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重酬容后再议。小梅一通客气,说不用不用。周月也跟着推辞,说当初他生病
住院优优也曾辛劳破费,小梅的花费理应由他来出。我见大家相让不下,便出头做
主,说律师的费用由情诚承担比较合适,他不为优优,也要为了他未及出世的孩子。
众人遂不再做声。
第二天我带着小梅去找优优的大姐,到了酒仙桥才发觉那间被封的志富网吧复
又开门,不过已经开成了一家餐馆,老板也另换其人,优优大姐夫妇居住的后屋,
已经改做厨房之用。细一打听才知道因为钱志富欠租两月,房东已将此地另租他人。
钱志富和优优的大姐早已不知去向,开饭馆的人甚至听说他们已经离开了北京。
我又带梅肖英到大山子附近去找阿菊。阿菊还和以前一样,一人独守空门。她
说前几天优优的大姐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说他们去了西山,住在一个寺庙。她告诉
阿菊那寺庙环境特好,白天有些游人,一到晚上五点以后,除了少数品茗小聚,品
尝素斋的预定客人之外,整个山林庙宇,都沉人清静。优优大姐说她现在也开始念
佛吃素了,心里觉得特别安宁。
优优大姐的下落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这意外更多是对于优优那位见钱眼开的姐
夫,不知怎么突然排除尘念,归隐山林,立地成佛去了?如果他们不是出家当了和
尚尼姑,在那种偏僻古刹,又靠什么维持生活?
他们去的那座庙宇,阿菊也没记住名称,恍惚记得有个“觉”字当头,方位大
致西山一带。具体路线地址,供奉何方神圣,阿菊就全都一问三不知了。
优优大姐行踪不明,意味着优优监外执行将无处落脚。但这一情况后来并没有
影响什么,因为半月之后优优还是从看守所被押往监狱。虽然法院将刑罚改判无期,
但没有同意立即监外执行,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监狱法第十七条关于“对监外执
行有社会危险性的,应当收监”的规定,认为优优谋杀幼儿,罪行昭著,主观恶性
极大,且其身孕离分娩尚早,所以应当先行收监,待腹中胎儿足月待产之前,再考
虑监外执行。
在优优收监之后,凌信诚立即前往监狱探望。他给优优带去了一些营养食品,
和一些健康补药。那些食品和补药经过监狱当局的检查,被允许留下部分,还有部
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凌信诚原封带回。
凌信诚与优优的这次会面,被允许持续了三十分钟。凌信诚有意没有提起优优
改判留命的任何话题,只表示了对她身体的关心问候。他更多的时间只是沉默地看
着优优,看她慢慢地吃着他带来的那些水果。
优优吃着水果,和凌信诚也没有太多的话语。她似乎对自己拣回性命,并不那
么激动庆幸,对她肚子里那个拯救了她的孩子,也没表现出多少幸福和欣喜。
优优漫长的刑期从此开始,除了在分娩前后和哺乳期内,她可以短暂地走出这
座深深的牢门,除此之外,她将在铁窗之内,渡过全部余生。也许四十年,也许五
十年,也许六十年……也许她更期望一死了之,早点投胎转世,再去为别人,为她
真正爱的人,怀上一个爱情的结晶。
从这天开始,凌信城总是定期来看优优。他作为优优腹中孩子的父亲,似乎在
探视的次数限制方面受到了监狱当局的宽待。同样从这一天开始,周月着手了对优
优一案的秘密调查。这个调查当然属于个人行为,不能使用公安名义,所以只能利
用业余时间,全凭自己操劳辛苦。
他开展调查的第一个目标,就选定了本案公诉方的制胜暗器,也就是优优的那
位姐夫,那位突然“归隐山林”的关键证人!
