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有些凉,毕瑆兴将书放下,抱膝往后靠。今天二十九号,还有三天又是周六了,时间过的真慢呢。
耳麦里音乐声忽地顿住,毕瑆兴垂眸,屏幕上亮着三个字。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划开。
喂~”少年嗓音低沉,略带着些许温柔。毕瑆兴很没骨气的又红了眼眶,低低应了声。
“你今天没课吗?”
“班里出来玩,没课。”他问,“回家了吗?”
微风拂过发丝,她心里甜甜的,“还没呢,看会书。你怎么算得这么准呀,万一还没下课呢?”
他低低笑,“是啊,万一上课怎么办呢?”毕瑆兴莞尔,“那我就挂了你的电话。”他语气揶揄,“狠心的女子。”
她吃吃笑,好似尝了蜜糖。
“向熙~”他一愣,电话里她又吃吃笑,“向东~”。
他勾起嘴角,有些无奈,“顽皮。”
“你们那边冷吗?”毕瑆兴将头放在手臂上,问到。
他笑了笑,“还行,今日比较暖和。”
“咦,老实交代,”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无赖,“那边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妹子?!”他笑出声,“是。”
毕瑆兴咬着唇眯眼笑,“是不是也有很多华人姑娘?!”
“还行。”
她眨眨眼,揶揄到,“少爷心动了没有,大声告诉我,多少妹纸跟你表白了?!”
低低的笑声传过来,格外好听。他好似跟身旁人说了句话,听不懂的语言。
“好像有呢,怎么办?”压低的嗓音,有几分蛊惑,毕小瑆没出息的红了脸。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满园红杏关不住,不如自挂东南枝。”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朕赐你尚方宝剑,自行了断罢。”
他莞尔,左手虚握着手机,找了处靠坐下来,右手搭在膝盖上。
“瑆瑆喜欢吃酸的吗?”
毕小瑆一愣,“不喜欢啊。”
他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远都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她挠了挠头发,“你们是在野餐吗?可能是身边人放了醋吧。”
他扑哧笑出声,格外悦耳。女孩蓦地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
“次向熙!”
“在”,含着笑意。
“你,你这个,”她还没想好什么名词,他就接了下去,“嗯,我是坏蛋。”
她扬起嘴角,手指无意识的画圈圈,“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安静了会,忽地轻声说到,“瑆瑆最好看。”
心脏扑通扑通跳,她摸了摸红透的脸,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最近还好吗?”
她一愣,快入夜了,有点凉。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她轻轻开口,“还好呀,吃得饱睡得香,身体倍儿棒。”
“嗯,那就好。”
“你呢,累不累啊?”她好像想不出怎么问他,每次只能问句累不累。
累吗?他抬眸,不远处几个年轻人在嬉闹着。
“不累。”
有点冷,她吸吸鼻子,往背风处靠过去。他微微皱眉,“感冒了?”她摇摇头,又想起来他看不到,笑,“没,只是有点凉了。”
“嗯,快入冬了,注意不要着凉。”
她说好,静默了会,她说,“阿熙。”
“嗯?”
“闲下来的话不一定非得给我打电话的,”她牵起嘴角,轻声开口,“还有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罗大神他们,大家都很挂念你的。”
毕瑆兴抬头望天,夜色慢慢降临,校内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女孩子呀,她忍不住弯弯嘴角,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他那边静默了会,隐隐听见远处的嬉闹声。
“瑆瑆。”
“嗯?”
“傻。”单字节,低低的,带着些莫名的情愫。
她笑,“就是傻呀,可惜不给退货了。”
“呵呵”,他笑,“带上了些顽皮,“打给罗凡可就不顾虑那么多了,大半夜的也吵醒过他。”毕瑆兴忍不住掩嘴笑,“做得好,为你点赞!”他扬起嘴角,想起有一次真的不小心大半夜打给罗凡,他的反应还是蛮好笑的。
“阿熙~”
“嗯?”
“你跟罗大爷认识很久了吗?”
次向熙想了想,“算是发小吧,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就让我跟着爷爷奶奶。罗凡也跟着他爷爷奶奶,我们住一个大院。”
她点点头,想起罗凡说过的阿熙从小就很乖巧,忽地心里有些泛酸,很想抱抱他。
“阿熙~”声音有些缱绻,带着丝丝温柔。
“嗯?”他垂下眼眸。
“想看看你。”她抱着膝盖,眼里有水珠在转,好久没见到他了。
他没有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我去开个微信账号?”
她忽地很想笑,摇摇头,“不用不用,刚刚就是随便说说的。”
她站起身往教学楼里走,“而且,”声音低低的,“这样就很好。”
太过频繁的联系,她说不清在害怕什么,也许是怕会慢慢冲淡这每隔三十天的期待和想念。
☆、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感化是一个过程,能与人说的都不算孤独。
收起手机,他弯弯嘴角。一个男生在身边坐下来,促狭的笑。
“Freundin?”
