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无耻呐。”
“皇家颜面都被你这女子丢光啦。”
“不遵礼教,不守妇德,我看呐,就该进言皇上,废了她。”
“对对对,等午朝的时候,我们向皇上说说此事。”
“毕竟是皇上后宫的事,咱们不好多嘴吧。”
“可是她丢的是皇家的脸,我们作为臣子,应该为皇上着想才是呀。”
。。。。。。
一日三朝,早中晚,萧艾平静的看着他们来来回回,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晚朝已经结束了,奉天殿里,朱允炆处理着奏折。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奏道:“皇上,燕妃娘娘还在那儿跪着呢。”
朱允炆眼皮未抬,“她想跪就跪吧。”
李公公问道:“这,已经一天啦。”
朱允炆眼里满是愤恨,哼笑道:“她又不是跪给朕看的,朕,何必再管她?”手中朱笔用力,收起奏折,扔向一旁。
“那皇上,天晚了,您去哪位娘娘处用膳呢?每天这个时候,您已经在清宁殿了,还是早早歇息吧。”
朱允炆瞥眼看了眼他,只见他眼里狡猾一笑,“朕就爱在这儿。”
“是是是!”李公公张着没有门牙的嘴,躬身笑道:“皇上,您放不下娘娘,何必让她在外面受这样的罪呢?”
朱允炆又把奏折重重一摔,质问道:“朕不是下了旨吗?她到底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李公公回道:“奴才不知,不过奴才猜着,大概是后宫娘娘们都去祭祀了,怕是被撞见了,也未可知呀。您不许人走漏消息,怎么能防着娘娘她自己看见呢?”
“气死朕了。”朱允炆起身走到殿外,站在几十阶高的石阶上,俯视着远处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既心疼,又愤怒。
居然一点儿颜面都不给朕留?
“来人!”朱允炆高呼,“燕妃娘娘戴孝君前,目无宫规;跪于臣前,有违妇德;废除妃位,幽居……幽居栎临殿,不许出来一步!”
“是!”
瞬时来了两个人,把萧艾拖走了,因为此时的她已经不能走路了。
萧艾望着朱允炆,轻声一笑,皇上,您终究下不了狠心。
☆、歃血祭天
回想那日东昌一战,盛庸他们一直乘胜追击,决心剿灭最后一个燕军,但是怎奈后来天色已晚,而朝廷军因为一路追击,远离营地,甚不安全,所以,盛庸他们急急退进城中,并未来得及打扫战场。
所以,在遍地的尸骸中,也就留下了张玉的最后一口气。
自正月十六回到北平,已经大半个月了,朱棣从未去过军营巡视,也从未召集过什么将领,纵然他知道士气低迷,他也知道大家很惶恐,但他还是不想去,因为此刻的他,连自己也失去了信心。
“王爷,张将军醒啦。”
朱棣眸子微漾,赶紧跑去。
“王爷,您腿上还有伤呐,您慢点儿。”徐管家扶着他,在进张玉房间的时候,朱棣掸开了徐管家的手,平稳的缓着步子走进去。
再看张玉,拖回来的时候,缥缈着的最后一口气,已如死人一般,昏迷半个多月,除了清粥和汤药,什么都不能进食,如今的他面色枯黄清瘦,鸠形鹄面,虚软无力的躺在床上。
“王爷。”张玉胳膊撑着床,侧身颌首。
朱棣扶起他,又拿着枕头给他垫着,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多谢王爷。”
“醒了就好。”
张玉嘴唇几张几合,话未说出口,眼睛已经红了,小心询问着,“王爷,纳哈出将军呢?”
朱棣眉眼微低,没有说话。
张玉明白了,沙哑着声音:“老将军,他,都是为了救我,我那时已经意识不清了,但是我知道老将军在护着我,若是他不管我,他是可以冲出去的……”
朱棣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张玉接过杯盏,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如今根本动弹不得,如同刺骨一般的疼痛,刺激着他更加清醒难受。
“这次的事情,是本王的错。你,纳哈出,李皋,还有几乎全部的精锐……是本王的过失。”
张玉心里一惊,李皋也没了?
“王爷,属下能问您一句话吗?”
朱棣点头。
“为什么您忽然进军速度那么快?绕过盛庸,的确是迫使他南下的好办法,可是您连续攻下几座城池,速度太快啦,如此一来,我们的士兵疲惫作战不说,也助长了士兵骄躁的气焰,而盛庸就是抓住了我们这点。”
“本王知道。”
张玉又皱眉道:“谈及盛庸,他怎么会对您用兵的方式那么熟悉?属下曾经打探过,他虽然在李景隆手下是个都督,但是也是个莽夫,如此精通兵法,倒叫人吃惊呐。”
朱棣看着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悲喜,“本王回答你的这两个问题,他的手下有一位谋士,高贤宁,这次将计就计,故意留出薄弱部分,引本王入阵,正是出自此人之手。此人是济南城的一文人,那年,本王带着萧儿路过济南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这么说,早在去年咱们围攻济南的时候,您就见过他?”
