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一出门,身后的中年兽人就将侧门关上了,听到背后的关门声,两人转头望了眼,都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然而不等他们多想,一道声音忽然从旁响起:
“你们终于出来了。”
闻言兄弟俩霍地转过身,就看到距离侧门不远处的围墙旁边正站着一个身量修长的兽人,那人半倚在墙面上,双手环胸,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是你?”
在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卡特里率先开口,这人竟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克鲁扎!
克鲁扎站直身体,毫不在意卡特里惊讶与戒备的神情,径自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扫过肖弥,而后落在卡特里的面上:“我等了你半天。比我想象中慢——他是你的同伴?”
“你等我做什么?”卡特里不太喜欢这人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然而下午刚刚听了那么一个故事,这让他对克鲁扎的遭遇又有一丝莫名的同情。两种感觉交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复杂的观感——听他的语气,这人是特地来找他们的?
“当然是有事。”克鲁扎说着,狭长的眸子再度扫向肖弥,再度问道,“你的同伴?”
“我是他的伴侣。”不等卡特里开口,肖弥已先一步作出回答。他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兽人,不知道为何,对于克鲁扎,他总有种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从他当年看到对方面对卡特里时特殊的态度就有了,如今这人又突然出现,瞬间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的心情。
☆、第八十二章:一个骗局
“伴侣么;”克鲁扎玩味地看着肖祢明显敌视的态度,不由得挑挑眉;“原来如此。好吧,你们两个一起跟我来好了。”
“什么意思,”不仅肖祢;这下就连卡特里也觉得克鲁扎的态度有些怪异了。这样突然出现,又摆出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实在是太令人费解。
然而克鲁扎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惊骇不已,“没记错的话,你叫做卡特里;”他看着卡特里,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兄弟俩瞬间戒备起来,目光中同时透露出警惕和惊疑的情绪。克鲁扎从他们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便莫名其妙地吁了口气,而后向着左侧歪了歪头:
“走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们。放心,我不会害你。”
身份莫名其妙被拆穿,再加上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却精准叫出了他的名字,又特地等在这里,要说没有图谋谁会相信?卡特里不但没上前,反而拉着肖祢后退半步:“我凭什么相信你?!”
克鲁扎皱皱眉,肃然道:“我可以向兽神起誓。”这个誓言对于重诺的兽人们来说,已经是最重的誓言之一了,听他如此说,兄弟俩终于下定决心,跟在对方身后打算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三人一前两后,在克鲁扎的刻意引领下一直走到了昨天他们两个夜宿的河边,故地重游,两人的心情却是天差地别。昨日旖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慎重。
克鲁扎在看到他们的表情时不禁哑然失笑,却也并不以为忤,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自便,自己先捡了块石头盘膝坐下。“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克鲁扎,来历和身份,想必之前拉布拉塔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你早有预谋?”卡特里反射性想起下午的时候这人离开前对着拉布拉塔的那一番耳语。他原以为之后拉布拉塔所说的那些事情是因为自暴自弃之下想要找人倾诉,没想到居然是这人授意的,还是当着他的面!
“坐下说。”克鲁扎摆摆手,待面前这两个人坐下之后才道,“稍安勿躁。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用意。无论我是不是故意如此,现在你已经了解我了,不是么?”
“谁知道那些是真是假?”卡特里嗤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和我们都没有丝毫关系,我也不觉得和你有什么打交道的必要。”
一旁的肖祢皱皱眉,他相当不喜欢眼下这种被排斥于对话之外的情形。若是平时他也乐得做个隐形人,免得与陌生人打交道。可是现在事关卡特里,两个人又打着这种似是而非的哑谜,这让他很有压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卡特里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握了握,口中却向着面前的有翼蛇族人道:“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给我的伴侣解释一下?”
克鲁扎摸了摸下巴:“你倒是挺谨慎的。好吧!”他倒也不吝于开口,三下两下就将自己当年的遭遇讲了出来。当事人的说法和拉布拉塔当时所讲述的自然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并无二致。卡特里一边听一边在心中验证,不时观察一下对方的面部表情,等到克鲁扎讲完,他心中已经信了八成。
无论是拉布拉塔还是克鲁扎,在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表情都很真实,后者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但是眼底那些恼火却是骗不了人的。等他讲完,卡特里沉默了半晌,才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你才应该是有翼蛇族的祭祀,所以现在你是因为自己的位置被夺走,所以想要讨回来?”
