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因为她受伤一事,雷霆大怒,让二皇子祁晔在上阳宫罚跪了一个时辰,大皇子和五皇子均受到牵连。
祁菁软软的躺在床榻上,听着侍女半夏眉飞色舞的说着。半夏是萧皇后赐予祁菁的贴身侍女,以前是萧皇后的心腹,现在心念偏向于祁菁,她知道祁菁的一切。
要说整个大齐王朝知道祁菁女儿身份的,原本有六人。萧皇后、半夏、东宫的大太监张启顺、太医院的刘太医、三皇子祁彬和祁菁自己。在这其中,三皇子祁彬是无意撞破祁菁身份的,在祁菁的有意隐瞒下,萧皇后对此并不知情。
除了这六人之外,其余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而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这世上又出现了第七人,二皇子祁晔。
祁菁的唇角挂上一丝冷笑,祁晔……那可一直是她太子地位的劲敌啊。
正文 伪装
当今的皇子势力分为三派,大皇子祁宏、二皇子祁晔、五皇子祁振一派,太子祁菁、七皇子祁嘉、八皇子祁昊一派,六皇子祁佑自成一派。三皇子祁彬态度中立,无心争储。
六皇子祁佑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又有母亲贤妃一脉势力支撑,再加上他本人积极结交朝中大臣,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人脉。然,祁菁认为,祁佑不足为虑,祁佑浮夸喜功,心胸狭窄,手段阴狠,头角太露。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
反观大皇子一派,表面上看是以拥有皇长子身份的大皇子祁宏马首是瞻,实则祁宏本人优柔寡断,却又奢侈,祁菁看得出来,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二皇子祁晔才是她隐在暗处的心腹大患。
祁菁暗暗的输了口气,闭上眼睛。看来祁晔没有暴露她的身份呐,如若不然,她此时哪里还有命躺在自己的东宫?只是祁晔为何要替自己隐瞒?要说是因为自己今早在山洞里那不痛不痒的威胁,祁菁自己都不相信。总之,祁晔的做法,令祁菁松了口气,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酉时刚过,萧皇后来探望祁菁,方一进门,瞧见床榻上祁菁苍白的小脸和失了血色的唇,只觉一阵揪心,扑上前去就执起祁菁的手开始上下检查。
萧皇后本为大齐后宫强势人物,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然唯独对太子亲儿,她多年尽心尽力,爱护有加,如今见亲子受伤,她不过只是一寻常母亲罢了。
眼见萧皇后眸中含泪,祁菁也不忍心,反手握住萧皇后的手,轻摇头,“母后,儿臣没事。如今害母后伤心,是儿臣不孝。”
萧皇后一怔,只是对床上虚弱的祁菁越发怜惜,“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母后不为你伤心,又该为谁?”说着,萧皇后眸中落泪,抬起纤手抚上祁菁的脸,“本宫的乖孩儿,是本宫害你受累,早知今日,当初就……”
“母后!”祁菁神色一凛,直截了当打断萧皇后的话,却一口气呛在嗓子,猛烈的咳了起来。萧皇后看着又是一阵心疼,忙轻拍祁菁的胸口替她顺气。
嗓子眼儿火辣辣的疼,祁菁声音嘶哑,勉强出声,“母后,往后切莫再说那种话,是否隔墙有耳不说,儿臣从未怨过母后分毫。”
“好好好,母后再不提此事,你先别开口了,安心养病才好。”萧皇后确实有的时候会悔不当初,那时怎就为了一己私欲,让这本该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女儿,以男儿之姿做了太子,陷入这皇族之争?只是现在,就算后悔,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母子俩寒暄一阵,萧皇后亲自给祁菁喂过药,这才切入正题。
“母后,此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你已清楚吧。”
萧皇后接过祁菁手中的空药碗,又将桌上水晶盘中的蜜饯拿了一颗递给祁菁,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此事本宫已派人彻查,胆敢放畜牲伤吾儿者,本宫必定令他十倍偿还。本宫方才来东宫时,风宰相已经差人传来消息,说此事所有证据都指向大皇子一派,但事有蹊跷,如果此事真是祁宏等人所为,应该懂得善后才对。如此明目张胆,应该是有人嫁祸。”
祁菁侧倚在床头,就着萧皇后的手咬下蜜饯,此时的祁菁心情较之前好了许多,“那母后以为该是谁人嫁祸?”
萧皇后纤长的指尖悠悠绞着手中丝帕,笑得温柔,唇间却带着一丝狡黠,不答反问,“菁儿认为会是何人?”
