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爷本就相信属下。”道衍躬身道:“属下明白王爷的不易,毕竟此事不是小事,所以您必须确保跟着您起事的,都是对您绝对的忠诚。”
“说得好!”朱棣叹了口气,“可,这次只怕本王要让先生失望了。”
道衍皱眉道:“王爷,如今外面的局势实在于我们有利,您手下那些将军的忠心,您也看见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朱棣感慨如今的一切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可是自己还是不敢下决心,同样的错,不能犯两次了,母妃的事让自己痛苦了一辈子,萧儿,绝对不可以……
“本王欲出一上联,先生可愿一对?”
道衍颌首,“王爷请出。”
朱棣站在亭子里,记得那日寒风正盛,可是萧儿说这里有一点儿阳光,很暖和的,她躲在自己的斗篷里,可如今她不在身边了,“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
道衍踱步沉思,佛手作揖,“国破民穷,王不出头谁做主。”
“哈哈哈……”朱棣满意一笑,“先生大才。”
“王爷过谦。”道衍问道:“如此看来,王爷当真是为了那位姑娘?”
“本王说了,没有的事。”
道衍狎笑,“王爷不承认,是怕属下们对她有怨?”
朱棣一笑,“原只知大师是世外高人,原来也通俗世呀。”可是望着他,朱棣心里隐隐不安。
道衍摸了摸光秃的大脑袋,“情之一物,是人皆懂。”话刚落地,就听他抬手道:“王爷,看来您又有麻烦了。”
张玉匆匆赶来,奏道:“王爷,王府的长史,葛诚叛逃了。”
“叛逃?”朱棣皱眉,此事倒是没想到的。
“副长史马忠才今日去他家送文书,发现他家人去楼空了,赶紧来告诉属下,属下刚才去他家看过了,一月前他就将妻小送走了,看来他是早有叛逆之心了。”
“他去京都送奏表,按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到了京都了。”朱棣心里有些紧张。
张玉担忧道:“王爷,葛诚身居长史一职,管理王府事务,所有文书奏表都在他那里,如今他携家逃走,肯定是居心不良。王爷,若他主动告发,到时您可是百口莫辩呐。”
朱棣踱了几步,忽然转身道:“对外宣称,本王病重,已经无法处理事务,闭门在家了。”
“是。”
道衍感慨,眼下是多好的时机呀,身边人已经叛逃了,他已经开始陷入被动了,居然都不为所动,反而称病在家。看来那位燕萧艾姑娘,红颜祸水……
☆、长跪宫门
“小姐,您快把这碗小米粥喝了。这是严嬷嬷刚熬好的。”柳儿担心道。
萧艾接过碗,“奶娘,谢谢您。”
严嬷嬷慈爱道:“小姐,这件事不能怪你,奴婢相信,您已经尽力了,您心里的苦,别人不明白。”
“奶娘放心,我没事。皇上知道了,我反而没那么难受了,”萧艾无力的笑着,“迟早是要知道的。”
“小姐,都怪奴婢那日不该和您说那么多王爷的事。”
“奶娘,您别这么说,萧儿不怪皇上,不怪您,也不怪自己,萧儿如今只是担心王爷……”
“对呀,”柳儿很担忧:“小姐,您说皇上他会不会对王爷如何呀?还有咱们,皇上会不会杀了我们呀?”现在提起,依旧不由得手心里冒着冷汗。
“已经几日了?”
严嬷嬷道:“四日了。”
“皇上说,让我活着,看他如何对付王爷,我就是在等着,等消息。”萧艾眼泪滴落,“这次我把王爷害惨了。”
柳儿看她脸依旧有些肿,“皇上怎么能这样,以前,您在王爷身边,他从来不舍得动您一下,皇上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应该的。”
严嬷嬷转身端来了热水,热毛巾给她敷上,“快消肿了,再敷敷吧。”
柳儿道:“小姐,您自从那日从清宁殿回来,就没出过门,现在外面太阳很好,要不柳儿陪您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还是待在这里,等皇上召见吧。”
“那皇上要是一直不宣召呢?”
