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他倏地垮下脸,半响才讪讪的问了一句,「我不会真的这么差吧?」
简洁调皮的笑笑,不理他,迳自走在前面。
白天朗像个护花使者跟在她身后,眼睛却偷瞪了她几眼。唉,谁叫他有把柄在这丫头手上呢?
虽然她嘴巴不饶人,不过性格还算可爱,将来若是交了男友,哈哈,不管是谁,肯定够那小子受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展唇微笑。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简洁正好这时候回头。
他耸耸肩,很故意的说:「在想你非常可爱。」两颊的酒窝亲切而阳光。
简洁朝他笑笑,忽然伸出没受伤的手臂,环上他的胳膊。
他怔了一下。「你干么?」突然这么亲密,莫非又要使坏?
她笑得古怪。「伤残人士,需要扶助。」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停车场走。「话说回来,这些年你都没看上我,难道在你心里我真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差?」
简洁回头看他一眼。「不想再刺激你,所以……我保持沉默。」她唇角微扬,一副坏坏的笑。
闻言,正想抬手给她一记爆栗,忽然一道身影掠进他眼帘,使他的动作凝滞在那里。
那身影是太熟悉?还是太陌生?使他在乍见之下竟觉如在梦中……
「你怎么了?」简洁见他忽然没了声响,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一个男人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
太远了,以至于只能看到那人宽大的白衬衫随风飘荡,微鬈的头发似乎很长,修长挺拔的背影远远看来似乎有些清寂和萧瑟。
「背影很帅,看够了没有?」她回头看白天朗,见他还是直愣愣的瞪着前方,就用没受伤的手狠拍了他一下。
「虽然你有那种癖好,但不要看到帅哥都紧盯着不放!」她故意皱着眉逗他。
白天朗这才怔怔的回神。一定是看错了,记忆里那人从不留长发,虽然也有些微微的鬈,那微鬈的发穿过指间的感觉很柔软,恍如昨日……
他用力摇摇头,这才清醒似的看向女孩。「你刚才说什么?」
「唉,你还真是……方才你灵魂出窍那一刻,是不是又看到你中意的那型了?」她这些年在他身边,已经好几次见他如此,忽然瞪着某个陌生人发呆。
「只是觉得……」他神情迷茫,不由自主的再度看向那个地方,林荫如故,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那一瞬只是幻觉。
「那是个帅哥,虽然只有看到背影,不过以我的眼光,绝对不错!如果喜欢就去追吧!」简洁用力一眨眼,很豪气的拍上他的背。
「简简,不要胡说。」白天朗微微皱眉,「我只是以为看到了熟人。」
她轻轻一叹。「白大哥,究竟要怎样才是你喜欢的人?我忽然觉得苏羽很可怜。」
「这又关苏羽什么事?」白天朗挑眉。
「别以为我不知道,苏羽喜欢你很久了。」
「别胡说,人家苏律师可是正常男人。」
「哈,你在说自己不正常喽?喜欢男人的男人就不正常?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大哥,」简洁忽然拉住他的手,「不管伯父、伯母赞不赞成,我还是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简洁……」
「你的心里有一个人吧,所以这些年,不论女人还是男人,你一不个交往的人都没有。」
「你连这也能看得出来?」
她笑了笑。「说真的,刚知道白大哥喜欢男人的时候我真吓了一大跳!」
「只是吓了一跳?没有伤心?」
「少来啦,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那型!」她聪慧的眼眨了眨,「所以你不喜欢我还省了我的麻烦,这几年我们俩也算合作得不错,至少把双方父母都蒙骗过去了。」
白天朗连声叹气。「是,是。」
「你好像很无奈?」她白他一眼。
「我只是在想,将来谁娶到你这样古灵精怪的丫头,肯定够他受的!」这次他老实大方的坦白想法。
「我呢,正好奇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真想看看那天。」
「哪天?」白天朗不解。
简洁笑得像只小狐狸。「你被套牢的那天!」
◆◇◆
白天朗送简洁回家,拜托一个阿姨照顾她以后才离开。
其实时间还很早,但他不想回事务所。工作很忙,也没有时间空闲,但他丝毫也动不起来……
开着车,他发出自己也没察觉的叹息。是为了早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吗?