“呵~”瞧着萧皇后的样子,祁菁只觉得她活像一只千年的玉狐狸。“母后,你到此时都不忘考教儿臣啊。”祁菁眯了眯眼,露出与萧皇后同样的神情,“害本太子者,非六皇弟莫属。父皇英明神武,必定能看透这其中所在,这件事,就算不会令祁佑失爱于父皇,也足以令父皇对他产生隔阂。”祁菁本还想倒打一耙咬住祁晔他们不放,虽说自知最后伤不到他们,但争一争倒也有趣,只是如今自己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萧皇后瞧着祁菁,叹息一声,抬手轻轻爱抚祁菁额间发丝,水润细眸中透出些许感慨,“是打击了祁佑和贤妃,却是真的伤了吾儿。”顿了顿,萧皇后又道,“菁儿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今晨祁佑会在青峡峰设下埋伏吧。”
萧皇后说得肯定,祁菁只是浅浅笑了笑,状似悠哉的闭上眼,“不管怎样,儿臣的伤,也算值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让不该出现的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此事,才真正是伤脑筋呐。
5
女儿身份,一直是祁菁心中的一根刺,她既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待字闺中,又无法像真正的男子那样聚众玩闹。她只能将自己真正的那颗心隐藏起来,埋在黄土里,任其腐坏,烂掉,然后再给自己戴上厚厚的防护罩。
祁菁从小就要与任何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小时候她羡慕别的孩子能在一起玩耍,甚至羡慕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祁菁曾经一度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悲惨的人了。
那个时候,她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何要将自己扮作男孩,只是她不敢将这个秘密声张出去。因为母亲说,一旦父皇知道这件事,便会杀了她,也杀了母亲,还有众多与此事有瓜葛的人也会因此丧命。
祁菁怕了,她只有乖乖的做好她应做的本分:当好大齐的太子。那时的祁菁是真正的单纯无邪,她心里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像她所见过的那些女孩子一样,穿上漂亮的衣衫,对镜贴花黄。
可是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如今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十五年的祁菁,已经再也忆不起儿时的那个梦想。因为那是毫无价值的,不值一提的。就像垃圾一样。
在祁菁的脑海中,只记得八岁的时候贤妃使人给她下毒,结果毒死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小伴读。祁菁至今还记得那个与她一般大小的男孩临死之前狰狞的面目,不甘的眼神。一路走来,与之相同的事情太多太多,足以令幼年的祁菁提早领悟到人性的可怕。
祁菁还记得十岁那年被大皇兄他们陷害,父皇让人打了她足足二十大板。皮开肉绽不说,伤口感染导致高烧不退,那个时候,是母后一直陪在她身边,三天三夜没有宽衣解带。祁菁心里明白,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唯一可以信赖的,只有母后。
站在母后的角度,当年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母后贵为皇后,却迟迟没能替父皇孕育子嗣,不仅后位不保,外公一脉的势力也渐渐受到大皇子的母亲淑妃的外戚威胁。实在无法,为保住皇后之位和势力,由母后孕育的骁皇第四子,必须是男孩。
是以祁菁打在娘胎里开始,就没有选择了。
不但没得选,祁菁还要以嫡子身份坐稳太子之位,周旋在父皇和众兄弟之间。
自从十岁之后,祁菁逐渐明白了在皇宫中生存的道理,那甚至可以称之为皇子之道。皇宫里每个人都披着伪装,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往往都是虚妄。皇宫就如同巨大的荆棘丛,要在这里生存,只有练就铜皮铁骨。祁菁要变强,只有达到那权力的巅峰,她才能自保,才能不被自己的兄弟所吞噬,才能保护自己的母后。
皇宫里每个人都披着伪装,而祁菁最大的伪装,便是一双单纯无辜,看不到欲|望,清澈无比,惹人怜爱的眼睛。她懂得怎样示弱,怎样在父皇面前撒娇,怎样博取更多的宠爱,这也许就是她女儿身份赋予她的唯一优势。
6
那日之后,骁皇下旨,太子因肩伤可在东宫修养半月,还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名贵药材。祁菁笑呵呵的翻拣那些御赐之物,心情格外得好。
并不是她祁菁贪财,要说财宝,她东宫里什么没有,只因祁菁一直在纠结该怎样面对已经知道她身份的祁晔,恰好骁皇准了她的假,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避避风头了。
祁菁从众多珠宝中挑出一柄金如意和一匹翡翠马,叫来张启顺,让他送去二皇子祁晔的景仁宫。张启顺也奇怪自己主子与二皇子向来不和,为何突然又要送礼,而且是让他这个总管太监亲自去送。不过主子们的事儿他做奴才的也不好打听,张启顺只好拿了东西,准备去景仁宫。
张启顺捧着礼物走到东宫门口,又被祁菁给叫了回去,祁菁寻思片刻嘱咐他道,“小顺子,你去景仁宫见着二皇子之后,就对他说,他的太子‘弟弟’谢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只要他收下这礼,以后咱们‘爷们’还是‘好兄弟’。小顺子你可要听清楚了,待会儿转述给二皇子时,一个字儿也不许落下。”
眼瞅着张启顺点头哈腰的离去,祁菁做了个深呼气,只觉着胸腔里一颗心不上不下。祁晔知道她那个秘密这件事简直就像是一颗埋得很浅的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得她粉身碎骨。
正文 礼物
祁菁想过要先下手为强,就是在祁晔暴露她之前先将祁晔弄死,只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