“不会的,”萧艾笑道:“皇上想让我难看,让我难受,他一定会告诉我王爷的消息的。”如今,倒是省得自己费心周旋打探了。
严嬷嬷将热毛巾换了一趟水,敷在她脸上,轻轻揉着:“小姐,您睡会吧,您这几日一直都没睡好,晚上都是清醒着,可是白天的精神总不很好,奴婢看着很担心呢。”
“奶娘,让您担心了,那我躺会儿吧。”可是眼看着刚睡踏实,就听到皇上宣召的消息,萧艾赶紧跑去了奉天殿。
奉天殿正殿,朱允炆端坐高堂金椅,一身黄袍,高不可攀,地上跪着一人。
“臣妾……拜见皇上。”萧艾话未说完,听见朱允炆冷道:“还是算了吧。”
萧艾还是把礼行完,待看清那人的脸,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素来知道王府长史要进京奏事,那也是去六部才是呀。
萧艾担忧的望向朱允炆,却发现朱允炆也正在望着她。
朱允炆望着她,对地上那人道:“把你刚才说得再说一遍。”
“是,皇上。”葛诚低着头,一字一句说着:“卑职是燕王府的长史,在燕王府多年,知道那燕王早对皇上您有谋反之心……”
“你胡说!”萧艾大喊,跪在地上,“皇上,此人明明是有心陷害,皇上,您不能相信他的话。”
朱允炆没有理她,平静道:“你接着说。”
“是。”葛诚接道:“那燕王朱棣行事谨慎,从不留痕迹,不过不久前卑职和燕王府里的几个护卫喝酒,无意中听他们说起,燕王在城东有一处宅子,里面全是在炼造兵器,为了防止掩盖声音,还在院内养了很多牲畜,他们就是负责看守的。卑职知道的就这些,不过,卑职敢断定,他定有不轨之心。”
“燕妹妹,你现在还要替他求情吗?”
“皇上,此人分明是看您实行削藩政策,知道藩王不保,自谋出路罢了,”萧艾有些慌乱,“他……他分明是个背主的小人,此人的话不能当真。”
这葛诚一听也慌了,自己冒死举报,可不能给这么个人坏了事,赶紧反驳道:“皇上,卑职认识这个……燕妃娘娘。”阴险的看了眼萧艾,甩脸接道:“她在燕王府里和燕王勾勾搭搭,燕王府里很多人都知道,卑职甚至亲眼看到过。。。。。。”
“看到过什么?”朱允炆一步步走下高台,目光渐冷,直到他攥住了萧艾的手臂。
葛诚也有些害怕,后背直冒冷汗:“她和燕王堂而皇之的在燕王府的院子里,抱……抱在一起。”
朱允炆扶着萧艾的手狠狠的加重了力道,萧艾疼得一声不敢吭声,“滚出去!”葛诚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朱允炆攥紧萧艾的手气得直抖,狠狠的盯着萧艾,“燕妹妹,朕可有对不起你吗?”
“皇上待我很好。”
“你还有何话说吗?”
“没有。”
朱允炆一笑,松开了手,萧艾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但是朕有。”朱允炆回身走向高处,威严道:“朕已经下旨,把跟在燕王身边的将军全部调走,连他府里的护卫也不留,另外调五万军队入驻北平。朕,倒要看看,他还能干什么?”
“皇上,您为什么这么做?”萧艾跪地哭着乞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王爷,他没有做错什么事,他也没有对不起皇上,是我的错,求您放了他……”虽然这一切是这几天已经想到的,可是还是很担心。
“朕还没说完呢。”朱允炆眼里露出一丝笑,狠道:“对了,朕忘了告诉你,今早得到的消息,听说四叔病了,病得很重,好像都不能下床了,还有人说,四叔他疯了,你说他是不是想你,才疯的呀。”
什么?王爷……萧艾一下怔住了,心里一阵害怕,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了,伏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道:“皇上,我求求你,你放过王爷吧,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打仗,受过很多伤,他真的身体不好,我求求你了……”
“你就这么在乎他?”
害怕和担心失去王爷的感觉瞬间淹没了萧艾,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皇上,您恨我,萧儿愿意以死赎罪。求求您,放过王爷,如今他病重,求皇上了,让他好好休养,他这么多年,很不容易,您不能这样对待他……”
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终于朱允炆待她平静一些了,开口道:“朕,自从父亲去世后,成为了储君,就从没有真正踏实过,藩王永远是朕的一块心病,他们的强势让朕寝食难安,他们的才干让朕恐惧,朕甚至都害怕见到他们,因为朕心里清楚,朕不如他们。”话语间,有些哀伤,朱允炆心里难受极了。
“燕妹妹,你当初的一番话,或许你是说者无意,可是让朕看到自己还是有用的,至少是可以努力的,在朕每每感到无力害怕的时候,就会想起您当年说过的,只要自己强大,就不会害怕了。所以,朕一直很努力的想做个好皇帝。可,也就是你,亲手把朕最后一点儿信心也毁灭了,你让朕看清了,原来朕,真的不如朕的那些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
萧艾跪地,心里真的很愧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皇上,臣妾对不起您。”
“臣妾?”朱允炆抖肩嘲弄,望着地上颤抖的萧艾,眼睑微闪,轻声道:“朕那天不该打你的。朕,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人,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艾感到头晕,此时身心俱疲,已无力思考,只是嘴里依旧乞求着:“皇上,是萧儿的错,您能不能放过王爷?”
朱允炆忍不住想掐她,“朕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可是你只能听得进他的事,是不是?来人,把她赶出去!”
萧艾哪里肯走?依旧跪在奉天殿外,不住的磕头,明知已经没有用了,可是此时去哪里都不会安心的。
“皇上,是我错啦,我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