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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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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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都十点了。周月和他的姑姑,当然没义务等她,他们还要把周月的衣物送回学校,
还要去赶中午的火车,也许他们来不及和她告别。
优优也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理,一下子就原谅了周月。她甚至还替他把一切
过程都向合乎情理的方向,做出合乎情理的推论。其实,她也想过,就算他们时间
来得及,也是合理的,他们没必要非和她告别不可,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保姆而
已,一个临时请来帮忙的小保姆而已。
优优离开了学校。虽然她问了,但那位杨老师也说不清周月的老家究竟在哪座
山里。杨老师再三留她在学校吃顿午饭,但优优还是走了。因为他们都以为她是来
要钱的,所以她讨厌他们。她不想占他们半顿饭的便宜。
讨厌归讨厌,后来优优还是去了xx处,结清了自己的工资。给她结账的老李她
也认识,曾代表领导来医院看过周月两次,老李虽然没让优优费什么口舌就把欠她
的工资统统结清,但言语表情之间,只是公事公办的漠然。因为最后的这个月还不
足半个月,所以按实际天数只给了优优三百元,结清之前那人还负责任地打电话问
了医院,看优优是否还欠着医院的伙食费住宿费之类的钱,问完了,才把那三百元
一张一张地,交给优优清点。
那三百元,是新票子,捏起来还嘎嘎作响呢,一张一张数到优优的手心里,数
得优优两只眼睛都湿了。好像她的那些爱,那些幸福,那些几乎触摸到了的幻想,
全部化作了这几张半红不红的票子,数完了,也就完了。
钱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可以把人间的一切,全都结清!

第一卷 第九章
?结完了账,优优问给她钱的老李,知道周月的老家在哪儿吗?老李说不知道,
周月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他是实习的。你找他有事吗,是不是你有什么东西还在他
那里?
优优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她想:要是她真有什么东西还在
周月那里就好了。
但在优优回到医院后,在她回到地下室那间宿舍收拾行李时,却发现周月还有
一件东西忘在了她这里,这就是那件仙泉体校的运动衫。她看着那件半旧的红衫发
了会呆,然后仔仔细细叠起来,藏进自己的提包里。
她提着这只提包,走出公安医院的大门,走上夏日的街头,就像寒冬时节她刚
到北京一样,提包里除了一些零碎用品,除了那件红色短衫,就只有几件从家里穿
来的毛衣毛裤,这就是优优的全部行装,全部财产。
这时的北京,每一条街上,都蒸发着头伏的酷暑。优优此时最大的心情,就是
给大姐打个电话。她不是想找大姐哭诉委屈,只是想听听大姐的声音,只想听听大
姐说上两句关心的话,让自己确信千里之外,她还有家。但她在一家邮局拨通电话
的时候,眼里还是掉了眼泪,她告诉大姐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但她目前暂不回家,
她想在北京再呆一阵,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工作。大姐如她所盼的那样说了好些关切
的话,问她身体病没病,问她现在住在哪儿……她也问大姐病没病,家里好不好,
火锅店开没开,以及诸如此类的……大姐说店还没开呢,也开不起来了。欠了一堆
钱还不知怎么还,赶这时候肚里又怀了小孩子,我本想把孩子打了去,可你姐夫又
不同意。优优惊喜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大姐你怀小宝宝了?什么时候怀上的,什
么时候能生呢,好不容易怀上干吗要打了去?姐夫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大姐在电
话那头叹口气:现在不是你们同意不同意,是医生说我身体弱,得保胎,可保胎的
药又贵得吓死人……优优说:贵就贵,我有钱,我马上把钱寄回去。
放了大姐的电话,优优就在这家邮局,把钱寄回家里。这三个月零十天她一共
挣了三千整,除了饭费住宿费和外出时的乘车费(特别是带周月去武警体工队那一
次,光车费就花了一百多),还有一点点洗漱用品费,天热了还买了两件薄衣服…
…总共花了一千多。加上她从仙泉带出来的钱,手上还剩两千五。她寄了一千八百
给家里,自己还剩七百元。她在邮局营业员的指点下填了寄款单,填好后心里洋溢
着满足感,她从小到大都是花大姐的钱,后来也花过姐夫的钱。现在她自己可以挣
钱了,这是她第一次,在经济上,为自己的亲人做贡献。
寄完钱,她心里轻松快乐了些。于是就在这间邮局里,又打了个电话到仙泉,
这回是打给仙泉体校的拳击馆,接通后说找洪教练。优优本来想,周月跟他姑姑出
了院,去向何方八成会告诉洪教练。可电话那边说洪教练去北京了没回来,他住北
京哪里也不清楚。优优只好快快从电话亭里走出来。
