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将头枕上去,闭上眼睛。
如此安心,就象一个归宿。
我拉住燕南雪的时候,并不肯定他会留下来,只是莫名的,想试一试。
他留下,我开心,他若走,我会失落,但不会失望。
因为我笃定他就算走也不会走太远,依然会留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就是知道。
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发,轻轻的捋动,就象抚摸一只宠物的毛发。
惊讶的发现,我竟然十分享受,并不排斥。
我将下巴搁在燕南雪心口上,尽量把脸摆正对准他,但仍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
燕南雪嘴角似乎勾了下,表情十分温柔:“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和你一样,喜欢赖床。”
我不满的咕哝:“我可不是你孩子。”
燕南雪叹气:“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孩子。”
我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却反驳不了。
燕南雪已经四十岁了,可我才二十。
虽然玄冰诀驻颜有功,燕南雪除了毛发雪白外,容颜仍与二十出头无异。
但以他在世四十年的心境看来,已经二十却仍会撒娇的人也只能是孩子吧。
孩子就孩子吧,我只想一直呆在他身边。
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都让我不自觉的抛开心浮气燥,沉淀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座行宫中停顿了。
虽然从飞雨变化的服饰,体形和自已早已拔高的身体可以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
可只要看着燕南雪,我就有一种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挪动着枕到燕南雪的肩旁,和他头挨着头:“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儿,好不好?”
燕南雪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同意了。
就这样,我们静静的拥着,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
只是这样。
我竟然有一种,我们不分彼此的感觉。
这样的感受,很奇妙,从未有过。
无法形容。
从那天起,我和燕南雪同吃同寝,几乎一刻也没有分开过。
就连他每天一个时辰排散体内寒气,我也在一旁打坐修行。
但也仅此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依然不说话,可是一个眼神就能彼此了解。
孤单的感觉,离得很远,就象从不曾存在。
我和燕南雪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也很疑惑。
有人说,爱的人心里想什么,你是可以感觉到的。
可是我们,似乎并不在爱。
我们都沉溺于这种比深不足,比浅有余的关系,谁也不想改变。
燕南雪就象一根救赎的稻草,我紧紧的抓住了。
他透在骨子里的寂廖,我想替他抹去。
而他的存在,让我有了新生。
我陶醉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里,乐此不疲。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也许是终极一生。
事实上,我相信我和燕南雪一定可以在这个美丽平静的地方永远生活下去。
也许很多年后,我们都老去,还可以互相依偎,平静度日。
或者是潜意识中想要将有关于严青的一切全部忘记,我就象蒙住了双眼,眼中只看得见燕南雪。
“燕大哥~”今日风和日丽,不知为何却总是无法静心打坐,我索性站了起来。
燕南雪放下手中的医书看了我一眼,又摇摇头:“心浮气燥,小心走火入魔。”
“飞雨已经很久没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平常飞雨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帮我们拾掇拾掇东西,带些鱼干什么的送来。
“可能是今天有事。”
燕南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平静,说得也句句在理,可不知怎么了,我今天就是有些失魂落魂。
“我们最近都没有去村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燕南雪的手扶在我肩上,热力透过衣料,让我的心稍安了些。
我勉强的笑笑:“好。”
阿勇住在归春河的下游边。
简简单单的砖板房,因长期在河边受水气浸淫,离地近的墙体和角落早已染上茵绿的青苔,显得生机十足。
房前的空地上支着渔网,还有一片铺着晾晒的鱼干。
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我和燕南雪这一路行来,却没有见着一个人影。
不但如此,更令人惊悚的是这些村民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一闻,却又没有了。
不论是屋前摆放着的纺纱轱辘,还是村头那棵老树下零落的海碗,碗中甚至还有未饮完的酒液……这些都让人觉得在前
一刻这些地方还有人在,有人摇着轱辘,看着树下的汉子们大碗喝酒,大声谈笑……
我手心里捏出一把冷汗。
眼前诡异的情形,并不是没有见过。
那日地下石室里,也几乎是这样的光景。
精神有些恍惚起来,难道是严青……
不,怎么会,怎么可能?
若他来寻我,为何不直接冲着我来?
“辛游!”燕南雪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不解。
捏紧的拳头被燕南雪轻轻掰开:“先别慌,屋里有人,我们进去看看。”
我茫然失措的望着燕南雪,无意识的点头。
燕南雪说屋里有人,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可能是心慌则乱吧!
当下凝凝神,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接近房门。
手扶上门,我望了一眼燕南雪,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有轻微的粉尘在天窗射下的阳光中飞舞。
屋里果然有人。
我屏息去看,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坐在天窗下的木桌边,怡然自得的啜饮着茶水。
修长的手指,深深的眼窝,长眉,挺鼻,只是饮茶水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显得优雅,带着贵气。
除了严青,还能有谁?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牙关咬得都有些生疼,严青的名字在我嘴里滚来滚去,就是吐不出来。
“怎么?是不是很吃惊?”严青突然回眸一笑,明明是春风无限,却让我遍体生寒。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看燕南雪,他脸上竟然有一种可以算得上是温和的表情。
莫非,他们认识?
“呐,我帮了你的忙,你却说走就走,真不客气。”严青并没有看我,双眼却是笑意盈盈的定在燕南雪身上。
他说话的语调低婉,怎么听都有些撒娇的意思。
我毛骨悚然。
燕南雪无奈一笑,却不象在生气:“你若是要帐,时间也过得久了些吧。”
严青的笑意敛下来,低下眼看手中的杯子,不停的把玩:“是啊,五年了,现在来要,不会太晚吧?”
“自然不晚,我燕南雪从不亏欠于人,可惜的是身无长物,只怕不能令你满意。”
“说笑了,我倒是特意送来一个好消息,”严青笑得一脸纯良:“你的儿子找到了。”
第25章
人生如戏。
记得以前看戏的时候,总觉得大起大落,谢幕后只剩下杳杳余音。
从看着戏台搭起来,到演出的那段时间,觉得热闹又喜庆。
但眼睁睁看着戏台拆迁,最后戏班离开,又是一种荒凉。
那时候还小,不明白什么叫天下有不散的宴席,只希望请来的戏班可以一直唱下去。
严青总是笑我长不大,我却只抱着他嘻嘻哈哈,有他在,我为什么需要长大?
爱?恨?这都是太飘渺的东西。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和严青一直厮守,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很多事,并不是习惯就不会感到压抑。
那样销魂,让人心魂俱失的强烈情感,的确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就算过了这样长的时间,我只要闭上眼睛去回想,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冲击我心魂的激荡。
不是不喜欢,但是我很怕。
怕自已回应不了,怕自已沦陷,更怕来得快,失去也快。
也许这些都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