闻言克鲁扎忽然笑了:“你觉得我是贪恋那个位置?”
卡特里不置可否道:“我们才刚认识。”言下之意是,彼此交情不深,他根本无从猜测对方的想法。
克鲁扎轻轻叹了口气,洒然道:“要说没有不甘心,我自己都不信,但这真不是主要目的——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兄弟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克鲁扎似笑非笑道:“我讲了半天口干舌燥,你们却连自我介绍都没有,未免有点不公平吧?”
卡特里耸耸肩,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当下便拍了拍肖祢的肩膀:“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卡特里,这是我的伴侣肖祢,来自陆行村,其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克鲁扎的目光随着卡特里的手掌落在肖祢的身上,意味深长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肖祢。”
“‘那个’肖祢?”后者发出疑惑的询问声。
“大名鼎鼎的‘渎神者’,我当然知道。”克鲁扎笑了起来,那个词语从他口中说出,明显带着几分讽刺与不屑的意味。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肖祢的长相,上上下下看了一番,末了才道,“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值得那个雌性大费周章、非得解决掉的地方?”
肖祢淡淡的道:“大概因为我和她来自同样的地方吧!”
他此言一出,饶是之前淡定如克鲁扎都不由得瞠目结舌:“你跟她?是了,这样就说得通了……呵呵,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说到这里,他忽然对着肖祢急道,“之前拉布拉塔给你们的令牌呢?拿出来!”
肖祢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那块令牌拿出来递给他。克鲁扎不接,摆摆手示意他拿着:“那上面的花纹你认识吗?”
“你说的是哪一块?”肖祢反问道。
克鲁扎又是一怔:“你还见过其他的?”
肖祢道:“刚才出门的时候,守门人换了一块给我们。”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木牌,“这块并不是之前拉布拉塔给我们的。”说完顿了顿,这才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这块上面写的是‘入城令’,而那块则是‘出城令’。”
“你果然认识!”克鲁扎闻言眯起眼,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一反他之前表现出的雍容锋锐的气质,而是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癫狂。
他笑了片刻,才缓缓收起笑意,单手拍着膝盖道:“你们不是好奇我找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吗?很简单,我怀疑那个所谓的‘王’,从始至终不过是祭祀和那个雌性弄出来的骗局罢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但却并不难理解。克鲁扎轻描淡写地放出了这个炸弹之后,毫不停顿地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及猜测讲了出来:“我的阿父是上一任祭祀,现在你们都知道了。但还有一件事我刚刚没有说。事实上,每一任祭祀都会传承到我们部落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兽神的遗产’。”
“遗产?”肖祢诧异的睁大眼,难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兽神已经死了?!”
“不是‘死去’的遗产,而是‘遗留在这个世间’的遗产。”听到肖祢的疑问,克鲁扎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并不太起眼的兽人,兽神是永生不灭的,这一点向来为所有兽人所信奉,即便是刚懂事的幼崽也都知道,兽神创造了兽世之后就回到了神所在的世界,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派出使者成为“王”来帮助兽人们改善生活。但是现在他觉得肖祢对兽神似乎有点——不那么有敬意,至少也是常识匮乏到了一定境界。
当然,这一点他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并没提出来,而是接续之前的话题道:“因为兽神的遗产当初留给了有翼蛇族的祖先;,所以我们部落才一直号称是传承最多的部落,为了守护兽神的遗产,也格外重视传承。而那个叫做那颜的雌性,当初被我们部落的勇士救回部落后,意外触动了兽神的遗产,并且得到了认可。”
听到这里,卡特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你说你们救了她?”
“不错。”克鲁扎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我们当初是在一只野兽口中把她救下来的。后来还有个兽人追了上来。不过那颜不承认他们是伴侣,并且拒绝了那个雄性的追随。再之后她得到了兽神遗产的认同,身份起了变化,对方就离开了。”
这件事倒是和当年弗离开又归来的事情对上了号,难怪当初弗会自暴自弃,并说那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按照那颜的个性,既然得到了那个所谓的遗产的认同,肯定不愿意就此离开。不过——
“什么叫做‘得到认可’?那个所谓的‘遗产’是活物吗?”
“当然不是!”克鲁扎哑然失笑,“距离兽神离开都过了多少年了!若是活物的话,也不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