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在呼啸,沙尘弥漫,那黑乌乌的石板屋里仅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摇晃着,油灯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汉子穿着一身的黑衣,坐在轮椅上,他手里拿着那柄与他相处将近二十年的碎玉剑,冷寒的剑刃泛射着寒光,而他却不停的用白巾擦拭着这柄剑,日复一日的在揩拭着,他就是血盟三十六友的盟主铁梦秋,自他双腿毁了之后,他隐身这山里已有二年,终日都不说一句话,只是望着那柄剑,他这种沉默连铁无情都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父亲变了,变得如同一个陌生人……
铁梦秋依然在擦拭着那柄剑,剑已经够亮了,也够利了,他还是在揩拭着,难道他真是夜夜磨剑的人?
铁无情已悄悄的进了屋里,铁梦秋只不过抬眼望了他一眼,在那眼里显得很冷漠。
铁无情恭声道:“爹.....”
只听铁梦秋鼻子时里嗯了一声,冷冷地道:“你受伤了?”
铁无情苦笑道:“这点伤并不算什么。爹,海狼派五龙会全有人向这里摸来,咱们刻意安排的叙亲园都遭到毁坏,显然爹装死的事已瞒不住江湖同道了。”
铁梦秋将手里的剑往空中一弹,剑上发出一声龙吟,他冷涩的面上浮出一丝杀机,嘿嘿地道:“海狼派五龙会算什么?血盟三十六友不会在乎这些,儿子,你必须承担血盟兄弟留下来的恩怨……”
铁无情一怔,父亲这种笑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说话的口音也与二年前不一样,虽然自己因为练功而疏于嘘寒问暖,但也不该变得令人有种陌生之感,他愣愣的道:“爹,你怎么啦?”
铁梦秋嘿嘿地道:“怎么?我哪里不对劲.....’铁无情皱眉道:“我总觉得你有点怪·.....”
铁梦秋冷冷地道:“孩子,血盟三十六友是爹爹多年的好兄弟,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老夫苟延残喘,使咱们铁家的势力一下在江湖上消逝了……”
铁无情淡淡的道:“人生有起有落,时高进低;这有何难过的……”
铁梦秋嘿嘿的道:“你爹难服这口气,难咽这股恨……”
嗯,铁无情眉头一皱道:“我只想知道血盟三十六友为何会着人摆道,又为何会引起这么多江湖人物的不眠不休的追杀,爹,如果我料得不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铁梦秋目中寒光一涌,道:“不准你问....”
铁无情心里突然冷了一半,他自小和爹相依相守,对爹的习性了如指掌,虽然两人隔了数年再相聚一起,但这种习性并无太多的改变,而今日却觉得格格不入,尤令他诧异的是爹爹的口音都变了,他忽然发觉眼前的人与他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脑中意念流闪,脱口道:“爹,你可知道小牛他……”
小牛是他的乳名,当年娘生下他后,希望他壮得像牛一样,小牛小牛,亲朋好友没有不知道他唤小牛的,哪知铁梦秋略略一怔,道:“小牛是谁……”
铁无情一震,爹爹怎么连自己的乳名都记不得了?难道父亲受伤后,记忆力真的那么退化么?他心念一转,猛然想起父亲的双腿已毁,道:“爹怎么连小牛都不知是谁了?”
铁梦秋冷冷地道:“谈别人干什么?爹爹.....”
铁无情上前道:“爹,我看你的腿可有起色……”
他欲掀开铁梦秋覆在腿上的被子,哪知铁梦秋的右掌霍地切了过来,叱道:“别乱动。。。。。。”
铁无情神情一变道:“你不是我爹.....”
