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战袍飞扬,热血翻腾,“东昌一败,本王失去了最亲最亲的兄弟,李皋跟随本王多年,和你们在一个营帐里吃,一个营帐里睡,他不仅是你们的兄弟,更是本王的亲人;还有纳哈出将军,本王尊他重他,他告诉本王,士兵不是下属,而是兄弟!兄弟们,你们还记得,年年冬天,都是纳哈出将军给大家送过冬的衣物吗?你们还记得,纳哈出将军手把手的教你们练兵吗?”
朱棣红着眼睛,哽咽道:“兄弟们,对于他们的死,本王无法接受,也绝对不接受!这笔账,本王要记在盛庸,铁铉这帮人身上!为他们报仇!”
“报仇!报仇!”下面数万将士高声呼喊,山呼海啸一般的誓死壮言。
朱能等将军为各自帐下士兵倒酒,朱棣端着海口酒碗,激动道:“我,朱棣向死去的兄弟们发誓,不报此仇,绝不退兵!”
说完,碗中烈酒倾倒,仰头饮尽。
下面将士也纷纷回应。
顿时,一股低迷挫败之气化成一股悲痛愤恨的力量。
……
是年,二月十六,朱棣挥师南下。
很快探子回禀:平安大军驻扎在真定府,盛庸大军驻守在真定府深州的夹河附近,吴杰大军驻守在济南府的德州。
很明显,朝廷军自真定府到夹河到德州,从西边到南边,三军连成一线,围堵燕军南下。
朱棣当即下令,派陈懋等一众年轻将领分兵两路攻击,平安和吴杰,其目的不在于攻下,而在于拖延,因为他必须集中力量攻打盛庸。
“传令,全军向夹河方向进军!”朱棣知道此次再败,绝无返兵再来的可能,所以,此一战必须赢。。。。。。
此时已经春暖花开了,又是一年花季绚烂,河水湛蓝,碧波荡漾,宁静怡人。
待查勘了夹河四周地形之后,朱棣开始排兵布阵:“众位将军,本王依旧亲自领兵作为先锋,攻击他们左军。。。。。。”
火真摆手,“王爷,您上次就是先攻击他们左军,结果他们故意抽调中军去救援,才害得您从中军入,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次断断不能在这样开战了。”
朱棣轻轻一笑,“火真将军说得对,他们熟知本王用兵,故而将计就计,那么本王这次也和他们玩一出,将计就计!”
朱能眼前一亮,“王爷是要用计?”
“没错,本王要为那次死在他们阵中的兄弟报仇!”
“好!就听王爷的!”
朱棣点头,接道:“他们那次的计谋最妙之处在于,中军的薄弱处不是故意留出来的,只要他们救援左军,那里就一定会出现薄弱,可是算得上,亦真亦假。所以,本王依旧会攻击他们的左军,只攻,却不攻入,最大的在外围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此时,他们一定会援救左军,不论是中军,右军,还是后军,总之一定会出现薄弱之处,这时,本王依然需要有人带队杀入阵中,但是这次不是被他们围剿,而是咱们要前后夹击!”
“这时,他们首尾难顾,必然大乱,本王再攻左军已无益,此时,本王会带兵直接包抄他们的后路!”
“好!”众将皆赞成这个作战方案。
朱棣一扫众人,“本王做先锋,哪位将军愿意带兵入阵?”
火真道:“那必须是老子呀。”
陈亨一巴掌打下他,抱拳道:“王爷,末将愿往!”
这时,一年轻将领谭渊跪上前来,“王爷,把这个机会给末将吧。”
其实他,正合朱棣心意。
☆、夹河之战
火真蹦道:“你个小兔崽子,这样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抢啦?”
谭渊道:“王爷,火真将军,末将的确经验不足,但是这样对于盛庸他们来说正好呀,末将年轻,带兵莽撞,率性冲入敌阵中,他们根本不会疑心咱们后面设有伏兵,若是像火真将军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领兵入阵,发生的又是和上次东昌一模一样的事情,他们必然会怀疑的。所以,末将最合适。王爷,您就答应吧。”
朱棣开口,“可是,一旦入阵,只要他们不及时调转方向,对付身后的伏兵,你们就会面临被围剿的危险。”
“末将明白!”谭渊血气方刚,气盛道:“王爷当初也被围困在阵中,阵中全是火器□□,而且您没有救援,可是您还是撑过来了,末将追随王爷,自然不能给您丢脸不是,再说了,这次是咱们有心算计他们,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们还会像上次一样,所以,末将料定那阵中没有上次那么艰险。”
“好小子!”火真道:“等你回来,老子要跟你痛快喝上几坛子!”
“末将遵命!”
朱棣走上前,扶起谭渊,“本王答应你。”
“谢王爷!”
……
一番调兵遣将,一场与盛庸最终的决战随即展开。
“朱棣!上次你劝我早日投降,哈哈哈……现在换我来劝劝你啦,不要再抵抗啦,皇上仁慈,会饶你一命的。”
“本王那么多兄弟死在你的手里,本王要为他们讨命!”
