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生,不由地笑了。
陈小宝也笑了:“叔叔,你背我吧。”
“行,你是喜欢我才让我背你的,对吧?”张坑蹲下来,让陈小宝爬上他的背。
“叔叔,我不喜欢你,但我觉得你,还可以。”
陈小宝的稚声稚气逗得张坑想笑:“那你喜欢谁?你喜欢你们班最漂亮的女生不?”
“我不喜欢苗苗,她很烦,”陈小宝认真道,然后不忘补充,“女生都很烦。”
“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张坑笑,“我也不喜欢女生。”
“我喜欢爸爸,”陈小宝道,“爸爸是医生。老师说医生救死扶伤,很骄傲,我妈妈说爸爸是医生,她很骄傲,我也很骄傲。”
张坑听了,竟然有那么几秒,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一个孩子的话给净化了。
“你想当医生吗?”张坑问,语气格外温柔。
“嗯……”陈小宝脖子上挂的钥匙滑进张坑的衣领,冰着张坑的脖子,“我想。但是我爸爸不让我当医生。他说,他当医生,没时间陪我,我要是当了医生,就没时间陪他了。”
张坑一路和陈小宝闲扯,到了陈医生所住的小区,又背着陈小宝上了楼,小孩儿从张坑背上滑下来:“谢谢叔叔。”
张坑摸了摸他的头:“不谢。回去吧。”
陈小宝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大门:“叔叔再见。”
张坑喘了口气,还得赶回酒店去。燕乔一看到他来了,大松一口气:“你怎么才来?我正准备打电话找你呢……快,进去陪那些主任们喝好,我先去透透气,抽支烟……”
张坑答应了,刚要推包间门,燕乔又叫住他:“等等,还有,里面那个女医生,主任喜欢灌她酒,你看着,能挡的帮她挡一挡。”
“哎,好!”张坑接替燕乔,进去陪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逃出来。
“不行不行,燕哥,”张坑对企图拉他回去的燕乔说,“再喝下去,我的肝就要炸了。”
“我的肝早就炸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燕乔道,“你没看到?今天那个主任,如果不陪他喝好,是什么都免谈的!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知足吧!你真的把肝割下来去卖,不一定能卖到我现在的身家!”
“我知道了,知道了……”张坑忍了反胃,“我等一下回来,先去……先去抽根烟。”
“那你快回来啊!”燕乔说了,重入饭局。
张坑走到酒店的吸烟室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了。不过无妨,他只是为了找个地方躲一躲。
吸烟室里已经有三个男人坐着在抽烟了。那三个男人看样子是一起的,一边吞云吐雾一片打屁闲扯。张坑在沙发上坐下来,深吸了一口充满烟味的空气,正准备缓一缓,突然听到旁边的男人道:“我们对门那包厢,你们听见没有?是一屋子医生。”
“切,医生,”另一个油头男人不屑地道,“现在医生都他妈的衣冠禽兽!上次我丈母娘尿路感染,进医院开了点消炎药,就花了好几百块钱!”
“现在的医院不都这样?”那第三个胖男人道,“你只要进去,就是去挨宰的!怪不得现在人都把小孩往医学院送呢,处方笺上画两下,就是钱啊!”
张坑听着听着,气就喘不平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想说你们都有误解,医生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子的……虽然医疗回扣是事实,但专开贵药为拿钱的医生还是少数,很多医生一边给病人治病,一边还要帮病人算账,不让花费超出医保范围;看到贫困的病人,为了让他们省一点儿,甚至不在医院药房开药,而让他们到外面自己买药……更多医生有命赚没命花,钱是有了,没有时间,每天只能盘算着吃点什么好的;至于红包,别说现在查得严没人敢收,就算真的收了,送红包的病人在治疗上又能得到什么不同?难道不送红包,就不救命了?这种底线问题,到底有几个禽兽能分不清?
然而张坑都咽回去了,他知道这种事情,辩解不清,在医院时就曾经苦苦和病人家属讲解过,家属死活不肯相信,一边接受着医生的治疗,一边怨恨着所有穿白袍的人,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小偷和强盗……
况且,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抹去这样一个事实——燕乔说过的:医疗体制不健全。没有办法,这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这时,那第一个男人又说了:“别说啦!反正就一句话,现在只要看到这两种人,警察,和医生,就别把他们当人,只把他们当畜生!”
另两个男人都笑了。张坑把茶几一拍,站起来。他忍不了了。
“你凭什么在这里满口喷粪,大放厥词?!”张坑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叼着烟的男人,气势骇人,“他们做的,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容不得一点差错!都是你做不来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人?!”
对方先是被吓住了,终于反应过来时,把嘴里的烟一吐,也站起来:“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找抽呢是不?”
