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要么就是他这个人比想象中的更无趣,要么就是除了脸好看,其他好像也没有很特别。
要说感情史,他不觉得自己比陈川高明到哪里去。
可说到看人,他却觉得自己比陈川经验老道了许多。不得不说,他并不是那么洁身自好的人,送上门的人通常是长得不错,有一定自信的,没有自信的人往往不敢接近他,只敢远远看着。这大概是人类的一种通病。
所以他交往的那些人都有一副好皮囊,他能满足别人的虚荣心,而对方又何尝不是在衬托他呢?
所谓俊男美女,金童玉女,白富美配高富帅,放在他这里也就不过如此了。
所以分手是必然。
在某人身上花了心思这种事,陈川还是第一个。不……或许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记忆太遥远了,他也不太记得了。
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吧,高中?初中?而且可笑的是,那个可谓是“初恋”的存在,竟是个男人。
周海歌的这段往事是谁也不会知道的,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所以陈川其实是他喜欢上的第二个男人,对于这一点,周海歌自己也觉得很惊讶,可他向来随遇而安,所以很快就接受了。
带陈川回自己家,当然也有挡箭牌的意思。今年没有女朋友带回去,不管是朋友还是同事,周海歌能第一个想起来的,都只有陈川而已。
至于另一个理由,周海歌自己也说不好。只是心里有个地方隐约觉得,年假好像太长了一点……
☆、32。回家
结完最后一笔单子,刘承雨兴高采烈地宣布,今年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了!
虽然这个大家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但刘承雨对未来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希望,工作室会越来越壮大哒!你们要相信我啊么么哒!
陈川对此又无语又好笑,不过辛苦了这一年,不管这一年过得有多么不一样,总归是要翻过页去了,新的一年一定会充满了美好和希望吧?
陈川拿出新的日历,在2月的某个日期上画了个小小的叉。那是父亲的忌日,说来也奇怪,明明最没有感情和记忆的便是这个人,可陈川打心眼里喜欢那位在记忆里早已模糊的父亲。
或许正是因为从未有过清晰的记忆,反而能储藏下最美好的部分吧。
每一年的父亲忌日,陈川从未缺席过。
周海歌看他放下笔,走过去问了一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陈川倒是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了。周海歌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发现陈川表情自然,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这才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不用。”陈川笑着摇头,“每年都是我和我妈两个人去的,就坐一会儿,烧点东西就完事了,也没什么的。”
周海歌便点点头,也不多说,拉过他抱进怀里揉了揉。
陈川对周海歌时而亲近的动作还不太习惯,应该说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亲近过,所以总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摆。
被抱进怀中,也是浑身僵硬跟僵尸似的,脖子梗着,周海歌抱得越久他越累,也因此常被周海歌说“可以再放松一点”。
陈川每次回忆到这里都想找个豆腐撞一撞,只觉得自己还可以更丢人一些。
不过这个情况显然并没有好转,周海歌却也不再说了。从抱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换了一个让彼此都舒服一些的姿势,不算靠太近,却也能互相接触。
时间也缩短了,常常是抱一下就松开,更多的时候是揉脑袋。
陈川也觉得自己挺没用,就这个问题他还和刘承雨商量过好几次。刘承雨的做法很简单,直接给陈川来一个熊抱,或者让陈川熊抱自己,可结果都是——陈川非常正常。
刘承雨表示很受打击:“老子怎么着也是个貌美如花,风一样的美男子,你怎么能不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呢?你怎么能不变僵尸呢?你怎么自然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不行,我要扣你工资。”
陈川:“……”
就神经病这一点来说,刘承雨这个新老板和王煜没什么区别。
甚至刘承雨也喜欢偷偷摸摸换了自己的手机铃声,王煜设置的“么么哒”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节奏感非常强烈的“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
天知道陈川第一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自己兜里响起带着浓浓方言味儿的:“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是什么心情!
好在当时他在家里,如果是在外面……陈川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即冲到刘承雨家,然后狠狠掐死他。
在家歇了两天,赶在回家高峰期来临前,陈川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带着周海歌买的各种礼品礼物上了火车。
陈川本来是不要的,周海歌却很坚持,只说这还是考虑到他的心情,少买了许多的。如果陈川不答应,他就按原计划再购下一套按摩椅直接快递送过去了。
指不定陈川人还在火车上,快递都已经按门铃了。
陈川满头黑线,坳不过这看似温柔绅士,实际在决定好的事上半点不会退的男人,只好连连道谢,又说会带土特产回来,这才被周海歌放走。
火车买得是卧铺票,放好东西之后陈川心情复杂,也欢腾不起来。
每回回家都是这个感觉,仿佛头上压着千斤坠,可真要让他说出个什么来,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
来回不就那么些事嘛,谁没遇上过啊?
