京国民政府早已下令,一应开支尽量节省,因此像安徽省检察院监察长这样的闲差,自然也是不配专车的。二人笑侃之后,孙希桥问道:“敢问刘公,弟午间才看见警察厅列队出勤,怎么转眼又如此清闲起来了。”刘厅长便笑道:“老弟呀,近些日子**地下份子缕缕发动学生暴动,今日听得消息,他们要在四牌楼吴春和茶叶店附近发动游行,咱们早早地就布置警力在那里,来个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说完便哈哈大笑,在孙希桥耳中,那笑声足以证明刘厅长这次行动是多么的成功。
  孙希桥正在心中盘算告辞回家,忽然听刘厅长煞有介事地感叹:“这些个学生个个风华正茂,为何就不安心读书,将来为党国尽忠,偏偏要参与**活动呢?”孙希桥见刘厅长一副极认真的样子,也笑着附和,却又听见他说:“今天抓来这群学生真是可惜啊,其中一个叫做袁——尚民的,我看着挺乖巧的一个孩子,没想到骨子竟是那么烈,抓住他的时候,脚还一跛一跛······”刘厅长还未说完就被孙希桥打断:“叫什么?”“袁尚民。”刘厅长正一脸疑惑,孙希桥就提出要见见这名学生。
  “这可晚了,政治犯,直接送监狱了。”刘厅长见孙希桥如此惊惧,只怕是认识这人的,因为交情深厚,便明白告诉他了。孙希桥知道事情麻烦,便也将这个袁尚民可能正是自己的亲外甥等话告诉了刘厅长,刘厅长叹息一回,两人计议同往监狱去解救去了。
  孙希桥将这一段事情如实告诉了母亲,孙老夫人听了,心中责怪这袁尚民不求上进,只是孙德艺在前不好批评,于是叹息一阵,又劝慰孙德艺:“好在人已经救出来,你身子才好,早些回去歇息吧。”孙德艺听罢,谢过婆婆,与孙希桥一起告退回房。
  才进房中坐下,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孙希桥夫妇听出仿佛是二女碧菡的声音,心中惊讶,连忙赶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九章

  孙氏夫妇从房中匆忙出来,孙希桥更是大步流星,拉开房门就冲着碧菡走来。父女二人一见面,早已抱作一团,碧菡满面泪痕,见到父亲便扑通一声跪下,嘶声哭诉:“父亲,女儿错了,父亲快去救救姐姐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孙希桥从未见碧菡如此模样,她素来是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的,今日如此悲戚,必定是出了大事了。孙德艺最爱兰心贤淑,听见碧菡求父亲去救姐姐,知兰心有难,不待孙希桥做出反应,早已扑向碧菡,撒泼一般诘问道:“你姐姐怎么了?她怎么了?!”碧菡因心中愧疚,听了母亲发问,心中愈发难过,眼泪一股推一股流得更汹涌了,哽咽着答道:“我对不起姐姐,母亲快救救姐姐,她被警察抓走了。”孙德艺听罢,忍泪问她:“为什么抓她?”孙希桥一旁听了,心中焦急,连忙说道:“还问什么为什么,有什么用!”紧接着又转脸问碧菡:“你姐姐几时被抓的?快说!”碧菡哽咽着,听了孙希桥的问题,心中想起兰心被抓时的情景,一股热泪就又涌了出来,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来,一口气换掉,才勉强说清楚:“晚饭过后,才要去洗漱,警察就冲进学校里······本来······本来是来抓我的······”话未说完,就又“哇”地大哭起来,孙希桥一边抚慰,一面继续劝说:“快别哭,跟父亲说清楚。”孙德艺心中焦急,听碧菡未能诉说清楚,就又哭起来,正要责骂,却听丈夫说得有理,便忍住不吭声了。此时碧菡心中也渐渐明白,惊恐渐退,知道欲救姐姐,需争分夺秒才行,也便强吞泪水,接着说清了事情原委。
  原来碧菡进入女子师范后不久,就秘密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参加了**地下活动。自前年12月9日,北平学生大规模举行抗日救国游行示威以来,共产党安徽党支部多次秘密策划组织安徽省大中学生举行抗日游行示威。上几次策划失败以后,组织上计划今天在四牌楼举行安徽大学、安徽女子师范学校,安徽省立中学等多校学生联合示威游行,岂料消息走漏,今天下午安徽大学的地下党员干部才要入场准备就遭到政府军警突然袭击,地下党员干部大多被捕,侥幸逃脱的立即向各校学生运动的发起人送了信,计划再次泡汤,所有地下党员立即转移撤退。碧菡性子刚烈,仗着父亲是检察院监察长,不肯撤退躲避,不料被捕的党员中有人受不了严刑拷问,将地下党员的联络方式和主要负责人员的名单告诉了警察,而这其中,就有女子师范学院的碧菡。警察立即展开抓捕,来到女子师范时,早已有人提前赶来通知碧菡,碧菡仍然执迷不悟,不肯躲避。那人见她不听劝,正要自己撤退,却为时已晚,才翻墙出去,就被一伙军警架住押进来指认。
