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瞠目结舌,“那你现在在哪?”
“我妈让我先搬进她家的祖屋里,等我爸气消了再回去。可我爸都气三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气。”
“……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松?”周末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和,这种话好像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来说。他一直觉得苏和是那种生活在很富裕很美满的家庭里的小孩,从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所以碰到现实的时候需要磨合。但苏和现在的态度让他觉得也许所有完美的表象下面,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与寂寞。
苏和耸耸肩,“那我又能怎么样?”
周末问:“你就没想回去?”
“是他不让我回去。”
“他不让你就不回去了,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吧?你还打算就这么跟他对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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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026' 。。。
这次换苏和沉默,拿起杯子默默的喝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不能接受他的儿子离经叛道,我也没办法改变自己。所以如果要他接受这样的我,就必须让他知道我这个样子会比他为我设计的过得更好。”
像所有家长一样,他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优秀的人,学习要好,工作要好,家庭要好,人生处处都高人一等最好。前两样他可以做到,他也确实做到了,但最后一样恐怕他无法按照被设定好的路线继续行进。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也厌倦了,厌倦为了别人的期望而勉强改变自己,如果这一场较量他们谁都不能做出让步,那就只能战胜对方。
过了很久,周末问:“你现在过得好么?”
苏和笑着说:“至少很自由。”
“……自由啊……”周末看向前面被灯光照亮的酒架,喃喃重复了一遍。
自由这种东西谁都想要,但很少有人能说明白到底自由是什么。
就好像他,他刚才有很多种选择可以通向自由,可是他在办公室里做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自由在什么方向。他不是个恋家的人,可是要是彻底摆脱家的束缚他会感觉怅然若失,连心也变得空荡荡的不知该放在哪里。他开始想如果要他在家庭跟爱情之间做个选择,他应该怎么办,这是两难取舍的命题,光是想就纠结得不得了。
或许现在他可以庆幸的是乔曦并没有强迫他面对这个问题,他可以不将目光放得那么长远。
不时有人过来跟苏和搭话,看起来他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偶尔来这里。不过看到苏和旁边有周末,他们也只是笑笑,寒暄一阵就离开了。周末不太明白他们眼神里的意思,他有这么可怕么,让人望而生畏。苏和说也许是误会他们是一对,所以识趣的走开了。周末又问要是只有一个人又会怎样呢,苏和摇摇头,说别开玩笑,我还不想被总经理杀死。
他们在十一点的时候起身离开,苏和问周末现在要回家了么,周末说要是彻夜不归问题会更严重。苏和还是没问到底怎么回事,笑笑说我送你回去吧。
周末跟苏和说:“谢谢了。”
“这没什么,”苏和说,“你不开心了可以来找我,我们是朋友对吧?”
周末看着他笑,点点头,说:“对。”
回到家里周末看楼上灯已经熄了,长舒一口气,上楼小心翼翼的开了门。他连灯也没敢开,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走,他以为老两口都已经睡了,所以背后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得他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才回来?”
他心虚的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爹,悬着心放下来,“爸,你吓死我了……”
周爸起身走过来,“我等你半宿了,你干什么去了。”
“跟朋友出去了。”
“就你常去他家过夜的那个朋友?”
“啊?哦,不是。”周末看看他爸,叹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说,“你等我有事?”
周爸坐在他旁边,说:“没什么,你妈这人你也知道,急起来说话不走心,她昨天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周末点点头,“嗯,我知道,她睡着了?”
“刚去睡了,等你老半天也不见回来。你也是,出去怎么不往家里打个电话。”周爸也唠叨,现在是什么情况,昨儿个刚吵完今天就不回家,搁谁谁心里都得有点想法吧。
“爸,”周末不耐烦的叫了一声,“我都已经二十六了,你们能别管我像管小孩似的么?”
