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学生中午放学。卫饶总算伺候走了那帮小祖宗,结果回办公室,一推门,就看燕卫国跟里面站着。
他根本就不想问,你哪来的钥匙,他他妈是校长,那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一亩三分地他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卫饶脑海里只有个念头,转身躲开。
“卫饶。”这声音可以跟外面的气温媲美。
真想甩他一脸,卫饶站住脚步,定了定神,回身,关门,上锁。
“校长。”
“你过来。”
“为什么?”
燕卫国好像很受不了他似的,苦笑:“不要像个姑娘。”
卫饶看着他,面无表情。
燕卫国妥协了,走到跟前,“小饶,那天……我还是那句话,我的方式可能不对,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那么玩,沈冰他——”
“操!”
燕卫国皱着眉头,一方面不满意他的粗口,另一方面不满意被打断。
“我们在电话里不是说的很清楚?”卫饶双手交叉在前胸,“首先先跟您道歉,那天我语气不好,您那天晚上说的我也明白,然而,这不是怎么玩的问题,事实就是……我没您那么……”
卫饶皱起眉头,想想。
“……那么……恶心。”
燕卫国的脸几乎可以冷成铁板,“你什么意思?”
“即使不是群龘交……后面肯定还有一系列相似的东西等着我,您不是说过,咱们不是一世界的人吗?我没您那么开放,所以我准备滚蛋。”
听完这话,燕卫国挺了挺腰板,他本来就比卫饶高一个头,如此,更加具有压迫感,“我对你怎么样?”
“怎么样?”卫饶挑起嘴角,“您指的是干我的时候还是上我的时候还是睡我的时候?”
“我对你的教导,平素里的恩情,全都不记?”
“您的盛情我消受不起。”
“是你先招惹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您当初吃了蜜蜂屎一样盯我。”
“早干嘛了?”
“您不是还没把您的真招使出来吗?再加上我那个时候傻龘逼发作,年幼无知。”
卫饶顿了顿,“您不是也曾教诲过,每做一个选择,都是成长,我他妈拜您所赐,终于见长了。”
燕卫国本来英俊风流脸,现在可以用寒霜密布来形容,两眼精光,薄唇紧闭,鼻翼开合,双手握紧,“小饶,我是为你好,你是可塑之才……”
“哎呦我龘操!您能不要老说这种让人蛋疼的话吗?”卫饶突然靠近,一双眼睛也是锃亮,简直可以喷出火来,“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事!为我好?他妈有将可塑之才培养到床上的吗?”
燕卫国怒极反笑,浑身肌肉好似膨胀的风帆,“孺子不可教,我就最后问你一句,你决定了?”
“我滚蛋——有他妈多远我滚多远!”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俩人粗重的呼吸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卫国先开口。
“我是那么好愚弄的?”
他突然伸出两只大手,死死掐住卫饶的脖子。
当时卫饶就慌了,死命的挣扎,两只手去反扣燕卫国的手,力气大到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肉里。
“年轻人,记住……”他面色狰狞的说道,“弄死你就跟弄死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只要你在这里一天……咱们没完。”
卫饶脑子一片空白,他再一次感到死亡的临近。
然而窒息感并没有坚持多久。
燕卫国松开他,冷冷的瞥了眼,“烂货!”
转身离开。
剩卫饶一人。
他先是咳嗽两下,觉得胃里面开始翻腾。
啪的一声。低头看看。
这回真是长本事,卫饶自嘲自己。
原来吐出来的是口血。
内篇
元旦,聂铭正和父母一块儿吃午饭,突然接到一个洪叶的电话。那头洪叶不复往日的快人快语,期期艾艾地问他:“聂铭……你,有空吗?”
聂铭和洪叶唯一的关系也就是卫饶,他拿着手机走到自己的书房,道:“什么事?”
洪叶听他这么问,那边一下子噼噼啪啪说开了:“卫饶他昨天在学校突然吐血,昨晚就进医院了,说是胃出血。现在还在那儿躺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前一阵不是有个姑娘胃溃疡就大出血死了吗?他也吐血了!不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吧?!”洪叶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聂铭一听就呆了,他真不太相信,卫饶跟自己那么久,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更别提进医院了。
洪叶似是听对方没回声,急道:“聂铭?聂铭你还在吗?”
“他在哪家医院?怎么好好的会……?”
“谁知道呀!在九院,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洪叶又迟疑起来,“虽然你们分手了,虽然他那件事是做错了,可是人现在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挺不挺得过。聂铭,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看在做过朋友的面上,就去看看吧?”洪叶说着,竟有些恳求的意味。
聂铭挂了电话,又愣了好一会儿。如果是过去,他早就冲出门打车去了。可如今……他有些怀疑洪叶的话,就这么巧?前几个星期还活蹦乱跳的人,一和燕卫国分手,就进医院了?可这院名、病房号又分明在耳。如果卫饶完全对自己没意思了,自己这一去,又得多尴尬?
