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可恶!”朱棣大怒,“本王就知道一日不灭了他,就是后顾之忧。”
“北平目前只有世子和顾城把守,兵力不足三万,盛庸他们几路加起来,也有十万上下,顾城,”道衍考虑着,“他,对付辽东军,尚可,对付盛庸,他不行,所以,王爷您应速速回援北平呐。”
朱棣思索一番,抬手道:“让火真将军去吧,待三万军队,足矣。”
道衍眸子变得深邃,“王爷,属下以为您还是亲自回去的好,毕竟不单是解决北平周边袭扰的问题,盛庸,还是早除的好,至少不能再让他在我们后方胡作非为呀。”
朱棣望着南方,嘴唇紧闭,一会儿才缓缓道:“就让火真将军去吧。”
道衍不再劝,他和朱棣说话,想来点到为止。
可是情况还是超出了朱棣的预料,火真将军一方在北平周边和平安大军遭遇,鏖战不下,但是与此同时,盛庸已经在保定府的易州了,距北平不足一百公里的路。
如此,火真一路很有可能被夹击,朱棣没办法,只能挥师北上,回救北平。
☆、连环计
如今再跟在盛庸身边的,都是誓死效忠朱允炆的人,所以,两军再次遭遇,不是恶战就是硬战,
朱棣直接带兵攻击了驻守在保定府易州的盛庸的人马。
盛庸无力抵抗,退往西边的大同府一带,驻军遥望。
一打即退,复而又攻,朱棣实在无意周旋,不如立刻北上,剿灭盛庸意外全部朝廷军,如平安,如一直在关外袭扰的辽东军。
燕军南北千里奔袭,由燕军大将李彬与平安交战,怎奈燕军劳累不敌,李彬大败,于是朱棣改变策略,只围不攻。
大玩攻心战,一来削弱对方斗志,二来,休养一段时间。
半月之后,已是九月了,凉风萧瑟,经过一个夏暑,平安等南方军稍有倦意,相比较即将而来的大雪隆冬,此时正值时候。
再看,燕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兵强马壮,在外征战日久,谁都想快快回到北平,但是只有先消灭了敌人,才能回去。
于是乎,朱棣看时机成熟,号角齐鸣,燕军一拥而上,平安大败,退守大同府,与盛庸合兵。
朱棣又无意周旋,带着燕军凯旋回师啦。
很快,塞外已经开始飘雪了,燕军大都得到休息,但是朱棣还是亲自率领小股人马,北上东进永平府,剿灭一直隐而不患的辽东军。
这里地势险要,长城要塞,又是军事隘口,实在可进可退,所以这里,任何一方想要全力进攻,一举拿下,都不是短时间的事儿。
上次永平危机,朱棣一封书信摆平了敌军大将,可是,当时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压境,朱棣区区几万人,迫于无奈,无法与辽东军对持,就出塞找朱权去啦。
而现在,形势逆转,朱棣可以回过头来收拾他们啦。
辽东总兵杨文上一次中了朱棣反间计,又中了伏击,这次他可长记性了。最好的办法,坚守不出。
这边火真的暴脾气可受不了啦,天天的骂人,眼下又跑到朱棣的大营中,吵吵:“王爷,您赶快出个主意呀,坐在这儿干等着是什么意思嘛?”
朱棣清眸浅笑,“火真将军有什么好的计策吗?”
“有啊,有啊,”火真出主意道:“既然强行攻城不行,咱们就利用地形,巧妙的攻城,末将看过来,东边山峦起伏,西边地势较低,若是我们先派一队人马在西边佯攻,目的是吸引大量辽东城内的守军,咱们的人从东边悄悄翻墙进城,所谓,声东击西,属下调个个儿,声西击东嘛。王爷,如何?”
“朱能他们以为如何?”
火真皱眉,“王爷,您怎么就知道,末将跟他们说过啦?”
朱棣轻声笑道:“因为火真将军有了这么好的主意,是一定要告诉大家的。”
火真一拍大腿,“王爷,您也说我的主意好,对吧,朱能他们偏不同意,简直气死我啦。”
“将军勿生气,本王只说你的主意好,但是并不适用对辽东作战。”
“这是为何?”
“朱能他们没说吗?”
“说啦,辽东地势复杂,易守难攻。”火真砸着嘴,“我也知道易守难攻,所以才想出了整儿主意嘛,您说,他们又不出来,虽然都是攻城,总归是省些力气了嘛。”
朱棣微微点头,笑看着他,“将军此法随妙,但不治根本呀,既然此处易守难攻,我们为何不引他们出来呢?”
“他们不是不出来嘛。”
“所以才说,引他们出来。”
火真眼睛一张,喜冲冲道:“王爷,是不是已经有主意啦?”
朱棣点头。
“那赶快呀。”
“本王的主意,就是先按兵不动。”
火真身子后撤,撇嘴道:“这是啥好主意嘛?”