陈川揉了把脸,始终还是没什么精神。火车启程后,他坐到床铺对面的位置上看着外头的风景发呆。
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些年,从上学到毕业,算是对家乡以外第二熟悉的地方。如今因为工作、朋友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在这座城市里的归宿感比起家乡还要来得强烈。
一离开,心里就空落落的,也总觉得忐忑不安。
手机短信适时地响了一声,打开一看,周海歌的。
“到了打个电话,祝旅途顺利。”
还旅途呢,统共也就两天两夜的时间而已,大概第三天凌晨就能到站。
陈川笑了笑,回了个好字过去。
两天的路程很快结束,陈川出火车站的时候是凌晨4点。火车站外冷冷清清的,只有叼着烟裹着大棉衣带着厚棉帽的几个大叔在站口蹲了一排。
看到有人陆续出来,大叔们带着浓浓的口音开始喊生意,白色的面包车在街边停着,车窗上雾气浓重。陈川不由自主深呼吸了一下,结果呛了一肺的冷气。
他提着行李袋快速穿过马路,家乡的气温冷多了,明明应该早就熟悉,却还是莫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手插在衣兜里低着脑袋冒着冷风前进。
拐过前头的小巷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里头卖得东西不多,却设置了许多座位,陈川进门的时候还陆续跟进了几个客人。
众人都忍不住哈着热气,一进便利店,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
便利店里的灯坏了一盏,造成一半亮如白昼一般暗如黑夜。收银台下头摆着电视机,放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片子,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收银员小妹一边打哈欠一边目光呆滞地继续看着,看那模样完全不像被打动了的样子。
陈川快速从货架上扫了一些饼干泡面,又拿了两个卤蛋。结账之后借了热水泡了面,端着坐到座位上去吃。
大清早的汽车站也关着门,得在这儿等到6点。
还有2个小时。
陈川坐在靠窗口的位置,很快也有人过来,坐到对面。一边啃面包喝牛奶,一边拿出手机唰唰地按着。
寂静的街道,寂静的便利店。电视机里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遥远。
陈川在这种萧索感里逐渐找回了熟悉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他捧着泡面碗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掏出手机拍了张自己泪眼汪汪的相片,然后上传到了空间里。
万年不用的QQ空间,更新了第一张相片。
放回手机,陈川几口吃了面,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等到6点。外头人开始多了起来,街上的车也热闹了。
小地方没那么多管制,火车站乱成一片,卖早餐的卖地图的卖袜子鞋子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陈川提着行李在一片雾气中挤到汽车站售票口,拿到票就被催促着上了车。
从火车站到自己家,汽车坐一个半小时。这样来回的车每天会发很多辆,中途还会经过一些地方再上人,摇摇晃晃地也就浪费不少时间。
感觉这里的人每天一出门就开始打仗了一样,没有一刻是停下来休息的。陈川从前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却莫名其妙有了一些感慨。
上了车,很快十几个人的小巴位置就坐满了。
车窗关不上,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样子。司机叼着烟发车,轰一声巨响,吓了陈川一跳。
然后是一路摇摇晃晃,磕磕巴巴,中途这辆车就像城市里的公交一样,哪儿人招手往哪儿停,有搭顺风的,也有上车补票的。同行的卖票员习以为常地从司机座位后头摸出几个塑料凳子,往过道上一放,站着的人就自动坐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随车晃悠着,陈川到的是终点站,为了防止晕车,他干脆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到了地方,下车,被人群拥挤着往外走。小巴停在县城人最多的地方算完,没有什么一环二环的概念,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走几步就满眼都是田地了。
熟练地左拐右拐,然后拍门。
“妈?”
女人从楼上探出头,开心地叫了一嗓子,“回来啦?!”
楼下的铁门一年到头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崩溃地样子,晃晃悠悠地,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尽职尽责地“守卫”着。
小楼正是三姨妈给姥姥买的房子,一楼二楼没人住空着,三楼就是姥姥住的地方。
现在想想,三楼……老人家也真够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