你的心里有一个人吧。简洁的话又忽然响在他脑海里。
是吗?他心里有一个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当年的分离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分辨,就已经失去了那人。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泽昀似乎预知了两人的分离。在他的记忆里,分手那时的泽昀太平静、太镇定了,仿佛排戏熟练之后那样的从容,分手时的情景让他现在想来,都是深深的迷惑。
三年的感情,居然那样平静的结束,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情?有没有不舍?
泽昀入狱后,他怀着不明的情绪暂时休假,回到了父母身边。却在父母的游说下辞去原本检察官的工作,开起了律师事务所。
想起自己那时的心情,他还是很莫名,难以说清为什么自己会辞去理想的检察官工作?只觉得那人入狱后,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他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想换一种环境和生活方式,于是才会同意父母的决定,自己开了事务所。
那段日子,简洁这个女孩就像突然冒出似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她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大学主修的也是法律,拿到硕士学位之后,就被长辈安排到自己的事务所,待在他身边。
其实,他知道两家父母的意思,早把两人看成一对,就等着他们结婚。
对简洁,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这好感也许来自于两人之间那份特殊的默契,从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刻起,就知道对方都不是自己要的那杯水,所以这些年来虽然时刻在一起,但更像亲密的朋友、兄妹,而不是情人。
他们默契十足,甚至藉由对方安抚了自己的父母,作为逼婚的挡箭牌,三年多也就这样过来了。
事务所的业务蒸蒸日上,也招揽了不少业界精英,声望更在不断的提升。
三年里,他也尝试着谈过几段恋情。
最初与女孩交往,让他认识到过去的那三年,泽昀对他的最大影响,或许是把他从一个异性恋者变成了同性恋者,他发觉自己已经对女人完全没有感觉。然后,在他沮丧的结束与女孩的恋情之后,感情空白期的他也曾交往男朋友,然而,又几次无疾而终的感情,终于让他彻底失望。
目前的自己,也许还不需要感情。是的,他发现无论是谁,他似乎都无法真正从心底涌起那种占有的渴望,一种深切的渴望——也许发自爱,也许发自情。
在有了这种认知之后,他就暂时放弃感情,而将全副心思投到工作,时至今日,他已经是鼎鼎有名的白天朗律师,从庭上交战的纪录看来,他几乎是完美的。在这行越深,他才越来越能理解泽昀当时的心态。
人们所谓的无良,也许只是泽昀对于职业的某种认知和追求。正如每个人所认定的目标和座右铭,或许在他的观念里,站在委托人的立场帮委托人打赢官司就是一切,而那些道德伦常,则成了别人质疑、责问他的武器。
当律师三年多来,他也有许多的无奈和被误解,每当这时候,他不是气馁,而是更深刻的体会到那人当初的心情。
他自己也很讶异为什么在过了那么久之后,还是时时想起那人。
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他都理不清楚,也许答案的钥匙在泽昀手上。
可他却再也找不到他。
之前,那人刑满释放的日子,他曾打算去见他,然而却因为突发的紧急事情而耽搁了。
之后,他彻底没了那人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委托私家侦探查也毫无所获,他就如烟雾,忽然消散在空气一般,再无一点一滴的讯息。
他这才发现,两人真的断得一干二净了。
但心里,总有一个空空的角落,似乎用什么也填不满。
与泽昀的感情,还是欲望来得多些吧,只有面对他时,自己才会渴望占有,而那人身上独特的淡淡香味,如今想来,竟还能令他心底拂过隐隐的欲望,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是爱情吗?他不知道,没有体验过爱情的他,无法把对泽昀的感情称为爱情。只是知道,无论如何,他对自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想得烦乱,他爬乱了头发,从深陷的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甚至没加冰,就仰头喝了一口。
火辣的酒味一下冲到喉咙,刺激感让他的精神微微一振,这才有些清醒的感觉。
打开落地窗,火红的夕阳洒进来,四周被晕染成一片红色,他张开双手,仰天伸个懒腰,任由黄昏的风吹拂在自己的衣衫与面颊,很舒爽的感觉。
半晌才睁开眼,从阳台回到卧室,酒杯随意搁在茶几上,顺手拿起盘里的一枚巧克力塞进嘴里。
微苦微涩的感觉,伴随着融化的甜腻瞬间填满了口腔。他微微皱眉,发觉自己还是不喜欢这股味道,可细细品味却发现,在又甜又腻里,忽然尝到了一丝奶香与一丝诱惑,他微怔,好像是第一次尝出这股味道。
原来这就是巧克力的魅力,那人吃在口中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他才喜欢……
他赶忙阻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起身去厨房。该给自己弄点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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