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妈妈刚刚找过我。”
嘉禾脸上的笑意凝结,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问:“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借钱,借了多少?我还给你。”
徐晋书看着她的眼,面色越发严肃,“嘉禾,我觉得你最近注意一点儿你妈妈,可能会出什么事。”
她的眼眸瞬间收缩,不敢置信。
王曼会出事吗?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现在的心情,胸腔里有一股难言的疼痛。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么一位母亲,去原谅她当年抛夫弃女的行为。
☆、滋生(1)
事情发展得太迅速,只是两三天的时间,当嘉禾还在琢磨如何与王曼取得联系时,就接到警察局的通知,让她过来一趟,说是家属就在这边,有些事情需要立马过来解决。
家属?她紧捏着手中的电话,询问警察局的地址的同时大致地提了提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似乎不耐烦,口气不耐:“赶紧过来就是了。”
当嘉禾到达那里时,看见的就是在办公厅里并排站着的两人。一个耷拉着脑袋头垂得低低的,似乎要垂到尘埃里;另一个则是微斜着身体,双手抱着胳膊,神情姿态倨傲。
正在办公的警察问:“你是嘉禾?你自个儿去问你母亲是什么事吧,都是一家人商量商量怎么解决。”
嘉禾没说话,一双眼睛却是放在了王曼的脸上,那张好看的脸几乎都变了形,肿胀不堪,还带着暗紫色的淤青,一看便知是有人拿拳头在她脸上招呼过,连嘴角都还残留着浅浅的血印子。
她撇过头,一点儿也看不下去了。
王曼却是喊:“嘉禾……,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压根儿起不到一丁点儿作用。
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泄露一丝半点儿的愤恨抑或是悲悯,“你自做的好事怎么不自己收拾,当年倒是走得挺干净的,现在倒好,知道你还有这个女儿,便打起你心中的小九九了,是吗?”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将苦水倒了出来。
嘉禾想不通,王曼当年离开的时候,真的是走得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还连带着卷走家中的大部分积蓄。
那晚,嘉禾一辈子也忘不了。
平日里相亲相爱的爸爸妈妈,而今规规矩矩地对立坐在小方桌前,桌上摆着的是王曼拿出来的一份离婚协议,有一份早已署上王曼的大名,剩下的就只剩嘉禾爸签字了。
而他迟迟不肯动笔,捏着笔的指尖都在泛着苍白。
而嘉禾在窗户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嘉禾爸的脸上,该如何去形容他那一刻脸上的神情呢,明明是平淡得如一汪清潭的模样,可嘉禾就是觉得他那一刻是极其痛苦的,宛如挖走了一块心头肉。
王曼手边放着行李箱,见着对面的男人还不肯动笔,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儿,签了我就走。我什么都不要除了该给我的钱给我。祝我幸福,离开你我马上可以投入我爱的男人的怀抱里了。再不用在这个家装模作样活着了,你知不知知道,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很累,我做不了自己,我委屈不了自己去爱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可是那么长的时间里,我都要假装爱他。我也忘不了从前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我忘不了!忘不了!”
嘉禾爸的脸色陡然苍白,睁大了眼眸看她,眼中尽是不能相信,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到头来竟然是不爱他?他想笑,也笑出来了,那笑容中满是苍凉与嘲讽。
随后,嘉禾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嘉禾爸的声音,遥远而悲凉:“我签,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王曼不屑地嗤笑:“这话应该是我来说,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马上就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了,就羡慕我去吧!”