第三卷 第一十章
?从钱志富人手在我看来是惟一正确的选择,因为正是他在第二次开庭时所做的
证词,才导致优优被判有罪。把钱志富作为突破口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摸清他的行
踪,而关于其行踪的惟一线索就是西山的那个寺庙。
周月利用一个周末自己乘公共汽车去了位于西山的大觉寺。那是他在一本北京
的旅游指南上找到的地址。阿菊在说到这家寺庙时提到过一个“觉”字,从旅游地
图上看西山地区只有这个大觉寺。
他倒了四次车才到达这座不大的古刹。进去后先至佛前双手合十。敬完佛后他
走出大殿四下查看,还问扫地看香的和尚有无一对夫妇住于此处。被问的和尚无论
是谁,还未等他说出钱志富的名字,就千人一面地摇头否认。
周月在大觉寺里盘桓半日,反复查看四处探问,连殿后院外那些堆放杂物的小
屋,都—一探窗扒门偷窥一番。整个周末就这样无果而终,没能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从西山返回城里的次日周月又去了改换门庭的志富网吧,费了牛劲才找到网吧
那位倒霉的房东。房东一脸的怨气正好无处发泄,拉着周月说你找他我还找他呢,
他欠了我俩月房租一声不响溜之乎也,你要找着他可千万告我一声。
周末与周日都在劳而无功的奔波中渡过。接下来的周末和周日周月因为加班不
能出来。第三个周末周月还是加班,但周日的下午他有了半天的自由。他跑到图书
馆去查阅北京所有寺庙的资料,在电脑中搜索到一本名叫《中国佛教寺庙概览》的
旧版图书。中国佛教寺庙概览肯定有北京的寺庙,于是他连忙借出当场查阅,果然
在北京一节中查到了好几个名称中有觉字的寺庙。其中位于北京西山一带的,除他
已经去过的大觉寺外,还有一个正觉寺。他抄下了所有带“觉”字的寺庙地址,准
备择期前往逐一踏勘。
又过了一周,周末恰巧有空。周月起个大早,直奔那家正觉寺而去。途中也是
倒了好几趟车,比大觉寺更加曲折难寻。绕了好些冤枉的弯路,到中午终于找到一
条依山傍水的小道,步行很久才见寺门巍峨。门旁一侧的石墙,挂了正楷大书的匾
额,“正觉寺”三个饱满的大字,敦厚庄严,意象凝重。门内门外,照例古木参天,
寺前寺后,藤萝盘根错节。但看此处香火,比起更有名气的大觉寺来,远远不及。
门前虽然也有几部沾满泥土草叶的汽车,也有三五贩香贩水的村民,但寺院里面,
却是肃静异常;宝殿之内,也似无人瞻仰。周月信步穿过前殿,行至后院。后院种
花种草,成垄成畦,树木掩映之下,可见垂花小门。初看疑是僧人起居出人之处,
推门再看,原来繁花似锦,曲径通幽。周月踏幽而人,竟然别有洞天。一条紫竹小
径,将他带人一处飞檐四合的院落,院中竹木成趣,桃李互映。更有两位红衣少女,
闻声迎来,操着外地口音,开口笑问:“先生,你是喝茶还是用餐?”
周月有些不摸头脑,蒙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说:“你是从庙里过来的吧。这是养性斋餐厅,喝茶也行,用餐也行,我
们这里是卖茶餐和素斋。您要不要尝尝?”
周月这才发觉这院子原来另有正门,正门就开在正党寺的山门一侧。时至中午,
他的肚子早就空了,想到佛家净地,素就素吧。于是随服务小姐进了茶舍,拣通风
透亮的窗前坐下,从菜单上点了一个拍黄瓜,点了一碗素菜面。小姐问她要不要沏
壶山泉茶,周月摇头说不要了。
这间茶舍装饰还算雅静,座位之间都用透光的竹席间隔。此时没有什么客人,
只在最里的一个角落,有两个男人低声交谈。周月的目光被竹席遮挡,但仍能看清
那两人的大致轮廓。其中一人背部朝外,只闻其声,不见其面;另一人则与周月迎
面而坐,从垂挂的竹席边缘露出半个面孔。周月歪头去看,心中一叫,一眼认出那
半个面孔正是他要找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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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志富虽然面对周月,毕竟隔得较远,所以目光言语,都未留心。他和那个背
影正在谈论这家餐厅,在抱怨这里地处偏僻生意难做。而那个背影则另讲一套,指
责他管理不善推销不利,听上去是一副股东老板的腔调口气。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十
来分钟,说来说去话不投机,背影抬腕看表说还有事,站起来挟着皮包就要告辞。
钱志富客套地留他吃饭,他说不吃了,素的我也不爱吃。于是钱志富便也起身,恭
送背影出门,途中背影有瞬间侧脸晃过周月视线,周月只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姓甚
名谁却一时回忆不出。
周月透过窗户,看到钱志富将背影送出院子的正门,返身回来未进茶舍,冲茶
舍门口的服务小姐吩咐一声:“哎,你叫厨房给我炒一盘京酱肉丝,再来碗米饭,
给我送到后边去。”
服务小姐连声答应,钱志富走了几步又问:“哎,我老婆要的面你们送去没有?”
见服务员点头说早就送了,才又低头朝通往后院的过道走去。
这时,一位服务小姐把周月要的拍黄瓜送上来了,周月看都没看即快步起身,
出了茶舍,尾随钱志富向那条狭长的过道追去。
他在过道里追上钱志富,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请等一下。”他看出钱志富吓
了一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周月和颜悦色地说道:“啊,对不起,您是钱志富吧,我叫周月,我是你小妹
的朋友。”
“我小妹?”钱志富疑惑地皱起眉头。
“就是丁优。”周月说:“麻烦您能不能给点时间,我有些事情想找您聊聊。”
钱志富一听丁优二字,脸上有些发白,神态也警觉起来:“聊什么,我不认识
你。”
“关于你小妹的事。”周月说:“咱们随便聊聊。”
钱志富扭身想走:“聊什么,没什么好聊的,你找错人了。”
周月追上去拦住他,这夹道窄得让钱志富难以脱逃。周月说:“你不关心你的
小妹,那你让我见见她大姐吧。她有些话让我带给她大姐的。”
钱志富使劲推开他,还是企图挤过去:“你搞什么,你认错人了,什么大姐,
这里没有什么大姐!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但他紧接着“哎哟”了一声,因为周月突然发力,用一支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