但一想到洪叶刚才焦急的口气,聂铭的心也不由一阵紧缩。万一……万一卫饶真的不太好……想到这儿,他拿了钱包和父母打了招呼便赶紧出门。
聂铭坐在车上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急急忙忙出来了?卫饶出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出轨、隐瞒、欺骗……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他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过去两人相处的一幕幕。这个人,虽然如此可恶,却对自己展现过最真挚的笑颜,为自己流下过最珍贵的泪水。他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即使将成为过去,却难以割舍。
下了车,聂铭小跑着赶到住院部。洪叶说昨夜本来送急诊,医生觉得还需进一步观察治疗,转到普内去了。
然而电梯真的到达四楼,聂铭却紧张起来。他又突然想起,自己什么都没买,就这么冒冒失失赶过来,哪像是来探病的?
他一脚刚踏出电梯,就瞧见了卫饶妈妈,正走出病房打电话。
聂铭见她越走越远,反而庆幸,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聂铭快步走进病房,一眼看到躺在最外头床铺上的卫饶。
卫饶闭着眼睛挂点滴,头发乱乱的,脸色也暗淡无光。聂铭走进了,本不想吵醒他,卫饶却似是听到响声,张开双眼。
刚睁开的眼睛原本有些迷茫,然而盯着聂铭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红了眼眶。
卫饶嗫喏着先开口:“聂铭……”声音低微沙哑。
聂铭觉得不忍心,这明明跟自己无关,可看他可怜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继续休息吧,我看看就走。”
二十四、教师应树立危机意识,竞争上岗
外篇
卫饶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看清旁边的人是聂铭。
当时心里是一阵开心一阵难过。好似感冒冲剂搅着枇杷露不是滋味的滋味,便嗫喏的张开爆皮的嘴巴:“聂铭……”
聂铭神色闪烁,“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继续休息吧,我看看就走。”
“怎么?来瞧我的惨状?是不是心里窃喜我总算遭报应了?”
卫饶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扯烂,他妈的发烧把脑子烧傻了吧。可是也不好意思再往回圆场,只能躲开视线,盯着自己扎在手背上的针头,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聂铭当然是生气的。
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白留在他身上。
虽然明白,卫饶就是这么个浑人。或许放在不久的以前,他还能发挥自己仅有的幽默跟他逗两句,现在这么多事以后,实在没那个心思,聂铭站着,也不坐下,只是脸色更寒,“我就看看。”
卫饶不说话了。
一双睫毛快速抖动,他自然知道聂铭这膈应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能说什么?跪下来跟聂铭表白道亲爱的我心里有你燕卫国那是我出于无聊尝尝鲜而已求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不,他干不出来。就像刚才似的,连说句软话贴心的词都不会。
所以他有时候觉得,他跟聂铭,八成要玩完。
那句话后,半天便没了动静,卫饶心里也忐忑,不由抬起眼睛。看见聂铭垂着眼皮,却没有了刚才的怒意,但仍是冷峻,不知道思考什么。
“那啥……”
聂铭抬头。
“你……怎么过来了?”
“洪叶给我电话,说你不太好。”
“她倒是勤快,巴不得盼我早死。”
聂铭摇摇头,“都是好心。”
“对了,怎么回事?”
卫饶心想,我总不能说是老流氓给我掐出血的吧?只得含糊道:“没事,不过最近期末了压力大,胃出血。”
“好好养一养,别吃硬的别吃凉的,刺激性的也少吃……你以前啊老爱发脾气这个也——”
聂铭突然住嘴。
卫饶惨笑,他知道,一开口,他们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就会暴露无遗。
好在这个时候卫饶他妈回来了。
看见聂铭,先是一愣,然后特别喜庆的大呼小叫,“哎呀铭铭!”
好家伙,卫饶不由在心里翻白眼,这个酸。他自然知道他妈是喜欢聂铭的,也想他能和聂铭和好。
“阿姨。”聂铭侧身招呼。
“快坐快坐!”说着他妈欠身去拉旁边的凳子。
“您看我来,什么也没买……”
“哎,这有什么的,你能看饶饶,这混孩子就应该知足啦,不用那么多事啊。”说着便拍着他的肩,“你快坐,阿姨给你洗个苹果去。”
“您别,您要是这样我就走了。”
“没事没事,你们俩好好聊。”卫饶他妈一手扬着刀一手挥舞着苹果,出溜烟的出了病房。
卫饶能不知道他妈的心思吗,自然是为他们二人提供私聊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