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儿子不可多得。
当然,这只是骁皇一厢情愿的想法罢。
15
祁菁兴冲冲的冲进上阳宫,一边疾走一边扯掉身上的披风扔给一旁的小太监。“父皇,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正在看奏章的骁皇从御案后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眉飞色舞的儿子,顿时因国事忧心而皱起的眉头松弛下来,可随即又端起一副威严模样,合上手中奏章,训斥道,“都是做储君的人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
祁菁眯起大眼,嘿嘿憨笑,抬手抓了抓脑袋,“儿臣这不是太想念父皇了么。请父皇恕儿臣想念之罪。”
“你呀~”骁皇无奈发笑,心下轻松了许多,转眼看见旁边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捧着祁菁的披风,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更觉好笑,声音也温和了不少,但仍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你下去吧,往后太子来上阳宫,不必通报了。”
“是。”
眼见小太监退出,骁皇冲祁菁招招手,“来,到父皇身边儿来。”
“是,儿臣遵命。”祁菁眨巴了下眼睛,三步两步就绕过御案,亲昵的站到骁皇身边。
骁皇近距离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身上的伤都好利了?”
“谢父皇挂念,原本还是有些疼的,但如今见着父皇,什么疼痛也没有了。”
“哼~”骁皇哼笑,“你就知道哄朕开心。”骁皇显然知道这是祁菁的甜言蜜语,但还是分外受用。瞧着眼前的儿子,骁皇似是叹了一声,“朕的皇儿何时才能长大啊。最近似乎又长高了些?不过这样的身高还是不够,就是老七老八,都快比你高了。还有,你太瘦……”
“哎呀父皇~”祁菁不情愿的蹲到骁皇身边,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父皇再说就变成老婆婆了。”
“胡闹!怎可将朕比作老妇?”
祁菁嘟嘴咕哝,“可是父皇嫌弃儿臣又矮又瘦,父皇不疼儿臣了。既然这样,那儿臣不做这个太子也罢。”
“放肆!”骁皇皱眉,不赞同,“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朕真是太宠你了。”
正文 宠爱
“父皇~”祁菁调皮的吐了下舌头,傻笑。
面对这个儿子,骁皇总是恼怒不起来,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骁皇又不免有些担忧,她这样胡闹的性子,待自己百年之后,怎可担起这万里江山?暗叹一声,骁皇握上祁菁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祁菁有些瑟缩,琉璃大眼中满是惶恐,“父皇,这可是龙椅,儿臣不敢逾距。”
“朕让你坐你就坐。”
“……是。”
“太子觉得这张椅子坐着可舒服?”
“不舒服。”祁菁实话实说,她坐在骁皇身边,只觉如坐针毡。
“呵呵。是啊。这张椅子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说到此,骁皇顿住,随手从御案上的奏折堆中抽出一封递给祁菁,“太子看看这个。”
祁菁接过奏折,打开一看,是吏部侍郎仇善的启奏,祁菁心下已有计较,不过再看内容,祁菁也是吃了一惊。奏折上的内容竟是说太子祁菁软弱无能,难当大任,六皇子祁佑文武全才、忠孝仁义。这显然就是让骁皇改立太子。
不过让祁菁吃惊的不是这内容,而是风明的办事能力。风明竟然比她还要狠绝,然而,祁菁很满意。
祁菁捧着那奏折,半天没有言语,骁皇以为祁菁是在害怕。
“太子,看过这奏折,你有何感想?”
祁菁垂着眸子,咬了下唇,“儿臣确实不如六弟,既然六弟是众望所归,那儿臣就让贤……”
“太子,你可知这吏部侍郎是萧中堂的门生?你可知上这种折子的有多少是国舅的门下?”
祁菁抬头,望着骁皇的眼睛里是迷茫的光。骁皇一叹,有些于心不忍,却不得不教会太子这官场的黑暗。
“太子可知,老六和贤妃秘密联络过多少大臣?你的伤又是从何而来?老六不是什么忠孝仁义,而是狼子野心。”
“父皇,六弟他……”
祁菁似乎想替祁佑说好话,却被骁皇制止。“太子,你须记住,在这皇宫之中,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即使是你的亲弟,即使是萧氏一脉。老六的所作所为朕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至此,不顾手足之情向你下手,如今还联络本应效忠于你的大臣。其行实在令朕发指。若不是念及他与朕的父子之情,朕早就将他办了。”
祁菁看得出来,骁皇这次是从心底彻底厌恶祁佑。但祁菁并不糊涂,骁皇厌恶祁佑的原因并不在于她,而是因为众多在朝堂上有威望的大臣全都倒向祁佑,就连萧氏也参合了进去。骁皇感到了一股威胁之感,这个儿子似乎已经跳脱了他的掌控,这是骁皇所不允许的。
所有英明的君主都希望选一个好的继承人,但却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比自己强大。尤其,是当自己还在位的时候……
从这一刻起,祁菁深知,祁佑已经永远与皇位无缘了。除非,他们其余七个皇子都被害,或者祁佑逼宫。然,他有那个能耐吗?