说着就来揪张坑的领子。张坑哪能让他给揪住了?抬手拨开,反抓住对方的前襟。
那男人的两个同伴看到,忙上来拉架:“别动手,别动手啊!这小兄弟一看就是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坑的确有点儿借着酒劲,红着眼不停质问:“你凭什么骂医生?你凭什么骂医生?你凭什么骂医生?!……”
别人当他真醉了,把他扯开,那个油头的一边扯着同伴出去,一边回头瞪他一眼:“你他妈又不是医生,你叫个屁!”
张坑本在气头上,长久以来的郁闷化作一股邪火,正待趁势发作,听到这一句,突然就没了底气。
是啊,我又不是医生。
张坑的火气无处落脚,和反胃的情绪撞在一起,不上不下着难受到底,却还坚持着,用对方早已听不见的声音对着门外说:“他们做的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他们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你不能这么说他们,你不能……”
张坑在沙发上瘫坐了一会儿,就接到燕乔的电话,被叫了回去。今天的几个主任都量大,替不能喝的挡酒,就要加倍多罚。最后终于把主任喝趴下时,张坑也到极限了。
燕乔拉着他到卫生间去吐,张坑开始不愿意,燕乔说:“你听我的,吐了会舒服很多,别撑着,没意思。”
张坑说:“我不知道怎么吐。”
“用手抠喉咙啊!还要我教你啊!”燕乔骂道。
其实张坑不是不知道,急诊室里催吐的病人他也见过,但那都是想不开灌了药的,难道他和燕乔,也属于想不开?
最终还是听了燕乔的,吐后的确感觉好一些,又把头整个放到水池里面泡了一阵子,不停漱口直到口腔里的异味消除,才走出酒店。
燕乔不能再开车,被人给接走了。张坑走出酒店大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还下得挺大。张坑没有管它,就这么走进了雨里。
顾白刃平时很少在张坑工作时打电话给他,看到下雨了,才着急起来。拨了第一通电话,张坑说已经在车上了;过了好一阵,不见人回来,忍不住又打了一个:“你现在到哪了?”
“白刃,”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好好回答问题,很有借酒耍赖的意思,“我爱你。”
“我问你到哪了!”顾白刃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密集雨声,不由心烦意乱。
“我这辈子都爱你……”那边只管没头没脸地表白。
顾白刃听到背景里传来“中医院,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的公交车报站声,正是家门口的站牌。于是干脆挂了电话,打了把伞出门。
雨越下越急了,周末晚上出来玩的人都在狼狈地赶回家,顾白刃出了中医学院,顺着张坑该走的路找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在雨里不好好走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落汤鸡。
“张坑!”顾白刃跑过去,给他打上伞,“都淋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慢慢吞吞的?”
“嘿嘿,白刃,”张坑看到顾白刃,停下了,装疯卖傻地说,“我有这等温存体贴贤妻,真是人生大幸……”
“张坑,你少发疯!”顾白刃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把张坑推到地上,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对面那人本就站得晃晃悠悠的,“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喊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自己?!”
张坑看见顾白刃在推自己时,伞也脱手了,现在整个暴露在雨中,大滴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不由得疯劲去了一半:“白刃,你,你把伞打上,你……”
顾白刃站在雨里,看着他,表情痛苦,加上雨水从面上流下,若不是顾白刃没有流泪的能力,张坑一定以为,他哭了。
张坑扶着地面站起来,去捡滚在一旁的伞,打起来撑到顾白刃头上:“走,咱回家。”
顾白刃拉着张坑的领子,将他扯近自己,然后用力抱紧。
“白刃……”时间久了,连张坑都有点心虚,“这外面,还有人呢……”
“有人怎么了,你怕吗?!”顾白刃抓着张坑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你怕过吗!”
张坑只觉一个火星在心里一闪,“噌”地烧了起来。
雨伞跌落在地,两双唇就这么撞在了一起,疯了一样地不顾一切,张坑有好几次觉得,顾白刃是真的咬了下去,真的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有雨滴顺着两人相贴的嘴角流进口中,张坑尝到其中一些,暖暖的,咸咸的……那不是雨。
顾白刃,是真的哭了。
进了家门,两人撕扯着对方湿透的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将欲望直诉,恨不能把那人生吞活剥,拆吃入肚。
顾白刃一旦哭了,竟再也停不下来,积攒了十几年的泪水一旦爆发,就难以收拾。被拥抱时哭,被亲吻时哭,被进入时哭,□时也哭。张坑几次想算了,顾白刃又偏偏将他箍住不让他离开。
混乱的一夜过去,顾白刃终是安静了。大约是哭得狠了,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