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南却一把推他到地上,快步走进一处拐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竟然是一个和木落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躺在一张木床上的瘦弱男人看着进来的陌生人突然哇哇哭起来。
“小木乖,不哭,不哭。”冲上来的木落把男人的头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用手安慰着怀里的男人,木落却是转头看着郝南,同样满脸是泪眼里满是绝望:“现在你知道了,你们要把他带走了是不是?是不是……呜呜,你们是坏人,你们要分开我们了,啊,你们又要分开我们了,哈哈哈哈。”
看着癫狂的木落,郝南的心思却完全在那个被木落抱着的男人身上,他的下肢已经瘫痪了,应该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因为那两条外露的腿即使包裹着厚重的棉裤也还是瘦弱的厉害,从他哭的方式来看,他的心智大概永远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郝南突然无可抑制地要落泪,心脏坠痛,上前一把把两人抱在怀里:“小湖,小湖……你,老天不公啊。”
哭够的两人任郝南抱着,郝南一下一下摸着小湖的头,对木落说着话,声音哽咽似要落泪:“小湖,他,你,你放
心吧,是我对不起小湖,他当年救了我的命,我郝南一辈子记他的恩。你不要害怕,请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小湖,为,为什么把他藏在这里,你,你为什么不让他治腿。”
木落又快哭了:“我没钱,族里人让我把他丢了,为什么呢,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心。这里是我无意间发现的,那个时候小木就躺在那块活石边上,我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往旁边倒的时候活石开了,这里面是一个洞窟,我花了二十多年的时候把它变成一个家。那里,你看,原本里面有一个刚死的人,后来……我给他立了墓,应该是发现这座山洞并在外面弄了那块活石的人。这是那人衣服里的东西,你看。”
挂坠里是一张黑白照,里面是一个女人年轻的脸,因为挂坠被保存的很好,所以照片很清晰,郝南看着这张照片,意识有一点半点的模糊。
“再之后我把小木带回家,我,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小木就是族里人丢弃在山里的孩子。后来……我把他带到了寨子外面,但是药费太贵了,我没有钱,他的腿就这么废了。我把他带来这座山洞,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点点地布置,学了木工,学了泥匠,你看这里不像一个家吗?我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小木的存在,如果,如果让他们知道,他还,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分开我们,一定会。”
“怎么会,怎么会?”郝南自语着,然后看着木落问:“是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吗?”
“双胞胎?”木落睁着泪眼看郝南,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你竟然不知道他,他有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吗?”郝南震惊地说。
木落摸了摸小湖的脸:“是吗?这些年……,十二岁起我就离开寨子到外面当了学徒,我并没有机会照镜子,我太小了,要照顾小木,还有一名不文的自己,好多时候我想带着他一死了之,但是我不能。我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原来我们是兄弟吗,小木,老天待我不薄啊。”
小湖看了眼木落,张张嘴,嘟囔:“小,落,落,在和,说,说什么?”
木落亲了亲小湖的额头:“这是叔叔,小木今天要学的词,是叔叔。”
小湖六岁遇见同样六岁的木落后,开始学说话,他也只和木落一个人说过话,“叔叔”这个词并没有在他们二十年的生活中出现过,所以小湖不会说。
桑寨不容双生子,这也是族规,泯灭人性,但他们为祖训违法种植罂粟而选择避世绝俗,也同样可以为祖训戮双生之子。
木落先
小湖一步出世,无可避免的小湖成了那个要依祖训被舍弃的孩子,在桑寨生了双生子的人家都会把其中一个孩子放归山林,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小湖是如何活了下来却不为人知。
如果要小湖自己来说明,那么大概是老天怜悯他,他被一只刚死了幼崽的母狼捡了回去,母狼护子历来如此。那匹母狼竟然哺育了小湖一整年那么久,把他放在狼穴中,每天都会出去觅食把自己喂的饱饱的,然后回来看顾小湖,至死方休,母狼其实已经上了些年纪了,那个死掉的幼崽可能是她今生最后一个孩子了,所以她把所有的母性之爱全部奉献给了小湖。
三年后会走路的小湖靠母狼教他的生存手法活下去,然后挖到被活埋的小荷,此后又三年,然后为救郝南,引毒枭离开,掉下山,被木落捡回去,二十三年了啊……所以可以说,小湖其实很幸运,如果让他自己来说的话。
和两抱在一起的还跟孩子似的年轻人道别,郝南飞快地跑了回去。手里捏着那个挂坠,虽然小荷的脸上有很多疤痕,但是,但是……
郝南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正是深夜,无声地看着妻子,最后脱了带着露重的衣服,翻身上床。
第二天郝南把其他所有人都叫过来:“我,我想我已经找到小湖了……但是他不能出来,你们谁要跟我去见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希望镜里可以跟我去见见他,至于你的妈妈……你看这个,她,她是不是很你妈妈很像?”郝南最后几句问得很犹豫,一来他不希望她是,二来他又矛盾于自己对妻子身份的好奇。
郝镜里拿过来看了看,惊奇地抬头看小荷:“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美。”站在郝镜里身后的楚观沧则是直接愣在了那里。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挂坠已经被楚观沧抢在了手里,郝赫示意其他人安静,不要吓到他,楚观沧看着照片无声落泪:“妈妈……”
抬起红红的双眼,楚观沧看着郝镜里说:“你,你说这是你的妈妈,小荷,你确定吗?”
