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声低沉地笑声传来,肖祢才停下努力转身的动作,霍地直起身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一个身量颇高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人有一双和贝尔特相同的棕色眼眸,同色的长发直到腰际,他靠着门的动作闲适自然,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嘴角仍留有几分戏谑地笑意:
“&*……¥***”
“……”好吧,就算是听不懂,看到对方的表情,肖祢也猜得出那人是在笑他刚才的举动。他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先前所作所为,顿时有点尴尬,急忙将翘起来地尾巴放下。
转念一想又有些懊恼:虽说这里是他的家乡,但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他居然被人靠的那么近都没发现,警惕心实在是下降的太厉害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门口那人见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眼神中隐隐还有些戒备,也就不再取笑,只是仍勾着嘴角走进屋内,转眼间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身条优美地花豹:“你是我阿爹口中那个弟弟肖祢?挺可爱的嘛!~”
“……”肖祢忽然有种抬爪子挠上对方那张豹脸地冲动。脑海中反射性想起人类社会中最近流行起来的一句口头禅: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花豹在他面前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惬意地甩了甩尾巴:“亲爱的弟弟,我是你哥卡特里,我来接你回家。”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豹戒备的样子,眼神有些兴味:这个弟弟的表情真有趣!带回家玩儿很不错的样子!~
肖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对方心目中有趣的玩具,在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后就放下了一半的戒备,另一半却仍提着。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位哥哥的心思可不像之前大伯那般简单,他试着想要爬起身,却不想才动了动爪子,面前的花豹就一爪子按在了他的背上:
“别乱动!祭祀说你的伤比较重,不想变成瘸腿豹的话,还是老实躺着比较好。”
肖祢反射性挠飞对方的爪子,抬起头来:“没事!我自己能走!”
“这可不行!”豹子呲牙,“亲爱的弟弟,你不会想知道祭祀是怎么对付不听话的幼崽的!放心,既然阿爹叫我来接你,我肯定全须全尾将你带回去。”说完不等肖祢反应过来,他就再度变回人形,猿臂一伸,轻松将肖祢抱了起来!
“喂!”肖祢吓了一跳,全身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他反射性挣扎抓挠,但卡特里毫不在意,腾出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别乱动!伤口要是裂开了,我就代替祭祀打你屁股!”毫不在意对方听不听得懂他此时的威胁,反正话他是送到了。
卡特里那一下正好打在肖祢伤口上方,又酸又疼又麻又痒的感觉让肖祢的尾巴都僵硬了片刻,而后转过头来,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了对方那只造次的爪子!
“嘶!”毕竟双方都是兽人,肖祢这一口又毫不留情,即便卡特里一身肌肉刚硬如铁也敌不过锋利地牙齿,瞬间便见了红。他也不生气,反而低低的笑出声来:“牙还挺硬!”
肖祢翻了他一眼,松开嘴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其实这一下他并未下死口,虽然见了红,也不过破了层油皮罢了,毕竟对方是他的亲人,真伤大了双方脸上都不好看,这一口也算是小惩大诫。
不过——肖祢舔了舔牙齿:那身肉还真硬!比他之前抓过的任何猎物都要坚硬,牙都麻了!
许是因为挨了一口的缘故,之后卡特地倒也不再喋喋不休,只是紧了紧抱着肖祢的手臂便大步迈出了房门。肖祢也不再挣扎,其实他并不十分排斥被人抱着,毕竟小时候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只是不太喜欢卡特里那副轻浮的态度,让人看了就牙痒痒,想要咬上几口泄愤。
不过眼下形势不由人,两人也还不算太熟,肖祢不愿小心眼儿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干脆闭上嘴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抱着他出门了。
“这才乖嘛!~”见他不再挣扎,卡特里好心情地紧了紧手臂,虽然是未成年的幼兽,但肖祢的身量较之寻常豹子不遑多让。可他抱起来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怀中不是沉甸甸的黑豹,而是一卷稻草,那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很是让人牙痒。
离开祭祀的石屋后,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肖祢下意识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的变化,此时此刻,再看着眼前原始古朴的村落,他的心中竟油然生出一阵亲近的感觉。随着卡特里大步向着某个方向前行,不断有石屋或者树木退出视野,肖祢看的目不暇接,神色也跟着越发柔和起来。
察觉到怀中身躯逐渐放软,卡特里低头瞄了眼,嘴角的笑意跟着往上扬了扬:这会儿多乖!总算有点软软嫩嫩的弟弟的感觉了!