晚风习习,身姿绰约的女人优雅的推着行李箱朝着远方走去,不多久,女人身边便出现另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激烈地拥吻起来,甚至有擦枪走火的意味。
嘉禾看不下去,喉咙管上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她想,王曼对她的爱会不会也都是假的呢?已经无从追寻。
就当这件事情过去不到一天,另外一件犹如噩耗的事情降临。嘉禾爸所管理的仓库里有一批货物出现纰漏,因着货物的漏缺相当严重,部门的总负责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嘉禾爸身上,一夜之间,嘉禾爸被免去了职位还赔了不少的钱去补那批货物的漏缺。
而那笔赔款的来源,嘉禾爸原本打算是自己出的,却没想到银行账户里的钱早就转去那个叫王曼的女人的手里,他不得不四处奔波找朋友借,才勉强凑齐。
嘉禾深深地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屋子里的电风扇嘎吱嘎吱的响,像坏掉了的乌鸦。
嘉禾蹲在客厅的冰箱旁,脸贴在上面,试图寻找一丝冰凉。而她的眼睛却是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看,看嘉禾爸无力地倚在门栏上,脸上除了嘲讽之外更多的是愤怒,她听见他咬牙冷着声音说:“王曼,你真狠。”
王曼轻笑,说话时连尾音都上扬,昭示着她此时有多高兴,“嘉桓远,我也让你尝尝在绝望的滋味。是,离婚协议那里我是做了手脚的,你在生意上赔本也是我让人干的。怎么样,你体会到了我当初的那种感觉吗?真好。”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而后手机被他扔得远远地。
嘉禾看见他的身体顺着门栏一点一点的滑落,最后瘫坐在地上,一双苍老粗糙的手捂着脸无声哭泣。这是在嘉禾活了十八年的生活中,头一次见这个在平时生活中乐观积极,充满了阳光的大男人,她的父亲。几乎是像一个孩子一般哭泣,任悲伤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蔓延。
她手足无措,怔愣了好久,才挪动脚步走向嘉禾爸身边,伸出双臂环抱住他。
她:“老爸,不论发生什么女儿都陪着你。”
第一次嘉禾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叫憎恨的情感,憎恨那个让这个家支离破碎的来源,那个名叫王曼的女人。
嘉禾爸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呜咽着声音说:“我的好女儿啊,让你受苦了。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
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哽咽之中,淹没在微风没有沉醉的夜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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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抬起的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在嘉禾说出这句话时,默默地低了回去。没想着要嘉禾来,这件事情原本是可以她自己解决。那天她找徐晋书借到钱后就打算趁夜离开W城的,可是出了W城的话,她该去哪里呢?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况且外地的物资消费是什么情况?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再加上她借来的那几个钱算不上多,指望着能过生几天生活?
这么一想着,王曼也就打消了出W城的心思,在郊区租了房子,为的就是离赵志刚远一些,不会碰到什么麻烦。可她还是算漏了,赵志刚以前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现在再怎么不济,要他以前的那些朋友们帮他找个女人这么点儿小忙还是可以的。
赵志刚风风火火地找到她的时候,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地疯打,嘴里还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
“臭婆娘,你还想跑,我告诉你,你生是我赵家的人,死是我赵家的鬼。”
“你当初勾引我的那些姿势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贱货。”
“快给我钱,跟我回家!”
王曼难以还手,男女之间的力气本来就悬差大,她哪里承受得住。好在到一个转角的时候,碰到一个花瓶,她想都没想直接照着他的脑袋上砸,这才得以解脱。
一缕血迹顺着赵志刚地额头慢慢滑下,王曼吓了一跳。
赵志刚刚好也去摸额头那一处的濡湿,气得脸色发青,眼睛里喷射出来的怒气恨不得将王曼烧个片甲不留,“你居然敢打我?王曼,你好样的。”
说罢,他不遗余力地朝王曼扑去,两具躯体扭打在一起,谁也不放过谁。
幸而有邻居路过,看见这状况时即使报了警,直到警察来了才将二人扯住,带回了警局。
“不是啊,我说小姑娘,你怎么说话呢,这位大姐说你是他女儿,可你这说话口气听起来怎么跟仇人似的?你母亲差点儿被那个男人打死,你咋不关心关心伤势如何呢?”在一旁看戏的警察大哥终于按耐不住,口气不悦地说。
嘉禾正眼都不看向那警察,直接回:“对啊,我是她女儿,我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儿呢,你是他儿子吗?”
那警察被一小姑娘呛住,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难舒,安静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嘉禾却又问:“警察大哥,我来了,可是感觉没别的事,我回去了的。”
警察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急忙拦住她:“不行不行,你不能走,这事儿还没完,你的负责把你母亲领回去,立马带去医院看看,真的,不骗你小姑娘,你母亲全身都是伤,都是这男人打的,你不能让这男人把她带走……”警察叔叔当好人的尿性又发作,开始孜孜不倦地说着。
嘉禾转身,像是没听到一般就往外走,不管不管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想听。
她低着头往前走,在一只脚刚踏出大门,另一角还没迈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欣喜地同时也夹杂着疑惑,喊她:“嘉禾,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滋生(2)
“徐晋书,你没回去吗?”她一眼没能认出来,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制服,头上还顶着一顶人民警察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似乎是刻意而为之。
徐晋书别过头,笑,“没,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了。”
他前段时间回去,得到上级通知,要调派几个人手到其他地方去,其中就包括了W城,徐晋书这才特地主动请缨要求自己被调来这里。
当时严副局还吃惊不小,有点不愿意徐晋书前往,笑话他:“不会是有看中的女孩子在那地儿吧?话说那地儿山水好,养人得很,漂亮女孩子挺多。小徐,真要去?”
徐晋书挺实在地回:“有这个意思,说不定能带回来一个给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