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是我有一事不能安心。”还记得徐达将军拼着全身疼痛,颤抖着枯瘦苍老的手努力抓着自己的衣角,央求道:“王爷,老臣愿意用死成全一生的忠义,可是我不能放心妙云。妙云这孩子自小懂事,作父亲的知道,这孩子打小就喜欢王爷。老臣明白,老臣一死,皇上安心,您也安心,是不是?那么求王爷看在老臣已死的份上,好好照顾她,替老臣好好照顾她。。。。。。”
是啊,徐达一死,自己到底是喜是悲呢?
朱棣负手而立,明知父皇将徐达和自己调在一处,就是有试探的意思,皇上或者指望做儿子的可以帮他制造证据,便可以像对付蓝玉那样除掉徐达;亦或者指望徐达能够暗查自己作为儿子领兵驻守一方可有异心?
妙云心思聪慧,她都明白,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徐达将军当年若是真的向父皇说了什么,只怕早已没了如今的自己了。他什么都没做,自己也什么都没做,所以父皇动手了。。。。。。
于是自己成了燕地独领军队的藩王。。。。。。
兰芝那丫头倒也机灵,知道王爷和自家小姐谈论之事是大事,自家可不敢进去。如今听见里面没了声音,这才佯装扣了扣门框,端着饭菜进去。
“王爷,大小姐吃饭吧。”说着将盘子放在桌案上,就出去了。
朱棣道:“妙云,过来吃些东西吧。”
“妾身不想吃。”
“可是我还没吃,你算陪着我吃吧。”
徐妙云颌首。朱棣扶着她的身子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夹起她最爱吃的的紫茄放在她碗里,微微一笑。
徐妙云也回以一笑,嘴角含着筷子,犹豫道:“萧儿如何了?”
“她没事。”
“那王爷。。。。。”
“妙云,你安心吃饭吧,此事以后再说吧。”
徐妙云嘴角终于泛出一丝笑意,直入心底的笑意。如今的自己只有他了。。。。。。
☆、月夜看君
日子轻快飞舞,转眼过夏转秋。
前些日子萧艾和柳儿想学着外面绣娘的手艺,没事的时候会去哪家织坊转转,回来之后跃跃欲试的尝试给自己做裙钗,然后挑着花样子绣花。
开始的时候只是得了空学学而已,可是两人比着学,竟都来了兴致,整日里抱着个夹着丝帕的竹圈儿,有时忘了时辰,时间一长,脖子酸疼酸疼,仰头都费劲儿呢。
萧艾没事的时候还是会读读书,弹弹琴,和柳儿玩闹一番,李皋和张玉偶尔也会过来坐坐。
感觉着日子又像以前一样啦,自己安逸的生活在燕王府里,手里做着自己的小事情,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偶尔荡起个小波浪,心里也总是暖暖的。
可是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王爷很难得一连几个月都在王府里,以前只要王爷在府中,他总是会来看看自己,或者把自己叫去他的书房,考查学问进展。可是这次回王府之后,自己再也没见过王爷。。。。。。
秋高气爽,午后更是阵阵凉风吹得人极是舒服,一扫午睡的慵懒。
这日午睡之后,萧艾拿着本《诗经》,柳儿端着个绣筐坐在院子梧桐树下石桌旁。柳儿可比萧艾聪明多了,至少在刺绣方面的确是,现在还会纳鞋底儿,给鞋面子绣花。
柳儿忙着手里的针线,时不时抬头看看萧艾,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小姐。。。。。。”
“恩?”
柳儿见她仍一心看书,终于忍不住一把放下手中的绣筐,拉着萧艾的手,说道:“哎呀,小姐,您自己都不着急吗?之前见王爷待您那样的好,还以为这次回到王府,你和王爷就该成亲了呀,即使王爷没打算明媒正娶,那也应该把您收入房中才是,可是如今都好几个月过去啦。王爷一次也没来过,他还从来没有对您这样不闻不问过呢。”
“柳儿不要胡说。”萧艾手中被她打翻的书卷,眼角正好扫到“摽有梅”的最后一句“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王爷,您还要等到何时呢?
“小姐呀,柳儿没有胡说,王爷待您的样子,是连李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是现在王爷是什么意思嘛。”
萧艾心里戚戚然,微微笑道:“徐王妃如今还住在徐老将军府中,没有回府。”
“小姐,这算什么理由嘛,王爷岂是怕王妃的人?总不能因为王妃的缘故,王爷一辈子不能娶您了吧。”
萧艾有些犹豫,若有所思,还是开口道:“柳儿进府的晚,你不晓得徐达将军的事。”
“您是说徐王妃的爹?”
