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变出来般,拍一拍翅膀,扑棱棱地飞走,惊喜了旁人,惊吓了谎言者。
“这么看来,当时希望韩光夏进了拘留所出不来的人不止沈逸薪一个。”黄翰民在沉默良久之后开口,“至少还有一个人,他不仅知道有告密信,而且知道告密信的内容。他抢在警方搜查康鑫名下另一处办事点的前面伪造了补充合同,然后成功将这份假的补充合同放进了康鑫的办事点的文件柜里。”
“黄队长,三年前负责康鑫案件的办案警员里,有哪些人能接触到告密信,并且看过信的内容?”工程师问。
黄翰民苦笑,“别说办案警员,就连普通民众都有不少人看过”
工程师一愣,“……为什么?”
“那时候康鑫的案件闹得大太,媒体记者无孔不入地打探消息。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把有告密信存在的事给捅了出来,发布在他的博客上。虽然他很快又删了那篇博客,但我相信已经有不少人在删之前就浏览过了。”
工程师顿时哑然。
黄翰民家中似乎有人喊他,他应声。过了一小会儿,一位戴着深棕色针织保暖帽的老太太走到他身边,塞了一个大红苹果进他手里,又叨了他几句。
文子启没听清老太太具体说什么,不过从老太太的表情语气上判断出应是既关心又埋怨的话语。
“唉,不好意思。”黄翰民愁着脸啃苹果,“这是我老母亲。她从老家来北京探我了。”回头瞧一瞧老太太不在附近,小声解释,“她啊,来催我结婚的。刚才还训斥我,说我干嘛不找个女的聊。”
“……懂的。”文子启聆听过好几位三十岁左右的同事抱怨爸妈催婚时的唠叨不绝与锲而不舍,对黄翰民深表同情。
“对了,你在上两周的投标结束后,和雷承凯副行长还有接触吗?”黄翰民另起话头。
“没有……”文子启心算着日期,“说起来,差不多到约定下棋的日子了。”
“唔。”黄翰民嚼着苹果,含糊应道。
“黄队长,您一直挺关注雷副行长的举动。”文子启听着那嘎嘣嘎嘣的咀嚼声便知果肉脆甜,“他也是违规借贷的怀疑对象之一?”
“不错。”黄翰民爽快回答,似乎就等着对方的这一问,“我们怀疑他在信用社家属区的拆迁处理上有问题。”
文子启奇道:“拆迁的事是由雷副行长负责的?”
“唔。”黄翰民又咬了一口苹果,“你见了他,装作随意问问就是。你和他关系近,能问出个端头来最好,问不出来也不必勉强追问,免得他对你起疑心。”
文子启与宸安银行雷承凯副行长相约棋战的地方依然是宸安银行五层的空置资料室。
中秋将至,天气温差大,早晚气温略低,凉风送爽,中午因阳光明媚而偏燥热。
身形魁梧的雷承凯副行长身穿短袖白衬衫和迷彩军裤,懒懒绞着双臂于胸前,淡定端坐,“文工程师,我们数日不战,嗯,今日一战,你的棋技退步了。”
“是的。”文子启惭愧承认道,“我好久没练了……”
雷承凯扫了文子启一眼,盯着棋盘上的黑白阵营,“前一段日子搞投标,想来花了你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雷行长您不也忙吗?”文子启笑道,“几十家公司交上去的投标书,得一本一本过目评分。”
“关在酒店里的那几日我其实倒不怎忙。”雷承凯落下白子,捻起一枚被白子吞噬的黑子,“听完产品介绍之后,基本能圈出大约十家范围,其余公司的投标书就不需要翻了。”
文子启点一点头。
雷承凯拈着那枚被吞噬的黑子,轻轻敲击棋盘边,眼中有嘉许神色,“开标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你说只要没签约就不会放弃,结果证明,你是对的。机会再一次摆在你们面前了。”
“我们会好好把握的。”工程师笑道,语气坚定。
“接下来开竞争性谈判,又要忙活。”雷承凯也笑一笑,又叹气,“你的棋技又有好一阵子没法提升了。”
工程师恭敬问:“雷行长,谈判的日子确定下来了吗?”
“没有。昨儿开过一次会,招标决策小组里的人为了是国庆节前还是国庆节后开谈判而争了一上午,散会了还在继续争,搅得我耳根子不得清净。”雷承凯副行长在棋友面前有话直说,并不掩饰私人情感,他的鼻子哼哧一气,道,“乔主任认为还两周就国庆了,专家组的人选也没决定,节前谈判赶得太急;曹主任认为国庆放假一周,一周后回来才开谈判,太晚。”
“雷行长,那您认为……?”
“我认为越快越好。”
“如此说来,您同意曹主任的观点。”
“嗯。”雷承凯颔首,目光逡巡于黑白棋盘,“不过,按照谈判的章程,专家人数不得少于谈判小组成员总数的三分之二。我们银行出三个人,那么专家至少要六人。短时间内要邀请这么多专家,确实也不容易。”
工程师低头不语,思索中。
“我听狄瑞说,张贵戎私底下曾向老曹表示,老曹是科技科主任,认识的专家教授多,如果能在节前邀请齐六位专家,就在节前开谈判。”雷承凯敲着棋子,“所以,谈判是早是晚,得要看老曹的能力了。”
工程师点头,“我明白。”
“至于地点,估计是在搞招标封闭投票的那个酒店。”
“那酒店,也是宸安银行举办周年纪念会的酒店。”
“嗯,狄瑞和那酒店的老总有几分熟,咱们银行在那儿办会议,费用打五折,花销能省不少。”
“一说起周年庆祝会,我就想起雷行长您的那次飙车……”
雷承凯摆一摆大手,颇有几分尴尬,“那次真是喝多了。”
“那段路前几天我又经过了一次。”
“哪段?”