——真可惜,只是表象而已。这一点通过刚才那一口,卡特里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不过——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第八章:好哥哥卡特里
不久后两人在一间和其他石屋相仿的房子前停了下来,卡特里张口喊了两声,很快就见贝尔特推开堵在门口的石块走出来,双方交谈两句,贝尔特用一种很是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他怀中的黑豹,这才挥挥手示意放行。
卡特里抱着肖祢径自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内的床上已经铺好了兽皮,显然是出自迪塔的手笔,见状他笑了笑,将怀中的黑豹放在上面,自己则化作花豹模样:“嘿,弟弟,以后就跟我一起睡吧!哥哥会照顾你的!”
肖祢掀了掀眼皮儿,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这间屋子里满满都是眼前这只花豹的味道,加上先前村长和贝尔特的谈话,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既来之则安之,是以并未多言。
这一路走来,因为阳光过于温暖的缘故,先前的睡意被无限放大,此时此刻,躺在软软的兽皮上,肖祢只想立刻闭上眼睡一觉,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等他再度醒来后再说。
但很显然,卡特里完全没体会到弟弟渴睡的心情,见到肖祢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干脆跳上床,抬起尾巴勾了勾对方随意甩在身后的黑尾:“亲爱的弟弟,你可真冷淡!第一次来这里,也没点问题什么的吗?”
肖祢随口搪塞了一句:“什么问题?”
“比如说,你之前都在哪里?过怎么样的生活?来到这里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还有……”
“……”这都是你的问题吧?肖祢懒得理他,将下巴搭在前爪上眯起眼,他现在没心情叙旧。
卡特里在旁说了半天都不见回答,转头一看,肖祢分明已经借着他的念叨睡着了。这个发现让他怔了怔,随机哑然失笑:
这么容易就睡着了?还真好哄!
想到好友家那个欢脱闹人的弟弟,再对比自己这个,卡特里忽然觉得,还是安安静静的弟弟比较有爱。他之前用那种闹人的小鬼做对比,看来不太合适,以后还是调整策略吧!
思及此,卡特里伸出爪子在肖祢耳朵上挠了挠,看到后者不耐地甩甩耳朵,很不厚道的咧嘴低笑,总算他良心发现没继续撩拨对方,收回爪子后便跳下石床化作人形,悄无声息走出了房门。
扰人清梦的根源消失后,肖祢这一觉睡得越发舒坦,不过之前毕竟已经睡了许久,等他再度醒来,屋中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周围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好一阵缠缠绵绵无休无止,勾引着空腹之人的馋虫。
这里的石屋建造的都很严密,除了门外并没有窗户,透气性能差,透光更是想都不用想。好在兽人们视力敏锐,夜中视物毫不费力,肖祢看清楚屋中情况,嗅着空气中飘来的烤肉香味,不由叹了口气:他饿了。
也是,自从和罗洛出了噩梦森林后,他一共只喝了两碗水。清醒的时间太短,连带着根本就没有进食的机会。此时嗅到空气中徘徊不去的肉香味,腹中顿时跟着大声唱起了空城计。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肖祢直起身望过去,就见卡特里端了个盆走过来,里面满满都是烤肉。
“&¥……*(饿了?)”
询问声响起,肖祢却充耳不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石盆。卡特里也不逗他,将石盆放在床边,示意肖祢随便。肖祢确实饿了,也不客气,道了谢后便垂下头大口撕咬起来。
也正是因此,肖祢一时间忽略了卡特里柔和的目光,以及嘴角敛起的调侃似的笑容。
一盆烤肉很快见底,肖祢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看着卡特里端着石盆离开。不久后对方又端了碗水过来,放在肖祢面前后,突然指着碗中的水发出了一个音节。
肖祢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对方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顿时会意,在心底跟着他念出了那个音节,然后问道:“这是水的发音?”
卡特地点点头,又指着盛水的碗发出另一种读音,依旧是重复了几遍,直到肖祢回答“学会了”后才扬起嘴角,转手指向自己。
“卡特里。”
这个发音已经很熟悉,肖祢点点头,又听他发出另外一个音,仍然指着自己:
“&……¥&(好哥哥)。”
不是叫“卡特里”么?怎么又多出一个名字?肖祢似懂非懂的跟着学,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于是,在这种一个教一个学的氛围下,肖祢很快掌握了许多常见的发音,只不过他现在仍是兽形,不能张口试验一下。也许因为他本来就属于这里的缘故,那些发音学起来并不很难,记忆一遍后也没那么容易忘记。
就这样,连着过了四天吃饭睡觉学单词的日子,肖祢终于在祭祀的许可中脱离了养膘的生活,可以变回人形下地了。
兽人强悍的恢复能力在他身上再度体现出来,仅仅四天的功夫,伤口已经收口结痂,走起路来也不复先前一瘸一拐的模样。肖祢化作人形,站在房门口大口呼吸着屋外的空气,恨不得长啸一声来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