要知铁梦秋伤足之后,那伤处每日都在溃烂,天天都要上药,铁无情与父亲相处甚久,他从不假手于人,亲自为爹爹上药,今日铁梦秋突然拒绝他掀开被子,已与常情不一样,再加上口音已变,连铁无情的乳名都不知道,顿时使铁无情动了疑念,铁梦秋吼道:“大胆,你这不肖子居然连老子都不认了……”
铁无情双眉一轩,大声道:“你是谁?何以冒充我爹,我爹呢……”
铁梦秋仰天一声大笑道:“你果然比你老子精明得多,居然瞒不过你,哼,铁无情,你发现得太晚了,目前我已按排好了,各路英雄好汉全会跟你纠缠不清,你们铁家将永无安宁之日……”
铁无情冷冷地道:“我爹虽为血盟之主,但为人正直,所树仇家并不多,何以会人人与我铁家为敌,朋友,你要说出个道理来。”
铁梦秋大笑道:“小子,这件事只怕你还没弄懂,要知道血盟三十六友得了一笔世上最大的财富,那是一批黄金,三十六友见财起意,人人都想拥为已有,你老子心狠手辣,设计毒杀三十六位兄弟,嘿嘿,血盟兄弟在人人自危下,死的死,跑的跑,留下那批黄金,却召各门各派的争夺,所以海狼,五龙会全追到这里.....”,铁无情怒声道:“胡说,我爹岂是那种人……”
那人冷冷地道:“你爹虽然设计得很好,殊不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我!嘿嘿,那批黄金全落在我的手里,你爹将永远背着这个黑锅,天下各路汉子全会不择手段的追杀你们,嘿嘿,我会永远逍遥法外……”
淡淡一笑,铁无情冷冷地道:“朋友,你别忘了我是铁梦秋的儿子,我不会让你的毒计成功,我会将这件事公诸天下,让你永远得不到……”
那人仰天大笑,他自觉自己设计得天衣无缝,天下将没有人知道那批黄金在他们手里,而将焦点全落在铁家身上,让铁家永远在人家的追杀下过日子,但,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往往会暴露了自己的弱点,那一阵大笑,却使铁无情突然觉得口音好熟好熟,他脑子里念头迅快的流转,顿时,想到,眼前这个人定是父亲的好友或血盟中的兄弟,否则决进不了这里。
念头—转间,他啊了一声道:“范六叔,侄儿总算想起你来了。”
那人闻言全身大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范老六……”
他自认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虽然铁无情发觉自己不是真正的铁梦秋,可是决不会认出自己是范老六,他心里一寒,顿觉眼前的年青人不是易与之辈。
铁无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六叔,三十六友中各有所学,各有所长,六叔善易容,善模仿,你天天跟随着我爹,只有你最了解我爹的习惯,可惜,你的声音变不了,我一听就知道你是谁了。”
范老六嘿嘿地道:“你知道也好,我范老六敢做敢当,那批黄金是我吞了,可是江湖上却不知道在我这里,小子,你和你爹将背负私吞黄金之名,所有的人都会找你们要黄金……”
铁无情冷涩的道:“你好狠,这种移花接木的事只有你干得出来,六叔,别忘了,铁家还有我,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范老六呸了一声道:“小子,你自身都难保了,眼下有太多的人来找你们了,这地方虽然隐密,嘿嘿,我只要略施手段,你和你爹决逃不出去……”
铁无情恨声道:“你把爹藏哪里去了?”
范老六不屑的道:“两条腿已毁的人,不值得我杀他,留他一口气由别人折磨不是更好?小子,别怪六叔狠,只怪你爹太毒了”
铁无情面上一冷,目中杀机毕露,冷冷地道;“六叔,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今日我必须将你留在这里,等我见着我爹,咱们把事情谈个清楚,谁是谁非再做定论……”
虽然他身上的刀创未复,使自己功力打了折扣,但他知道自己决不可放厂范六叔,这个人太重要厂,往后铁家能否在江湖上翻身全靠这个人了,随手抖出了索命鞭,一蓬银样的光晕随着洒出。
范老六哈哈—声大笑道:“小于,你动手可就大错特错厂,别说你已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你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说着在空中吹了一声口哨,哨音—落,这—秘室之中突然多了三个汉子,头一个潜进来的是个紫面大汉,斜背着长剑,一身蓝袍,铁无情心弦大震,此人是三十六友中的陆大先生,是父亲视为左右手的生死兄弟,紧跟在陆大先生身后的是一个矮不隆冬的壮汉,额上有颗拇指般的大痣,是三十六友的老八,有夺命手之称的雪飞狐,再过来就是小时曾抱过铁无情的林善,此人温文而雅,胸中颇有点墨水,心地在三十六友中算是比较和善—些。
铁无情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叔叔伯伯……”
范老六沉思道:“不错,三十六友就剩下我们这几位老弟兄了,你老子想私吞这批黄金,嘿嘿,还得看看我们兄弟们答应不答应,铁无情,令尊不仁,我们只好不义,黄金是我们几个人得了,罪却要由你们父子承受……”
铁无情怒声道:“好呀,你们这几位长辈可真露脸,陷我父子于不义,怪不得我爹会毁了双腿呢,原来是你们联手……”
奋命手雪飞狐恨声道:“六哥,宰了他,咱们远走高飞……”
范老六摇摇头道:“干掉他太便宜他们父子了,眼下江湖各派都在寻找这批黄金,目标在咱们大哥身上,留下这小子,各帮派都会寻上他,向他要黄金,江湖上绝不会想到黄金在咱们手中,他父子百口莫辩,岂不正背上黑锅……”
林善嗯了声道:“好主意,咱们走…”
此人看起来满脸善相,骨子里却较其他人更狠毒,嘴里的话声—落,眼梢已向陆大先生略一施眼色,陆大先生的拳掌在三十六友中最浑厚,突然击出—掌,铁无情原本伤势就不轻,哪里闪避的了这一下重击,嗡地一声,人已晕过去。
范老六在一声长笑中,大袖一挥道:“封了这里,让别人挖他出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黄金落在咱们手里……”
林善沉思道:“你看妥当么?”
范老六淡淡地道:“妥当,这小子落在别人手里,说破了嘴别人也不会相信,况且江湖上都知道咱们几人全死了,咱们只要改名换姓,兄弟,过过纳福的日子吧……”
地室里响起一连串的长笑,只闻轰地一声大响,彷佛出入的大门已被封闭了,刹那间,这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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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索命鞭》
第二章
在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