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戈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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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戈之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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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望之夜,太初暗弱。飞鹰铁骑,一鼓决荡,迂难营亡北。兵家取胜之道,在乎天时人机。窃闻是夜囊时,陨石坠于中军,幽华千匝,将士惴惴。贵部决瞬息之机,内外相攻,虽孙子再生,非能相抗。吾辈临戟遥望,亦叹服太息。迂难营势成冲风之末,强弩之极,原当罢戈止兵,顾念出塞千里,逐猎草原,殊为不易,当仆继死战。辎重既毁,粮草难衔,即日运赴。战约之初,不增援军,适二囚获罪遭贬,着其随队押送。

红石难以置信:“他们只派来两人?昨日竟然是粮队?”想起千骑奔腾景象,他如何也不信,仅是两人押粮而至。

秦伯道:“我运天视地听之法察过,迂难营中确不满千人。”眉头一皱,“城主心乱了,没看出别的么?”红石又细阅一遍,颔首道:“清蒙人是要揭过此节,不追究那日之事?”秦伯应声道:“条件是他们再贬戍两囚,倒不算过分。”红石深思片刻,道:“此信是清蒙名义发出,递送王都,仅限于两国之间,没牵扯到更高层面。嘿,其中微妙之处,颇值回味。”他确认敌军未增兵后,心中一松,脑子也活泛开来。

“他们是后发制人。”秦伯面露忧虑,“虽仅派两人,必有制胜之道,不可等闲视之!”红石不假思索:“必是两个方仙者!这倒不必担心,有秦老坐镇,若那两人违约出手,也只是自寻死路。”

秦伯也释然道:“敌军中的确多了两个周天境界高手。”红石讶道:“只有两个?”秦伯目异之,红石解释道:“敌军那狙击手,不知为何身具神通,据我观察,只怕已臻周天境界,着实厉害。”

呆坐的思小姐突然惊醒,急问道:“你是说叶浩?”红石不解,道:“正是掳走小姐那少年!突然冒出来一般,简直不可一世。”

思小姐眼中异彩涟涟,沉入自身思绪。那日变故之后,她芳心紊乱莫名,老想起叶浩通红双眼,以及那恶狠狠神态,不能片刻或忘。这般心思,她还从未用过,既苦恼又甜蜜,仿佛把自己的欢喜,都系于那小耗子身上。终日昏昏,呆坐在蒲团上,却鼓不起勇气,出城去找那少年。当然,秦伯也严加看管,无隙可乘。红石虽觉怪异,也未细究。只听秦伯问道:“那另一人是做什么的?”红石回答不上,只好道:“我军兵力占优,又有城池之固,不妨以静制动,看看清蒙人耍什么花样!”

迂难营中军帐。初任主帅的叶浩却在拥被酣卧。昨夜大兴土木,他与监军子苏出力尤大。方仙之术神妙无方,破土夯基,打桩树营,原是浩大工程,以迂难营残师,五日也无法完成,但在二人神通之下,一夜竣工。那伍汉驱动畜力,如臂使指,也立功不小。

帐帘掀动,有人走进。叶浩功臻周天之后,耳目灵通之极,纵在梦乡,也立时惊醒。却是雪姨端着乌木食盘。叶浩一跃而起,嗅鼻道:“是红烧肉,好香!”迫不及待去掀,被雪姨啪地打开,训道:“先洗手去,还是这猴急性子。”历经变故劫难,重温当日情境,叶浩倍觉温馨,赖着脸皮,拈起一块扔到嘴中,才在雪姨恼怒下,帐外洗手净脸。再坐到案前,菜肴已经摆开,除了一碟红烧肉,还有鲜绿蔬菜、温热鸡汤。

叶浩垂涎欲滴,鼓动腮帮,恨不能全吞下去。雪姨拍着他背,笑道:“都作都统的人了,还是孩子脾气,又没人同你抢!”

片刻之后,饭菜一扫而空,叶浩打着饱嗝,心满意足:“这中军帐宽大舒适,老黄还蛮懂享受的。以后就归老子了。”雪姨一皱眉头:“轻慢辱人,谦冲聚人。你才做都统,不可专横恣意,像以前一般。”

叶浩瞥她一眼:“雪姨,你怎么向着老黄?”雪姨给他一记暴栗子:“瞎说!你父亲若还在,也会这么教你。再说,老黄这几日幡然悔悟,对你父亲很是敬重。”叶浩惊疑重重:“雪姨,你……老黄对你做什么了?”他从小缺少关爱,受雪姨百般呵护,早已视若娘亲,旁人要分走一丝,也会受他嫉妒,何况老黄这个仇人。雪姨恼道:“尽瞎说!老黄能怎么样?你父亲临终时,我已答应……做你的后娘。”叶浩惊喜跃起:“真的么?雪姨,那你不会再跟别人好了?”雪姨脸色窘红,剜他一眼:“那就看你孝不孝顺了。”叶浩冤屈叫道:“我从来最听雪姨的话了。”

“那好,”雪姨肃然道,“跟我去老黄营帐一趟,老郑、邓麻子他们都在等着。”叶浩油然生疑:“圆桌会议都解散了,他们聚在一起做什么?”雪姨因笑道:“十年都这样了,哪能说散就散。大伙儿说了,仍是你作主,他们给你出谋划策。”叶浩一撇嘴,道:“又是老黄鼓捣的吧!就知道他不甘心。老子不去!”雪姨叹息道:“小浩,你还是没长大。那子苏公子心计手段都有,又有伍汉奇货可居,若再市恩于众,把你架空简单不过。”叶浩悚然道:“那娘娘腔的确不好应付!”雪姨道:“你的根基在迂难营,在大伙的支持,切不可意气用事,叫大家寒心。”