“他是魏国公,大明的开国功臣,我印象中老大人十分威武,那时我很小,记得老大人只要来王府,总会抱抱我,笑呵呵的,很慈祥。”萧艾努力回忆着老大人的模样,嘴角不由得一笑。
“我四岁那年,徐达将军忽然被皇上召回京都,一月之后又被派回来了,可是没有几天老将军就去世了。”
“然后呢?”怎么感觉没头没脑的,老大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小姐怎么忽然说起他啦?
“我那时太小了,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王妃没哭没闹,王爷。。。。。。我说不好,总之那时的我隐隐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
“小姐,您这都说得什么呀?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众所周知,徐达将军打仗落下了病,他不能吃鹅肉,因为那是发物,老大人若是吃了鹅肉,病情加重不说,一不小心便会没命。”
“鹅肉?”
“是皇上赐的。”萧艾想起宫宴之上那个满脸笑意的老人,不由得一阵寒冷。
柳儿更是大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姐。。。。。。小姐,您是说,是皇上故意杀死老大人的?”柳儿慌得一把抓着萧艾的手。
“是吧。因为听说皇上召老大人回京都,只是赏了碗鹅肉,就打发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呀?”
萧艾叹气道:“因为皇上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吧,你看如今的天下,各处藩王都是皇上的儿子。”
“你是说,皇上为了王爷,所以杀死老大人的?”柳儿简直不敢相信。
“或许是,或许比我想得还要复杂,总之我打小就隐隐知道老大人是被毒死的,可是府里没有一个人敢说,王妃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上虽然没有明着赐死,可是都是一个意思,所以老大人的丧事办得很草率,简单收殓入棺就葬了。如今逢老大人大祭,我想王妃只是想好好诉诉思念之情,毕竟老大人死的冤,王妃心里藏了太多的委屈。”
一面是王爷,一面是父亲,徐王妃心里一定很苦吧。
“小姐,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同情王妃了,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样,误了您的终身大事呀,至少您可以去看看王爷呀。”
萧艾随手接到一片梧桐落叶,眼波如水,淡淡说道:“我不想让王爷为难。”可是心里还是一酸。
“小姐呀。您别这么苦了自己,我看得出来,您很想王爷,您。。。。。。”萧艾打断道:“别说了,我不觉得苦。”
“小姐,您有心事,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你捧着本书,经常半日也不见您翻一页。昨儿李皋难得有空找我们出去玩,您虽然一路笑呵呵的,可是我看得出来您没什么兴致,小姐,我问您,您如今这样等,王爷可有承诺过要娶您进门?”
“我现在不是就在燕王府里吗?还要怎么进门?”
“哎呀,小姐,我和您说的是认真的。”
萧艾眼里一丝微暖,笑道:“王爷的心意,我明白,是不需要什么承诺的。”
“早知道您如今这样痴等,当初在晋王府的时候,就应该劝您跟了晋王爷的,好歹晋王爷待您真心实意,他的意思说得也明白,让人放心,实在好过燕王爷,让人看不透他到底作何打算。”
萧艾忽然一乐,点着柳儿的脑袋,笑道:“谁说我在痴等啦,我怎么感觉自己被你说成了个怨妇似的,那么可怜呀。我才没有呢。前些日子那么热,自然是做什么都没劲儿啦,如今又是萧瑟的景象,还不许别人伤感一番的吗?去年冬天咱们在京都过的,就下了一场雪,我堆了个雪人儿,你还不在,等这次下了场雪,咱们堆个大雪人儿,再等到开了春,咱们带上李皋出去踏青如何?”
柳儿反过来也点了点她的脑袋,眼睛机灵一转,问道:“小姐,您这话是说给您自己听的?还是单说给我听的?”
“柳儿,你知道上回我跟着王爷去京都,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什么?”
“我看到很多王爷身边都有很多女子,她们似乎很受宠,因为她们不是正室王妃,就是侧室王妃,或者是侍妾,可是即使日日跟在王爷的身边,那些王爷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即便有的女子已经为他们诞下子嗣。”萧艾望着柳儿道:“柳儿,你说那些王爷宠爱那些女子吗?”
“小姐是什么意思呀?”
“有位谷王爷提到前两年过世的一位妾室,他说自己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可是那女子曾为谷王爷生过一位儿子。你说那女子是不是很可怜?”
“是,明明把一生托付给他了,可是才两年的时间,托付一生的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是挺让人寒心的。”
“所以呀,嫁与不嫁,娶与不娶的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
“我以前会担心王爷会不会有一日把我许配给别人,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我只要知道王爷心里是有我的,他很在乎我,就行啦。”知道他平平安安的,自己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纵使王爷现在不能娶萧儿,但是萧儿相信王爷。
柳儿看着萧艾,小姐,您心里真的不难过吗?
夜寂,漆黑的屋子里,萧艾辗转反侧,白天和柳儿的一番话,总是绕在心头。有些事不说出来还好,一旦说出来了便挥散不去了。
王爷,您是在乎萧儿的,对吧?
萧艾终于忍不住披上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