那天晚上优优花二十元住了一间小旅馆,花五块钱在旁边的饭馆里吃了一碗炸
酱面。晚上睡觉前又把那件红色运动衫拿出来,摊在床上仔细看。那一夜她就把那
件运动衫贴肉穿在自己身上,如此想象着与周月相拥而眠。
那一夜优优果然做了好梦,梦中的情景非常逼真,清晨醒后优优发觉,那个梦
简直就像她和周月在医院里互相为伴的纪实电影——他们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
起游戏,他们真的就像一对相依为命的恩爱恋人。她照顾他,也爱他;他顺从她,
也依赖她。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午后,每一个黄昏,周月都属于她。那是病中的周
月,梦中的周月,她的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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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的结尾不够理想,问题同样出在太过纪实,它毫不留情地表现出周月病好
之后,突然对她漠不相识。她哭了,哭醒了,醒来后她急急地穿衣服下床出门,想
赶到三楼的病房里去,一出门看到旅馆的走廊才发觉这已不是医院。天还没有全亮,
四周静静无声。她靠在走廊的墙壁蹲了下来,心酸落泪回顾梦境,品尝着离开周月
后第一个孤独的清晨。
也许她和周月,永远不会重逢。优优也不知道周月什么时候能从老家,从他姑
姑那里,再回到北京,不知道他会重返学校继续读书还是回到XX处继续实习。还是,
根本就不回来了,就在他姑姑那里,长期养病。
她本来计划去公安学院或XX处再去打听,但一直没有去成。没去成的原因既是
因为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是一份需要早起晚归的劳动;也是因为,她有点
灰心,缺乏自信。她给仙泉体校又打了一次电话,在电话中她知道,洪教练已经回
到仙泉,但很快就又走了。这一回是去了美国,和他的老伴一起,去看他们的女儿,
和刚刚出世的外孙。这个电话等于告诉优优,再也没人能向周月证明,他是怎样才
在武警体工大队,渡过一个重要的黄昏;再也没人能向周月描述,她在漫长的七十
天里,为周月做了什么。最熟悉她和周月的人已经走了,最知晓周月康复原因和真
实过程的人,已经远远地走了。
洪教练远走美国,意味优优和周月的故事,命中注定,该结束了。他们命中注
定,要各自去过各不相同的生活,投向自己新的人生,就像两条方向不同的直线,
永远不再重合。
优优新的人生是什么呢?开始几天很茫然的,因为她把在北京找工作看得太难
了。她在北京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没有任何可走的后门,她要找工作只能自己去街
上转悠,转悠不到就买份报纸,看上面的招工广告。她看到一家公司要招推销员,
就按照广告上的地址找去了。人家一问她的经历学历,发现她竟然学过财会,于是
让她改做记账员,干了十天后又让她做了正式的会计。原来答应每月工资五百元,
干了会计又答应每月给她增加二百元,还包吃住。这对优优来说,已经大喜过望,
已经非常满足。
优优能在十天之内就被提升为公司的会计,只能说明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也不
那么正经正规。这家公司就开在国际展览中心的旁边,专门承做各种展览的场地布
置。公司一共三间小房,也算前店后。十来平米的门脸房算是门市部,后面一间房
是制作间兼仓库,再后面还有一间设计室兼办公室,就是这家公司的完整规模。优
优就住在设计室兼办公室里,制作间兼仓库里还住着几个外地来的小工。这公司连
她连小工连设计师连老板在内一共六个人,原来的会计只是兼职,每月在这里拿一
千五,负责做一本能逃税的帐。因为公司里的业务太简单,这种账优优也能做,所
以拿一千五的就换成了拿七百的。而且,优优除了记账做账当会计,还兼做秘书、
勤务和推销,每天每晚要干的活儿可杂呢,干得辛苦异常。
老板答应,如果优优干得好,工资还能涨到八百甚至一千呢,老板还许诺,如
果优优能推销来“项目”,还能给她提成呢。因为公司是下发薪,所以提成和工资
全一样,都要等月底才结清。优优于是盘算着,以后她每月最多只花五百块,剩下
的钱全都攒下来,全都寄到家里去,去给大姐生小孩。
优优没想到北京的工作居然很好找,而且还专业对口呢。但她同样也没想到,
工作虽然很好找,挣钱可是不容易。虽然国际展览中心的展会一个接着一个地举办,
门口总是人来车往道路拥塞,可他们的门市部却一天到晚冷冷清清无人光顾。优优
跟着老板整天站在展览中心的前后门口拉生意,还到一些公司去拉生意,但跑了十
几天才跑到一单小活计,也就是给展板刷刷漆。本来那展板是不需要刷漆的,但因
为那家参展公司管这事的恰好是优优在公安医院认识的人,所以人家就照顾了这点
小生意。
那管事的叫姜帆,就是给优优买过诺基亚8850的那个人。
优优记得姜帆在一家医药公司里当头头,这个展会也恰好是个医药展。优优的
老板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份参展商的展位单,便按单子上的公司一家一家挨门串。这
天恰巧找到这家信诚药业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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