叶浩被说得意动,当下起身要去,雪姨无奈一笑,终究还是冲动性子,也许要更多挫折,才能在璞玉中磨出奇珍。

老黄帐中,圆桌会议已经聚齐。叶浩从未参与,乍见满屋头领,也不知坐哪合适。邓麻子热情招呼:“我们的营长来啦!”起身拍他肩膀,拉到身旁坐下。旁人则含笑目视,并未站起迎接。在他们心中,叶浩仍是那恣意胡闹的少年,推选为营长,更多因是叶护的遗泽。

老黄笑道:“小浩首次参加圆桌会议,规矩不太明白,以后就轻车熟路了。”他仍居于首位,神色平和,“今天主要商议攻城事宜。那子苏握有兵部文书,又有异能之士效命。我们迂难营新遭大败,但心气不能输,万不可被喧宾夺主。”袁远附和道:“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鸟,万不可妥协屈服,不然更要得寸进尺。”郑青也忿忿不平:“可不是,刚到就把我们全涮了。幸好营长还是小浩作,指挥权仍在我们手中。”

邓麻子是厚道人:“其实攻城才是要务,否则弟兄们也没活路。我看那子苏公子很有主意,挺像老叶的。”郑青怒其不争,摇头道:“老邓,你太老实了。迂难营大败,士卒离心,圆桌会议威望大跌。若那子苏分化瓦解,再打几场胜仗,我们就翻不起身。这是紧要关口,还不好好筹划,坐等那小子骑在头上么!”邓麻子不再吭声,低头燃起袋旱烟。

老黄颔首道:“老郑说得在理。我这边有几条筹划,大伙儿议议。”踱了几步,卖足关子,“首先,向下面兄弟招呼,但凡那子苏有令一律推诿,须得营长下令才行;其次,粮草辎重我们接手,不能让人掐住脖子;再则,攻城战阵之中,流矢乱兵,万分凶险,监军大人身份贵重,只须居于后方。”众人都会心微笑。令不下行,义不上阵,粮草辎重也沾不得边,那子苏公子真要完全架空。

老黄哈哈一笑:“大家如果没意见,就举手表决吧!”这是圆桌会议惯例,因是九人参加,决得出多数,故沿用至今。袁远、郑青等人一一举手,邓麻子向来没主见,略一犹豫,只好表示赞同。

只剩下雪姨与叶浩。雪姨心思细腻,见老黄依旧旁若无人,主导着众人想法,不由暗暗焦急。叶浩性子倔强,来此已不情愿,众人浑没当他营长,更伤其自尊。尤其“筹划”出自老黄之口,怕更要惹他怒火。

雪姨关切看着,见他浑插不上嘴,老黄又滔滔不绝,不由脸色涨红,胸口起伏。等到举手表决,更脸沉似水,就像一座走水的烟花库,随时要爆炸。“小浩,你是什么想法?”雪姨出语缓解。叶浩霍地站起,冷笑:“你们都说完了?”众人一怔,老黄胸有成竹,摆手笑道:“小浩有什么想法?”叶浩踱到营帐中央,慢条斯理地道:“我也有几点要说。第一,圆桌会议已经废除,无故在此聚集,按军法而言,有谋反之嫌,本应阵前斩首,念在初犯,就不作惩戒。第二,军令无论大小,一律由都统、监军商定,其他人等不可妄论。第三,迂难营首要之务在于攻城,若飞鹰不克,我们都得斩首,诸位前后阻挠,要置全营弟兄性命于不顾么?”他一抖袖子,径自迈了出去,留下帐中诸人面面相觑。

老黄愣了半晌,他故意冷落叶浩,也是打压一番,省得这小子翘起尾巴,完全不听招呼。其余人等多少也存了心思,刻意配合,只以为叶浩毛头小伙,最多怒发冲冠,有雪姨从旁相劝,众人再一番吹捧迎合,想必能把他收拾服帖。可谁也没料到,叶浩条分缕析,依足军令成法,让他们有苦难言。更不顾而去,一副翻脸架势,真是始料不及。

叶浩走出营帐,疾步前行,心中愤懑无比。老子堂堂都统,屈尊前去议事,还受这般羞辱。定是老黄捣鬼,这老王八不知好歹,又恋栈不去。他暗自盘算着,不觉走到中军帐。伍汉正候在门前,恭敬行礼道:“都统!”叶浩一点头,摆足谱儿:“监军大人在里头么?”伍汉应道:“已来了一刻。”叶浩掀开帘子,却见子苏负手而立,如玉树临风一般,孤标异常。他听到动静,忙转身一揖,笑吟吟道:“都统大人回来啦?”

这子苏斯文守礼,与老黄等粗鄙傲慢不可同日而语。叶浩不禁眉开眼笑:“监军大人不必多礼。适才还得多谢你传音相告,否则真不知如何应付。那几条讲得精彩,逼得老黄哑口无言。”依他的阅历才智,再如何也讲不出这番道理。就在要暴怒发作的时候,子苏适时给他传音,教他如此辩驳。子苏一叹道:“我正在凝神练气,听力及远。见都统受人攻讦逼迫,自要出谋分忧。只是不曾想到,我竟如此不受欢迎。”冠玉般的脸上,眉毛蹙在一起,委屈不言而喻。

叶浩一拍桌案:“都是老黄在挑唆,这老王八,老子迟早要废了他。监军你放心,那老家伙再要有什么不轨,我们拿军法治他。”

子苏摇头道:“那老黄担任营长多年,威望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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