郝镜里点点头:“我不会认错的,妈妈的脸虽然已经……但是她的额上美人尖的位置,你们看……”
像,太像了……
楚观沧走到小荷面前,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荷给他的感觉会那么温暖,原来……“妈妈。”
一把抱着她,小荷并没有像其他时候那样剧烈挣扎,她抬起手回抱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小末……”
“你,你……”
小荷对他笑了笑
眨眨眼,面上什么都没有。
楚观沧震惊过度,直接呆住了。
难道小荷她,她竟然是假装失忆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努力努力……修了点
☆、萧娘
叹了口气,小荷摸了摸楚观沧的头:“小末都这么大了,我没敢认呢。”
郝南倒抽一口气:“小荷,你……”
“我叫萧娘。我这几天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大概是天意吧,小末竟然成了郝家人,上天怜悯。刚才看到这张照片我全想起来了。”拿过楚观沧挂在手里的挂坠:“没想到,这个还在。你在哪找到的,小南?”
萧娘脑内的瘀血这些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迟迟没有想起来,是因为没有更直接的外部刺曱激。
而这个诱因就是木落脖子后跟小湖一模一样的胎记,所以那天她才会迷迷糊糊地跟着木落走,淋了一场雨,睡着以后梦里面纷至沓来全是那被抛弃了二十多年的旧时光。
郝南难过得看着这个陌生的妻子,沉默了会儿开口:“我带你去,小湖已经找到了。”
“嗯,小湖这孩子……还活着,真好,他是我们共同的救命恩曱人啊,天意弄人。”
完全听不懂的亦微紧紧拉着久思的手,跟着一行人走在那条小路上。
门开的时候,里面是已经平复的木落,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愣了愣让了让地方。亦微在门开的时候忍不住一声惊呼,被久思用手掌遮住嘴巴,亲了亲他额头小声跟他说:“亦微要不和我回去吧?”
亦微奇怪地看了眼前面的那群人,又看了眼久思:“久思不想进去吗?”
久思摇了摇头。
亦微跟自己爸妈说了声就跟着久思走了,郝镜里回头看了眼慢慢走远的他们,身子一转也跟了上去。
这是他们那一辈人的故事,我们小辈不应该做那个参与者,我们只要听故事就好。
再说到进了山洞的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是震惊,这个地方太温馨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山洞,里面光线很充足,木落在里面用的全是水晶灯,电是自己发的。虽然没有电视等电器,但是这个小家到处都是手制的玩具,大型的小型的都有,还有一个小型的排水系统,洞壁上有些地方卡了木头,有些地方接了引水管,看得出来这二曱十曱年木落还有小湖留下的生活的痕迹。
木落抱着已经睡了的小湖,没有对他们说话。
章宛筠看见木落和小湖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的:“怎么,怎么……怎么可能。”
她上前一步:“你,你真是桑寨的吗?那么他呢?”声音在压抑下还是显得很大,足可见她的激动。
木落难过地看了眼小湖:“原来这就是桑
寨不容小木的原因吗?那么当初被放弃的为什么不是我呢?不然……”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摸了摸小湖的头发。
小湖的心智永远地停留在了六岁,所以他的脸看起来特别嫩,又因为长年不外出,他的皮肤近乎苍白。
“我六岁遇见他,我们在一起二曱十曱年,我会照顾他一辈子。只要你,你们不叫我们分开。”木落紧张地说,他并不想让他们看出来自己对小木的感情。
萧娘抱了抱醒过来看着他们的小湖:“小湖,还认得我吗?”
小湖起先是被这群不认得的人脸上那难过的表情吓得愣住了,听见萧娘的声音转头看,突然眼睛就放大了:“湖湖,小落……怕。”转过头就把脸埋在了木落肩上。
萧娘难过地看了眼小湖,嘴里喃喃:“小湖,小湖……”
萧娘刚被小湖挖出来的时候,尚有一丝气息,被小湖一脚踩中胸口,一口闷气吐出来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