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信诚真的找他老爸老妈去了,那万贯家财,还不全都归了优优。可那孩子如果
还在,就得归了孩子。就算优优和信诚那时结婚,这男方婚前的财产优优是否有份,
也很难说。这类男女财产的规定我以前就找人问过。
阿菊基于以上分析,再加上她也旁听了两次审判,因而对优优铤而走险,并没
太多怀疑。
对优优杀人信与不信,并不妨碍阿菊与周月进行合作。她后来应了周月的请求,
寻找到了一个机会,再次陪周月一起去了一趟西山,“潜人”正觉寺秘晤优优的大
姐。
那个机会起于优优大姐打给阿菊的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她向阿菊打听优优最近
的消息。阿菊从她口中知道,这个电话是她趁老公外出进城,跑到餐厅悄悄打的。
阿菊放下电话便呼了周月,虽然这天不是假日,但周月恰巧手中无事,于是便向王
科长请了事假,还借出一辆车子,拉上阿菊就去了西山。他们从正觉寺正门进庙,
沿周月第一次来时的路线深人后院,从后院那扇垂花小门迂回进入养性斋餐厅,乘
餐厅服务人员未及注意,便拐进那条窄窄的夹道,一直走到优优大姐的住处。
阿菊上次来过这里,所以显得熟门熟户,穿过夹道便直接登堂入室。优优的大
姐那时正在屋里焚香诵经,见周月和阿菊推门而人不免吃了一惊。
周月来此的目的十分明确,他想从优优大姐的口中了解案发那天优优都和她说
过什么;他还想知道,这些天她的老公钱志富都和她说过什么;还想知道,为什么
钱志富突然适人山林,是谁聘他在这里当了经理;还想知道,为什么他不准她去探
望妹妹,她是否真的相信她妹妹投毒杀人。在他—一提出这些问题之后,优优大姐
的表现却让他异常失望,她几乎没有做出一句回答,始终拿着那卷佛经一言不发。
周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告诉优优大姐,优优至今还在不断申诉,至今否
认她被控杀人。如果你妹妹真是被人冤枉,能救她的只有你这位大姐。优优是你惟
一的亲人,难道你忍心让她坐一辈子监狱?她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你们丁家的骨血,
难道你忍心那孩子一辈子不能与母亲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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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把话说得这么动情,动情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残忍。他看到优优大姐紧闭着
双眼,也挡不住眼缝中淌出的行行热泪,他知道这个病弱不堪的女人,精神上已经
接近崩溃。
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眼泪的热度,感觉到了这女人全身每个骨节都在疼痛地
扭曲,他本来还想继续施以诱导,但那女人不堪一击的样子使他终于放弃。
他灰心丧气地走出那间低矮的平房,虽然说得口干舌燥,但对阿菊替他沏的那
杯茶水一动没动,直到阿菊也说了告辞的话跟了出来,他也没从优优大姐口中听到
一点伤心。也许那个女人的眼泪已经流净,却不让人听到一丝吸泣的心声。
周月和阿菊沿原路走出正党寺隆重的山门,回到停于附近林中的车上。在周月
将车子发动起来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了钱志富那辆小小的奥拓。那辆奥拓
沿着山路缓缓驶来,驶进寺前的空场,停在养性斋的门边,钱志富从车上下来,锁
好车门。另一位和他一起下车的汉子,周月很容易便一眼认出,就是上次与钱志富
在餐厅里不欢而散的那个男人。
阿菊也认出那个男人,她说那人也在法庭作过证的,她记得那人姓姜名帆,曾
在信诚公司干过人事总监。
钱志富陪着姜帆进了餐厅,周月估计他如果径去后院肯定能从老婆脸上看出异
样。屋里阿菊刚刚彻的那两杯茶水,大概也还未及收去。钱志富显然能够看出在他
回来之前,曾经有人造访,而且将将离去,还未走远。
但周月这时已顾不得琢磨钱志富生疑后将会做何分析,姜帆的出现让他突然兴
奋不已,他的调查显然又多了一条重要线索,甚至也许会成为一个突破的契机。事
实上几天后周月便从凌信诚那里知道了姜帆的来龙去脉,知道了姜帆与仇慧敏曾是
情人关系,知道了他从信诚公司辞职后即加入了仇慧敏舅舅的制药公司,在那家制
药公司破产倒闭后又不知去了哪里。这个人现在突然与素不相识的钱志富过从甚密,
这情形让人不能不疑,让人不能不推测出一种可能,即仇慧敏与姜帆互相勾结,将
钱志富用钱买通,让钱志富制造证据,将优优置于死地。
周月这一大胆推测的灵感,还来源于另外一场巧遇。他从西山回来的数日之后,
因姜帆一事去询问信诚,恰巧看到仇慧敏也在信诚家里。她那天又给凌信诚带来了