这话听着就奇怪了,“你不就是我们的小孩,不管你管谁?”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从小到大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但是到现在已经够了吧?我已经长大了,你们能给我点空间么,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周末郁闷的皱起眉头,如果说以前他会听从父母的安排是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想要做什么,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他现在拥有了一件想做的事情时,突然发现他已经没有掌控自己生活的权利。
越说越奇怪,周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周末愣了一下,默默的看着周爸那双漆黑的眼睛,转头选择了沉默,“算了。”他放弃这次对话,起身走回房间,“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坐在沙发上的周末没有说话,在周末关上房门后依然像一座雕塑一般,坐在被月光照亮的客厅内。
乔曦在除夕夜里打来电话,那个时候周末正在跟夏白一起放鞭炮,白女王跟周爸周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掏出手机看一眼号码,跟夏白示意了一下,转身进房间里接听了,“喂。”
“怎么才接电话?我都打了好几遍了。”
“外面太吵,没听见。”他坐在床上说,“在家还好么?”
“还好吧,总感觉少点什么?”
“少什么?”
那边笑,“你啊。”
周末撇了一下嘴,“我看你是少根筋。”
又来了,乔曦已然适应了被噎得无话可说,并且学会了从中寻找乐趣。一旦他发出笑声,周小天儿同学就会气急败坏的问他有什么好笑的,被骂还笑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可是在一些人眼中,他窘迫赧然的样子更加让人想笑。
简单聊了两句,周末说夏白在他家呢,问乔曦要不要跟他聊聊。乔曦说不用了,下个星期他回来再说。周末挂断电话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走出房间到阳台上继续跟夏白看热闹。
夏白问:“谁啊,过年还打电话。”
周末摇摇头,“一个同事,来拜年。”
对方也不追问,继续扒着阳台看外面的疯子烧钱。他们也没买多少烟花爆竹,玩个气氛之后就剩看热闹了。他们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也不信这天崩地裂的声音能吓走什么怪物,从中也找不到什么乐趣和刺激,像现在这样躲在温暖的房子里,远远的看着那些人又叫又笑的就足够有意思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说话声音也听不清楚,周末看了看夏白,也跟他一样两只胳膊往阳台上一搭,托着脸颊望着,跟他们小时候一样。
远方有人开始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像梦似的照亮一片夜空。
直到长大了才会明白小时候那天真单纯的友情多么可贵,至少在周末的身边,再也没有第二个夏白。但是人一旦长大了,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心无城府,推心置腹。有时候看到夏白,周末总想跟他说很多话,说说人,说说事,说说遇见了谁离开了谁又爱上了谁,但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
除夕夜后周末的电话就处于极度繁忙的状态,基本五分钟就会传来一个短信,拜年的分别有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以前的,现在的同事,还有各个单位合作伙伴,以及各种卖醋酸打酱油的他连长相也不记得的人。其中一条让他挺意外,是恒晨的铁柔,没摆大老板的架子,也没小女孩那种调皮,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新年快乐,约他有时间出去打网球。
一个星期后乔曦才回来,上班之前特意请夏白出来吃顿饭。他问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周末想了很久,摇摇头,三个坐在一起,总显得有些尴尬。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乔曦考虑了一会儿,说不如直接告诉夏白,周末还是想长久的思量后摇头。
乔曦问:“连夏白也不能说?”
正因为是夏白才不能说,周末不是那种不坦荡的人,也不认为这是见不得光的事,但是这需要一个顺序,“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他说。”
乔曦过来抱抱他,他对周末从来不强求,只是忘记问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机会。周末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苏和也说要家里人接受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换成是他也会给予相当的理解,所以关于乔曦的心不在焉也只是一个闪现的念头。
这果然是个糟糕的局面,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他喜欢的人,对于他们曾经相爱的事情,这个已经错过那段时间的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追究。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完全不在意,夏白以前从来没跟他提起过乔曦,于是他在大学的四年成为他们两个一起埋葬的珍宝,想偷盗绝无可能。
而现在属于他的乔曦,是已经脱离了那段时光的,好像另一个人一般的,可以跟曾经最喜欢的人平平常常的谈天说地,那个时候他心中在想什么,是否会想起过去的美好,连周末也无从猜测。他尽可能远离,因为他找不到人去问:你们那个时候幸福么?
——太美好的爱情不好,它一旦碎了就会变成锋利的刀子,很深很深的扎进人心里。
凯凯的邮件发过来时周末正在办公室里无聊的偷菜,顺手打开邮箱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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