朱棣浅笑,“此不战处,实则有战。其一,本王兵临辽东,他们必定草木皆兵,誓死相抗,可是本王却久围不攻,他们自然稍有懈怠,这叫‘温和慢炖’,其二,一旦他们稍有松懈,燕军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届时,本王再派少数弱兵,引战,这叫‘抛砖引玉’,其三,咱们的先遣弱兵会先败一战,让他们尝到甜头,彻底放松,这叫‘欲擒故纵’。只要他们打开城门,主力出现,咱们尽可以一网打尽。火真将军,您看,如何?”
一番说完,朱棣拿起案上书卷,慢展翻看。
火真咽了咽口水,“哈哈哈……王爷这是连环计呀。”
“火真将军,本王看,快过年了,您还是没事就是街上转转吧,置办些东西,也好喜气些呀。本王治军不严,燕军松懈怠慢,杨文高看我们啦。”
“哈哈哈……末将一定热热闹闹的遛街去,您要买些什么吗?”
朱棣低头看书,“你去吧。”
“是!”
朱棣眉头一皱,嘴边淡笑,看来萧儿不喜欢这些诗,几乎没怎么看过嘛。
很快,辽东总兵杨文发现,这么些日子了,燕军也不攻城,探子总能看到他们的士兵在大街上晃悠,看来他们也着急想得那么厉害。
首战,杨文先遣一万余人应战,但是不敢离城池太远,燕军也是一万人,边打边退,丢盔卸甲,仓皇逃窜。
次日再战,燕军再败。
杨文大喜呀,朱棣是咋得啦?是不是快过年,没心思打仗啦?没有几日,杨文急于向朝廷建功,主动求战。
主力大军不下五六万人,出城五里之外列阵,朱棣亲自领兵三万与之对阵,杨文又是一通的辱骂耻笑。
笑声未绝,忽然脸色大变,两边密林处高立“燕”自大旗,横扫一眼,不下十万。
赶紧下令回城。
那哪来得及?
激战一天,日暮时分,杨文大损,终于率领残部回到城中。
事情并没有结束,盛庸一路从大同进军,又包围了保定府,不过上次朱棣解保定之围时,在城中安置大量军队,防的就是,盛庸卷土重来。
然,另一路平安大军却直上,支援辽东来啦。
这次他和杨文合兵一处,攻打通州,蓟州一线。
这些地方是朱棣最早起兵拿下来的,属于燕军后方,非常的易守难攻,朱棣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不在攻城,只是为了牵制自己南下而已。
故,断断不能在此浪费精力了。
走出营帐,脚下之地,依旧是塞外,朱棣心里起了一丝苍凉,伸手试了试冰雪,又是一年冬去春来……
☆、临别之殇
自朱允炆上次下旨幽禁萧艾,栎临殿的门再未开过。花圃中草草绿色,看不出春意,零零落叶,也看不出秋意。
萧艾披着斗篷走出屋子,伸手触凉,开始飘雪了,原来又冬天了。
望着头顶四方的天空,还差三天,四十个月了。
“柳儿,看你这日子的脸色好多了。”萧艾挽着她的手。
柳儿努着嘴,抿笑道:“也不知道那字条是谁扔进来的?到底能不能相信。”
“我相信,”萧艾笑着,“我相信张玉先生还活着,如今栎临殿前后都有人把守,丢进来的消息,一定最可信。”
“活着就好,”柳儿听得心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望着前面厚重的朱红大门,门栓未插,可是门外是金锁银链。
萧艾平静一笑,“不知道,反而心安了许多。”
“小姐,我们回屋吧。”柳儿扶着她回屋,可是还未转身,便听到外面铁链落地的声音,这个声音在萧艾两人听来,格外刺耳醒目,因为那扇门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
随着铁链声消,那门打开了,一双黑色玉鞍高筒靴立于门口,无需抬眼,单看那遮蔽毡靴的金纹秀边裙摆褶子,萧艾欠身:“皇上。”
“起来吧。”隔着远远的,朱允炆冷着声音,嘴角微咧,原来她都是认衣服的吗?这么久没见,她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萧艾起身,望着他,没有说话。
片刻寂静,朱允炆抬步走进来,与萧艾隔了一段距离,转身看着她,“没有话想问?”
萧艾摇头。
“但是朕,有话想告诉你。”朱允炆进屋坐下,示意萧艾走上前去,“其他人都下去吧。”柳儿等人出去,关上了门,但是映着屋外逐渐大的飘雪,屋内渐亮起来。
朱允炆眼里依旧温和如水,淡淡的开口,却刺痛着他自己,“四叔济南战败,其实此事你是知道的,但是你佯装不知,跑到朕跟前,求情!”
萧艾心惊,手藏于袖中,低头下去。
“还有更早的时候,四叔起兵夺下北平,你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和皇后吵了一架,朕怕你受委屈,特意问了皇后,她说,只是告诉了你,四叔起兵的事。当时朕真的觉得可笑,原来你想让朕以为你是从她那里知道的,对吗?”
萧艾有些慌。
“再早些时候,早到在你进宫之前,朕的身边忽然新调来了一位宫女,齐雅。”朱允炆尽力平静着声音,“燕妹妹,还要朕说得更清楚些吗?”
萧艾一下跪在地上,“皇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