“哈哈哈哈……”盛庸大军一片笑声。
盛庸简直笑得岔气了,“朱棣,本将军心善,已经为你提前预备下了棺材,等本王捉下你,定要让你试试尺寸!哈哈哈……”
朱棣嘴角上扬,他说得是,捉住自己,所以上次围剿自己的总兵说的,朱允炆明旨,不杀自己的话,不是偶然,是真的,而且到现在还是一样。
两方号角齐鸣。
朱棣一如既往,率先杀出,万余起兵奔腾飞驰,顿时地抖山摇,如预先料定那般,万余起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挥刀斩敌,很快冲乱了他们左军布阵,一时间占尽优势,此刻,一如上次,盛庸调中坚军队救援,朱棣适时退后,绝不硬闯,只在外围全力斩杀。
谭渊看见远处已经烟尘滚滚了,也按计划冲入中坚,瞬时被团团围住,这时,火真将军趁着他们全力围剿谭渊一路时,从后面弓箭,火石齐下,瞬时,朝廷军大乱。
数十万人的阵仗,统一指挥他们是对付谭渊还是身后的火真,实在不可能了,全乱了。这时,盛庸临危不乱,果断调后军上前,全力抵抗火真他们。
朱棣拿准时机,和朱能分兵两路,包抄到他们后方阵地,从后往前杀入。利用着朱允炆那道“不杀”的圣旨,朱棣一路飞马破阵,盛庸只得派兵后追。
两军交战,一旦战况被对手牵引,自然而然的会陷入被动了。然,盛庸带兵有方,果断调整计划。
数十万的大军,数十个时辰的激战,狼烟滚滚,金鼓连天,胶着难分胜负。
这一仗又是从日出到日落,两军皆死伤惨重,没有分出胜负,两军却已经筋疲力竭了,于是鸣金收兵,罢兵休息,待来日再战。
可是,此时的朱棣呢?
由于他带兵绕去了敌军后营,虽然此时已经休兵,但是他还没有回到营地,身边也只剩下十几人了。他很清楚,此时在他四周的全是盛庸的人马。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根本辨不出营地方向,情急之下,朱棣伏地纵观夹河水流,凭着波光粼粼的水流走势,摸索回营。
“王爷,您总算是回来啦。”
“情况如何?”
朱能道:“王爷,斩敌数万,后军都督庄得被我们斩杀,不过咱们这边也死伤数万,还有……”
“什么?”
朱能低头道:“谭渊没能回来。”
“怎么回事?”
“交战的时候,他不小心被掀下马,没能来得及上马,被乱刀砍死在了阵中……”
“这个小子,”火真眼眶里泛着泪痕,“说了不让他去吧,偏要逞强,还说好跟老子喝酒的呢。”
陈亨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令人惋惜呐。
“厚待他的家人。”朱棣叹气着,转言冷静道:“盛庸的确是个会打仗的将才,今日虽各有胜负,但终究是不分上下的。本王以为,这种情况下,斗的不再是‘智’而是‘勇’,谁不怕死,谁就能占据优势。”
“没错!”火真道:“打仗最怕的就是不怕死的。眼下,我们若是怕死,只怕就真的会死了。”
“将军说得好!”朱棣点头,“还有这两次交战,本王发现盛庸极其善用合围的战法,而咱们偏善于长距离奔袭作战,所以,一旦咱们被他们围住,根本束手无策,故明日再战绝对不能在用他们的优势对付咱们的劣势了。”
“王爷欲何为?”
“先上骑兵,全部的骑兵,尽全力冲散他们的阵势,然后分而化之。”
众将点头。
次日一早,日出东升之际,却忽然卷过一阵乌云,遮天蔽日,顿时空中阴沉蔼蔼。
两军列阵,几十万的将士,披坚执锐,弓已上弦,剑也出鞘,绵延数十里的战场,又是一番山呼海啸。
朱棣每次开战,必做先锋冲在最前面,攻打最艰难的部分,这次还是由他率领起兵,冲击敌人阵势,从前军一直深入敌阵,打乱敌人部署,如他所说,分而化之。
嘶喊冲杀之声震天动地,兵戈剑戟之声不绝于耳。
时时马翻人落,血溅四起,身边又是一兄弟倒下。
但是,燕军再没有退路,谁也不能回头,哪怕是倒下,也要往前多迈出一步。
没有日头,不辨时辰,只是远远的山后,已经是炊烟袅袅,傍晚了。
尽管双方都已鞍马劳倦,刀折矢尽了,却无一人敢稍有懈怠。
又是一场鏖战,僵持不下。
这时,阴沉了一天的空中,云朵忽得涓涌飘移,掀起狂风,伴着夹河清流,渗出透了心骨的凉意。
朱棣猛然转换心思,利用风向,调转攻击的方向,让燕军趁着“天时”,占得“地利”,顺风发起猛攻,而盛庸一方,被动的跟着燕军调整方向,顿时逆风作战,大风带起战争的滚滚烟尘,吹得无法睁眼。
瞬时,燕军形成摧枯拉朽之势,“燕”字大旗一路飘展,盛庸大军作战优势尽毁。
终于,夜空中,月儿升起,朱棣下令收兵,双方罢战,应该说,盛庸落荒而逃,“穷寇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