她亲手堡制的一罐好汤,据说滋阴的同时还能补阳。周月来前她已在凌家逗留有时,
见有生客来访便快快告辞。在她告辞前凌信诚为她和周月二人互相做了简单介绍,
他向周月介绍仇慧敏时,用了“以前的朋友”这样一个含混的称谓。
周月很敏感,他能从那罐好汤和仇慧敏脸上缠绵多情的笑容当中,看出她的别
有用心。对凌信诚这样年轻的钻石王老五来说,每个女人的笑容都容易让人生疑。
仇慧敏与凌信诚告辞的笑容在周月后来形成那个推测的时候,被一再援引。也出于
同样原因,周月并没把这个仅仅是推测的推测,与信诚交流。
为了证实这个推测,周月后来托了在工商局工作的一位熟人,经他介绍,周月
到主管的工商所核查了西山正党寺养性斋餐厅工商注册登记的内容。从注册登记的
文件上可以看出,整个餐厅注册资本三十万元,钱志富除了担任经理职务之外,也
是股东之一。他占股百分之四十九,也就是说,他在这家餐厅投资了十四万七千元
人民币。而另一位占股百分之五十一的大股东,则理所当然地挂了法人代表的名,
在那纸工商执照的法人代表的字样下,赫然写着“仇慧敏”三个宇。
从工商所回到单位后的第二天,也是一个刚刚上班的星期一,他不顾科里的头
头有多忙,硬把科长拉到一边去,说了他暗自为优优调查的事。王科长马上严肃地
说:正好,你不找我也得找你呢。人家分局的同志今天一早就来了电话,说你有好
几次去骚扰他们的一位证人,人家证人到分局投诉你了,分局的同志很有意见。这
是人家负责办的案子,你不能从旁乱插手的!
周月不服地说:这案子的侦查工作早就结了,我再怎么调查也谈不上插手他们
工作呀。分局的人在法庭上说他们调查了那家汽车修理中心,证实优优那天确实在
那儿买过防冻液了,我这次也去问了人家,人家说这种事只能查销售帐目,帐上确
实记载了那天出售过防冻液,但没记载几点钟,更没记载购货人,更记不清那人是
男的是女的。这种防冻液他们那里差不多天天都有售,你说这样的证据算什么?还
有钱志富说丁优进去买防冻液,他把车子停在门口了,可我到现场看了看,门口根
本停不了车。来买东西的车子都是停在院里的,那个院子特别大。还有钱志富的网
吧关门后,他已经一贫如洗了,他从哪儿一下子搞到了十四万七,投资了那么大的
一个养性斋!还有……
王科长听到一半就点头把周月打断了,他建议道:既然你认为这个案子有疑点,
你应该去找分局的同志当面谈一下。这案子他们一直经手办,全面情况肯定更清楚。
你怀疑什么应该去跟他们谈,到底有没有问题要由人家来判断。咱们办的案子人家
事后乱调查乱发言,咱们也会有意见。
周月一下咋了壳,科长的建议很善意,也符合组织原则的,周月似乎没有理由
不接受,没有说词能反驳。他看着科长主动热情地帮他打电话,找了分局的那位他
认识的吴队长。吴队长在电话里的态度听上去还不错,表示欢迎周月过去谈。王科
长挂了电话对周月说:你看,人家吴队长是那么老资格的刑警了,比我资格还老呢,
人家态度很谦虚,很诚恳,你可以过去和他们谈一谈。你只把你了解的情况告诉他
们就可以了,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迫人家去接受,好多事你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案子要不要重新调查是人家决定的事,你听见没有!
周月低头没吭声,没说听见没听见。下午他按照科长的旨意到分局去,见到了
那位吴队长。吴队长听完他的看法,留了他写的调查材料,答应认真研究研究,还
答应有了想法会及时找他。
周月谈完看法,交了材料,回到处里,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空了,那一阵上班
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少言寡语。王科长看在眼里,没有批评,但周月有一次听到他
悄悄打电话问过那位老吴,问他周月提供的那些情况到底有无价值……
两周之后,分局来了电话,请周月过去一趟,说关于优优的案子,需要“一起
研究研究”。
王科长准假,周月按时按点地去了。
那天研究下来的结果让周月十分失望。但他不能否认那次会议开得非常正规,
正规得几乎让人无可挑剔。不仅此案当时的承办人员全部参加,连检察院两位主管
的检察官也大驾光临。会上的讨论相当激烈,周月不能否认,激烈之外也不乏认真
和诚恳。几种不同的观点互相交锋,分局内也有部分刑警支持周月的怀疑,但大多
数人认为当时这案子办得还比较扎实,在前前后后多次反复的调查中,并未发现具
备作案条件的其他人。从各方面汇集而来的证据基本上合法可靠,互相印证,疑点
指向,惊人一致。至于本案证人及当事人之间后来合伙经商,证人不让妻子知道自
己作证,不让其探视案犯,这些情况完全可以找到合理解释,行为本身也未违法,
构不成推翻原案的法律理由。至于证人停车的位置与汽车维修中心现场情形不符,
以及诸如此类的细枝末节,说服力明显不够充足,更是难以成为翻案的依据……
吴队长在整个讨论中一直处于主持者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