  此时全校师生都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碧菡在宿舍听见外面军警四处搜寻,才手足无措,仓皇逃窜。侥幸在同学们帮助下翻墙逃出来,哪知那些军警早已在校园四周设下埋伏,她才翻出墙来,就被他们逮住。两名警察押着碧菡进来报告,说是抓住一个逃跑学生,恐怕就是**地下联络员。那带队的警官走上前来,借着车灯令那被捕的地下党辨认。那人只推说灯光昏暗,辨认不清,于是就被那帮警匪拉下去揍了一顿,警察正要将他两人一并逮捕时,忽听见一声:“孙碧菡在此!”声音未歇,只见一个女学生大义凛然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警匪们的车灯聚焦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无限地拉长。警察们如获珍宝,连忙将那正在挨揍的地下党员拉上来指认,那人早已被他们打得人事不知,被弄醒之后也认不清人,只盼着少受些罪,只看了一眼这女学生便点头称是,于是一伙军警将他们押上车去了,碧菡则在那替她顶罪之人的要求和老师们百般劝解下才被放下。等她醒过神来,才意识到姐姐兰心替她顶了罪,被抓走了。老师和同学们纷纷安慰她,见她神智清醒了,忙有人出主意:“快回去告诉你父亲,救你姐姐!”碧菡听了如闻天雷,拔腿便往回家路上跑,没走多远,一位男教员就骑了校长的自行车追上来,将他送了回来。
  孙希桥听了,抛下众人连忙推车出去,见了那教员,简单道了谢,便径直奔刘厅长家中去了。
  到了刘厅长家门口,门上人正要上来寒暄,孙希桥未曾搭理,也不待通报,竟就闯了进去。那些人也都认得孙希桥,是素来走动惯了的,因此也都不强拦。孙希桥找进来时,刘厅长正在跟他的姨太太行夫妻之礼,忽然听见孙希桥在门外直呼其名,大喊着要他出来,刘厅长心中顿时憎恨,便要不理。好在他那姨太太虽然出身卑贱,然而也懂得些人情道理,看到刘厅长不悦,便委婉劝说一番,终于将刘厅长劝了出来。
  孙希桥一见刘厅长出来,急忙迎上来说道:“刘兄,快请救救我女儿,快请救救她吧。”说着情悲意戚,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刘厅长本来气愤难当,怎奈姨太太甜言蜜语地劝说,心中早就舒缓许多,见了孙希桥,那怒火正要燃烧起来,却不料他如此悲恸,实在让人不忍心。
  “你女儿出什么事了?”刘厅长问。
  “被抓了。”
  “怎么又被抓了?下午是你外甥,晚上怎么又有你女儿?”
  “小弟愚钝,管教不严,还望刘兄高抬贵手,快救救她吧。”
  “救不了!”
  “刘兄,人命关天,还请刘兄快快通知放人!快快通知放人啊!”
  “你女儿不争气,这也是她自找的,已经给你救了一个,这个救不了!”
  “刘兄,孙某求你了。”
  “求菩萨也没有用!”说完刘厅长转身进房,嘭地关上了门。
  孙希桥见求救无望,气愤填膺,便在门外大骂道:“刘世雄,你个混账东西,见死不救!我孙某今日就算是将你的警察厅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女儿带回去!”骂完还嫌不够,欲要再骂,但心中担忧女儿受刑,便吞了声连忙赶往警察厅去了。
  这刘厅长听见孙希桥在外混骂,才要开门出去揍他,却又被他的姨太太劝住。正憋住气坐下来喝茶,又听她说道:“妾身是妇道人家,本不该多事,古往今来那些偏听枕语的君王侯爷多了去了,因而也都落下了不好名声,妾身也一向避讳,但眼前这事,妾身以为,不是劝老爷行不正,而是劝老爷行善积德,所以才敢斗胆说上一句。”刘厅长听了这段话,便知她是要替孙希桥说情,且耐心听了。那姨太太见他并无愠色,便接着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于子女而言,自然如此,但父母为子女之事着急,心有所虑,对于旁人,自然有所顾不及,孙老爷虽然出言冲撞了老爷您,他确有不是之处,然念其父母慈悲之心,自然也无所不是;今日孙老爷为女儿心急如焚,只因女儿是他掌上之明珠,不容有失,妾身虽不敢妄自尊大,然多年来备受老爷恩宠,如果有朝一日,妾身有所不测,老爷必定也有不舍之心,心中不舍,情急之下,定会有失常态;因而孙老爷非一贯不尊重老爷,实因情急万分,不同于往常,对老爷尊重之心,固不可比爱女之情急也。”说完,嫣然一笑,这一笑,让刘厅长怒火全无。随后,他披衣到中堂,摇通副官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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