“就是信用合作社家属区的那段。”
“那儿啊,拆迁区。”雷承凯问,扬起浓眉,“拆得情况怎样了?”
“拆了大半,尘土飞扬。”工程师回忆道,“路旁全是碎石头和钢筋。如果今天去,估计拆得连路上也堆满了。”
“以后又少了一条可以绕的路,得老老实实堵车了。”
“雷行长,那一片区域,拆了是打算建什么?”
“高档商品房一类的。”
“……商品房?”工程师略显惊讶,“我还以为是建回宸安银行的职工宿舍或者家属楼。”
雷承凯又摆手,“不是。那块地完完全全给开发商了。”
“那……原本住在家属区的信用社老职工们怎么办?”
“全搬走了。发放完赔偿款和安抚款之后,他们有的回老家,有的去其他地方买房。”
“赔偿款和安抚款大概是多少?”
雷承凯想一想,说出了一个每平方米的钱数。
工程师心里一算。太低了,根本不够他们买房。“雷行长,现在北京的房间这么贵,那些本身家在北京,却又买不起房的人怎么办?”
雷承凯难得乐了,“你连着问‘怎么办’,我瞧呀,你都能去当民生发言代表了。”
工程师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开发商至少应该拿出部分的商品房来安置他们。”
宸安银行的雷承凯副行长摇了摇头,“我们银行和开发商的合同里没有安置一项。”
“……”工程师噎了一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不顾离职员工利益的银行领导才会同意与开发商签这样的合同?
雷承凯抱臂,眼神意味深远,瞅着棋盘对面的工程师,“你是不是在想签合同的是哪个领导?”
工程师老实承认,“……是的。”
雷承凯平静道:“是戚老行长。”
工程师一怔,“……是他?”黄队长的怀疑对象不是雷副行长吗?
“我们宸安银行的前身是上海的惠安银行。与信用社合并的决定出来的那个时刻,同样决定了将总部设在北京。”雷承凯的视线重新回到棋子厮杀的棋盘,“戚老行长和开发商敲定合同,合同上约定,开发商给我们银行一栋新银行总部大楼,我们银行则把信用社家属区的那块地给开发商,一块地换一块地。”
就在文子启与雷承凯一问一答的时候,伍诗蕊也在密锣紧鼓地进行一件事。
“蒋姐~”软糯的撒娇声,虎牙小美女探出半个身子,笑眯眯地望向财务室内正在织蝙蝠袖毛衣的富态妇女。
“哎,是小伍呀,今儿闲呐,进来进来。”富态妇女放下手中活儿,招呼道。她为了让室内的通风透气,特意把财务室的大铁门敞开了小半。门楣下隐藏着的黝黑监控探头微微反光。
“蒋姐~上周跟您说过的桂圆干,我带来了~”伍诗蕊扭着腰走进财务室,颈项的杏黄纱巾衬得一张俏脸格外妍丽动人。
她面带微笑,把手中一包鼓囊囊的无纺布袋递给这位面貌五十多岁的妇女。
“哎呦呦,你还真带来了,太客气了!”蒋姐喜笑颜开,接过无纺布袋,用戴满戒指的手一掂,沉沉的,便知分量十足,“快坐快坐!”
伍诗蕊含笑拉过一张空转椅坐下,“蒋姐,您打开看看,这桂圆干可甜了~”
“好嘞。”蒋姐拎起膝盖上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旁,把无纺布袋搁到自己面前,打开。无纺布袋里面有三个密封袋,里面全装满了鹅黄色的桂圆干。
蒋姐拆开其中一包,尝了一小瓣,“唔,真甜!还真是上回的那个味儿!”
伍诗蕊乖巧道:“蒋姐,我知道这种蜂蜜特制过的桂圆干不好买,广东高州的纯天然农家自留货,就专门托人多带了几包,拿来给您。”
来到宸安银行半年,伍诗蕊不仅为自己树立起了亲善可爱、乖巧大方的形象,而且与负责财务的三名员工混得相当熟——尤其是这位蒋姐。
小恩小惠,配上甜言蜜语,已经哄道蒋姐笑得合不拢嘴,她一边重复着小伍你太客气,一边利索地把无纺布袋收好,又递了一包已经拆封的炒香葵瓜子给伍诗蕊。
“咦?蒋姐,您织的毛衣?”伍诗蕊脸朝半成品毛衣,眼角余光扫向电脑屏幕,“织得好厚实哦~”
“我闲着没事,织给闺女的。来,吃瓜子。”蒋姐收藏好桂圆干,拿过毛衣继续织,“闺女她呀,一到秋冬天就手脚冷。我琢磨着要不要再给她织个手套和毛袜。”
“您真疼您的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