次向熙脸微红,没说话。
“今天怎么这么晚?”毕瑆兴在玄关换鞋,妈妈走上前接过她的书包,“在学习?”
毕瑆兴摇摇头,“没,刚刚跟同学聊天来着。”
“舒服些了吗?头还晕不晕?”
她笑,“没事,不晕了。”
“那就好,待会吃完饭再吃次药。”
毕妈妈将书包放到沙发上,回身招呼她,“快去洗手,可以吃饭了。”毕瑆兴咧嘴笑,上前抱住妈妈的手,“今天吃什么呀母上大人?”
毕妈妈摸摸她的头,“撒娇也没用,吃点清淡的。”
“。。。。。。”
“哈哈,给你熬了薄荷肉汤,你喜欢的。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吧,跟他说开饭了。”毕瑆兴双腿并拢,像模像样敬了个军礼,“诺!”
吃过饭,爸爸给她泡了杯茶,“今天就不要学习了,看看漫画书电影也可以,早点休息。”
她双手捧着杯子,露出小虎牙,“遵命。”
她趴在床上,翻开银色的笔记本,看什么好呢,那就看电影吧。
好像,她忍不住想笑,现在什么都会往那个国家想呢。她查了下德国的经典电影,戴上耳机。
第一次接触这种陌生的语言,她眨眨眼,抱过一旁的honey熊,期待。印象中这是个古板而又严肃的国度,好像就算是电影也与浪漫二字关系不大。影片开头便有些沉重,审判犯人的过程,被作为监听教学。
1984年,全东德百姓被一百万秘密警察控制着,还有两百万名告密者。可能是早餐为你的面包涂上果酱的丈夫,可能是下班回家带回一束紫粉色康乃馨的孩子,也可能是睡前细细嘱咐的枕边人。
越是亲密,越是恐惧。
上尉维斯勒永远面无表情,也许从他打算监视德莱曼开始,一场生命的救赎注定要上演。
密闭的车厢,赫姆弗肥硕的身躯压上克丽丝塔的时候,她忽地合上笔记本。咬咬唇,复又翻开,重新加载。女人面无表情在淋浴下冲洗着,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抱住自己,说不出口的悲哀和凄凉。德莱曼原以为他的世界只有纯粹的艺术,好友自杀,女友从部长的车里出来。歇斯底里和绝望,他和她是多么的渴望自由。而不是这样的,生活在一艘破败的小船上,掌舵的权利属于上位者。
每日的监听,维斯勒面无表情的脸也终于慢慢破裂而流下眼泪。绝望令克丽丝塔背叛,死亡终于成为救赎。多年过去,诗人才知道,有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默默为他背负了一切,罪恶和惩罚。
黑暗的地下室里,年轻人一脸不可置信,
“围墙倒了。”
她眨眨眼,有什么从眼眶滑落下来。
影片的最后,穿着工服的维斯勒在书店里看到一本书,白的书皮。诗人为他写的,多年前他的好友曾赠与他的——《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Nein; das ist für mich”
合上笔记本,女孩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善良的人,愿你不再孤独。
她抱着圆圆的熊靠坐在床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慢慢弥漫着。阿熙,她忽然好想打电话给他。静默了半晌,终于没忍住,她拿起手机。
指尖顿了顿,跳过通讯录,编辑短信。
“方便接电话吗?”
短信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明明刚刚才通过电话。她抿唇,正要放下手机,屏幕忽地亮起来。
心里有什么慢慢滋生,她觉得自己好幸福。看呐,这是她喜欢的男生。
还好,他也喜欢她。
“瑆瑆?”
“没,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想我了?”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毕瑆兴瞬间热气腾腾往上涨,
“才没有呢!”
“呵呵”,他笑,很愉悦的样子,“嗯,瑆瑆不想我。”毕瑆兴捂着脸,总感觉他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是我想瑆瑆了。”男生咬着尾音,寂静的夜里透过话筒传出来格外暧昧。毕瑆兴一把将脸埋进枕头里,滚了又滚。
“大声告诉我”,她羞红了脸,“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含笑答,“没有。”
女孩抚着红透的脸,“刚刚看了部电影,就想找个人说说话。然后一个没注意,信息就发出去了。”
他扬着嘴角,“什么电影?”
“窃听风暴”。
垂眸想了想,他低低开口,“Das Leben der Anderen?”这是毕瑆兴第一次听他讲德语,他本身就属于低沉中略带温柔的嗓音,陌生的语言从他口中读出来有种莫名的性感。她抱着熊,心中小鹿乱撞。
“好多年的电影了,怎么突然看这个?”他眼里的她一直是娇柔可爱的,他以为她所接触的都是美好纯真的事物。生活,包括一切。
“呀,”她眨眨眼,“刚刚一不小心搜到的。”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