朱棣点头,哼笑一声,“本王倒是小瞧他了。”
张玉不解,“可是,为何从未听您提起过呢?”
朱棣眉宇一蹙,搓着手指道:“他,曾经对萧儿动过心思。”
“啊?”
“他还说,如今本王这样,萧儿不会原谅的。”朱棣平静道:“他只是个外人,甚至不知道萧儿进了宫,可是他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玉明白了,关心则乱,那人的话不论有意无心,总之,目的达到了,“所以,王爷围攻济南三月,也不愿意放弃借道此处南下,对吗?”
朱棣轻轻一笑,“不完全是,但是这却是本王必须拿下济南的原因。”
“王爷,”张玉劝道:“属下知道您着急小姐,但是打仗是急不来的,尤其是咱们这样步步艰难的时候,行差踏错,就是永不翻身呐。”
“本王知道,”朱棣微笑,“只是本王上书讨要萧儿一事,她在宫里的日子势必更加的难过,本王承认,想到这里,本王没法冷静。”
张玉转动着手中的杯盏,“王爷,那如今该怎么办?”
朱棣望着他,轻答一句,“不知道。”
张玉眼睛豁得瞪大,从未听王爷说过这样的话。
“攻进京都,已经变得遥遥无期了,而萧儿,”朱棣咽了咽声音,“若是之前本王还有能力跟朱允炆谈条件,现在,没有了。她眼下留在宫里也挺好的。”
张玉看着他嘴边依旧一抹微笑,那样平静的话语,眼里却满了痛楚。
“王爷,上次送信,不是说小姐这些日子过得挺好的吗?您还是别太担心了。”
“本王只怕护不了她,她真的要一直待在宫里了。”
张玉听着他前后矛盾,心绪起伏的话,也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
“王爷,您要振作起来,眼下不是最难的时候,不是吗?而且,盛庸他们必定乘胜进军,若是咱们一直没有动作,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朝北平来了,倒时咱们就被动了呀。”
朱棣眸子露出一丝笑意,“不用担心,本王只是有些累了。”
“属下真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为您分忧……”
“王爷。”屋外一声轻唤。
“进来。”
道衍信步走来,朝着张玉轻轻点头,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直接转向朱棣,“王爷,不知道齐雅姑娘何故,忽然送了些东西回来,来人没找到您,就交给了属下。”
“东西呢?”朱棣起身,他本能的知道,是萧儿。
道衍拿出一丝帕,交给他。
朱棣打开,是自己送个萧儿的那支簪钗,是什么意思?
“王爷,还有一句话?”
“快说。”
道衍随意道:“萧儿在宫里等着王爷呢。”
朱棣一把攥着簪钗,她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战败的事了,她现在如何了?
“这几日,宫里有消息回来吗?”
道衍佯装不知,皱眉道:“王爷说的是何事?不过,今日有一个人要见张玉,属下告诉他,张玉昏迷着呢,就先安置下了。”
“去把他找来。”朱棣这才想起来,每次消息来回都是张玉接手的。
“是!”
不时,道衍带来一人,那人跪道:“王爷,燕妃娘……萧艾小姐和她的丫鬟跪在奉天殿广场上,百官上朝看见了,进言皇上此事,如今皇上已经废了妃位,幽静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说一出口,朱棣着急,他怎么可能知道,“退下吧。”
“是。”
道衍低眉抬眼的打量着朱棣,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朱棣伫立良久,思绪翻腾,忽然开口道:“道衍,召集所有将军,书房议事!”
“属下这就去!”道衍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只要能救回王爷,自己其实并不在乎那位小姐的死活,不过好在,小皇帝菩萨心肠呀。
朱棣抬脚欲走,只听见张玉挣扎着要起来,“王爷,属下也要去。”
“你安心养伤吧。”
“柳儿在宫里,属下无法安心的躺在这儿,多出一份力,属下多一份心安。”
朱棣抿着嘴,劝道:“您还是安心休养吧。你全身多处刀伤剑伤的,快点养好身体,本王等着你再上战场。”
“王爷!”张玉大声叫了句,“王爷,如今小姐更需要的是您的捷报。”
“放心吧,这次本王知道如何做。”
众将到齐,朱棣命他们召集所有的士兵,城楼下集合,随后身披战袍,手持利剑,登上城头。
望着低下无数双眼睛投过来的期盼,朱棣心里明白,这就是萧儿希望自己做的。
“将士们!”朱棣高声喊着:“想我朱棣起兵靖难,已有三年,当初跟着我的兄弟,逐渐都不在了,每想到这里,本王痛心疾首啊,但是,当初本王对你们的承诺,一定要兑现,拜将封侯!”
朱棣战袍飞扬,热血翻腾,“东昌一败,本王失去了最亲最亲的兄弟,李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