祁菁也是见好就收,继续扮演她的乖儿子。只见祁菁敛起方才的小孩子心性,坐在骁皇身边一声不吭,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骁皇看着不忍,太子毕竟才十五岁,不能要求太高,只能循序渐进。骁皇温声道,“这次的教训太子可记下了?”
“嗯。”祁菁抿了下唇,“儿臣必当谨记。”
“哎……你若真的明白了就好。”骁皇望着祁菁,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依太子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依儿臣拙见……”祁菁抬头看了看骁皇,又恭敬的低下头,“儿臣在父皇面前不敢班门弄斧。”
“说吧,朕愿闻其详。”
“……儿臣以为,首先那些上书的大臣都是朝中肱骨,父皇切不可因此事而与朝臣失和。儿臣一人是小,江山社稷为大。再者说,父皇可在明日早朝时表明自己的态度,暗中挑明他们与六弟之事,给予他们警告,但又不迁怒于他们,这样必可使他们对父皇感恩戴德。
至于六弟,六弟此事确实有些过分,但他毕竟是儿臣亲弟,父皇骨血。父皇这次何不从宽处理,给六弟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儿臣听说前几日父皇将六弟的两个舅舅下狱,那王氏兄弟只是小人罢了,不足为虑。父皇可将那兄弟二人放回家中,赏以闲职,并替六弟选好老师,教其向善。六弟若能走上正途,亦是父皇之福。”
祁菁一口气说了这么大段话,说完后悄悄观察骁皇神情,见骁皇一直盯着她,沉默不语。祁菁眸中闪过几分错乱,“儿臣愚钝,说出这番可笑的见解,父皇听听便罢。”
“不。这番见解一点也不可笑。”
骁皇沉声说道,祁菁心脏顿时漏跳一拍,该不会被看出什么了吧。只见骁皇凤眸微眯,看不出喜怒。祁菁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大大的眼睛一眨,既无辜又懵懂,就那样与骁皇对视着。
片刻,骁皇忽而哈哈笑了起来,赞赏的拍了拍祁菁的手,“吾儿这番见解虽然浅显,然则条理清晰,逻辑尚佳。最可贵的是,吾儿有一颗仁慈包容之心。这是朕江山之大幸。假以时日,太子你必成大器,待朕百年之后,太子必定能成为一代名君。”
听骁皇此言,祁菁一怔,随即圈起骁皇的胳膊,嘟嘴道,“儿臣谢父皇夸奖。但儿臣没想过要做什么‘一代名君’,父皇会长命百岁,儿臣只愿做父皇的小太子,跟在父皇身后,替父皇分忧,替父皇解闷儿。”
“胡闹!”骁皇被祁菁这番话给成功的气乐了,“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长命百岁不死神人?父皇终究有天会走的,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做太子。你的身上就是缺少了一股狠劲儿,要知道这皇宫中永远都是弱肉强食,处处都是机关算尽,朕不可能护你一生。有些时候,你也要与你的那些兄弟们学学……哎,罢了。”
骁皇突然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就此打住。今天祁菁的表现令他很满意,祁菁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亦是寄予厚望的儿子。眼看着祁菁一天天成长起来,骁皇甚是欣慰。
“今日就这样吧。这件事朕就依太子之言办理。至于替老六选老师……太子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祁菁想了一阵,眸光一亮,道,“儿臣曾听闻大学士王显明为人耿直,学富五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如就让他做六弟的老师吧。”
“王显明……”骁皇凤眸微眯,似乎在从头脑中搜索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可是搜索了半天,仅得到的信息就是此人是正元十八年的进士,再无其它印象。“好吧,那就用此人。”
16
从上阳宫出来,祁菁不动声色的输了口气。雪霜膏的事被她压了下来,那祁佑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何况祁佑如今已完全失信于骁皇,纵使以后他咬住这个把柄不放,祁菁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怕。
其实仗着骁皇的宠爱,祁菁完全可以将祁佑陷害她和小七小八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骁皇,这个做法祁菁也想过。但,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敢贸然行动。
如果骁皇信任祁菁,那就是祁佑倒霉。但如果骁皇不信任祁菁,反倒因此事洞察出祁菁的心机,对她产生芥蒂,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祁菁并没有想过这么早就置祁佑于死地。
三足鼎立的局面若是打破,那就是她与祁晔的正面交锋。
祁佑现在还有存在的必要。
至于骁皇……祁菁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骁皇看见了她的真面目,又会引出怎样的惊涛骇浪。到那时骁皇一定会恨死她吧,毕竟被骗的滋味,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是比祁佑更可恶的不能容忍。祁菁只盼着,骁皇永远也不要看透她。
正文 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