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问:“不后悔吗?”
他叹口气:“不后悔,我自己的选择。”
嘉禾抱住他的腰,知道他哪里不一样了,比之于以往,现在的这个人多了一份佛家人里面的洒脱,一份看淡的心情。也越发的会说了,动听的话语,动听的声音,全都来自他。
天色将晚,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路上的霓虹灯亮起,沿着房屋逶迤一线,延伸向无边的远处。
嘉禾问:“回家吗?”
他一言不发,牵着她的手就往回走。还有一件是事情没有办,不回家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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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简两手提着满满当当地出现在嘉禾爸面前时,嘉禾爸惊得切菜都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头,他将嘉禾扯进厨房,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比谁的眼睛大。
嘉禾爸实在是吃惊不小,“女儿啊,是程简吗?我怎么瞧着不像了。话说他怎么总是赶在老程不在屋里的时候就回来了,这次回来是……”
余下还没有询问的话都被嘉禾打断吞进了肚子里,她瘪嘴,“老爹,问这么多干什么!好不赶紧做饭,我和程简一下午没吃饭,肚子饿着呢!”
嘉禾爸哎哟,“这说话语气,咋就这么像小两口呢。”
嘉禾一噎,立马安静下来,在一旁帮忙这自己老爹洗菜煮饭。
程简则是很自觉地上楼去了嘉禾的房间,房间虽小,五脏六腑倒是俱全。大概地扫过一遍,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书架上放置的一个小方盒子上。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终是被她发现了。
一封又一封的线条被拆开,他反反复复地看过来看过去,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燃烧的纸条在不过几分钟后,殆尽,只剩下一堆残灰在垃圾桶里。
随后他拿起书桌上放在笔筒里的纸笔。无需思索,笔在纸间滑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一行又一行流利飞扬的字在纸上显现。
刚写完,嘉禾就上楼喊他吃饭。还没到屋门口,她就闻到一股烧糊了的味道,她忙不迭地跑进去。入目的就是他正伸手将盒子放在书架上,而后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嘉禾走近,看了眼垃圾桶,又瞧了瞧他,不解。
都烧了……
程简只是说:“嘉禾,结婚后再打开,好吗?”
结婚后……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嘉禾不得不点头,其实烧了就烧了,反正她都看过了,只是不懂为什么他说得那句话,结、结婚什么的,总感觉离自己好像不远了。
拔了抜额前的刘海,她说:“下去吃饭,我爸等着你呢。”
…
桌前,饭香四溢,嘉禾爸一直不停地瞅着程简,东瞧瞧西看看,连端在手中的饭都没怎么吃。他总觉着等会会发生什么大事情,他这心里头咋就这么兴奋咧,很明显的不对劲儿。可是程简这伙子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啊,就算是他盯着人家吃饭,人家还是该吃就吃,丝毫没有一点不适,反倒让嘉禾爸觉得不大好意思了。
咳咳,一不小心就瞅得太入神了。
嘉禾同程简坐在一边,丢了一记眼刀给自己老爹,瞧那眼神,还不收敛收敛。没办法,她后来只好再桌底下踩了一脚自己老爹,看见老爹脸上拧着眉毛,这才将脚丫子收了回去。
嘉禾爸干脆放下碗,问:“程简啊,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程简不慌不忙地答:“还是中医。”
嘉禾爸一拍腿,高兴劲儿上涌,“安定下来了?不会再改了吧。”
这话一说完,嘉禾从桌子底下又踩了他一脚,小丫头片子,用得力气还不小,脚趾头都在发麻。
程简:“恩,定下来了。”
嘉禾爸点点头,慰心地笑,他这不就是担心嘛就是问问,自己闺女还那么紧张的样子,踩他的脚!是不是要上天了!
可是接下来程简说的话,让在桌上的一老一少皆是将嘴里的饭菜卡在了喉咙管,把自己呛得满脸通红。
程简再次重复,仍旧是不疾不徐的语调,却是带着无比的坚定和认真,“伯伯,我想和嘉禾结婚。”
☆、绽放(1)
嘉禾爸呛着嗓子,声音拔高两个度:“我没听错?你要和我姑娘结婚?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不好,只是得让我先缓缓,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这一把老骨头得歇一歇。”
嘉禾则是捏着程简的小指,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她是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将她整个人炸得外焦里嫩的,这就算是女婿上门了吗,她无法相信。
程简偏头看她,目光沉沉,嘉禾看了一眼立马收回手。他还偏偏就是拉着不放,将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还学着她也捏了捏她的手心。
“咳咳。”嘉禾爸低头小声咳嗽,嘉禾刷地一下就收回了手,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后下餐桌主动地倒了两杯水给正在做你看我、我看你的两人,然后立马逃之夭夭,出了门在外面溜达。
等嘉禾走了,嘉禾爸这才放下脸上故作的夸张表情,表情严肃地看向程简,讲真,他对程简这孩子从来没有什么偏见,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印象里给人的感觉都是干净清爽的大男孩,从小到大一直也心疼这孩子的过得不容易。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想着就把自己女儿嫁给他就好了,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是靠谱的。可是后来一想,女儿的选择权是在她自己手上,他做父亲的顶多出一个参考意见就行,没必要学着多年前的老迂腐来一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就打消了这门心思,任由女儿自己去找寻另一半。
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女儿自个儿一头栽进了程简那儿,哎,时间真是妙不可言。
夹起一条小鱼,往嘴里一扔,他含糊地问:“日子选好了?”
程简:“选好了,伯伯如果今天把户口本给我,明天我就去民政局和嘉禾领证。”
得,嘉禾爸被鱼刺卡着了,灌了好几口啤酒才咽了下去,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感概万千:“你这小子,也忒着急了些。”
程简没吭声,他这次赶着忙着从香格里拉拜别了众人回来就是为了能早些见到嘉禾,心里也恐惧着等他一回来,嘉禾要是不在W城了,他找不着了怎么办。等真的见到嘉禾了,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想结婚。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再也消失不去,在脑海里时时刻刻的蹦出来。
他压着嗓子,低沉道:“我特别爱她,只有她。”
他说话的声线尤其低,也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神情。这样子让嘉禾爸忽然就没了言语,这小子,是真的很喜欢嘉禾啊。他没什么可担心的,把嘉禾交到他手上。
嘉禾爸正欲开口,程简打断他的话,继续补充,“另外还有一件事,关于我的病已经治愈了。请伯父放心地把嘉禾交到我手里。”
傻孩子,他当然放心了。
“你们啊,真是让我既闹心又开心。吃好了就回去洗漱吧,明早来我这里拿户口本。”
…
从窗帘拉开的一条缝隙中,月光偷偷地溜了进来,将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照得少许明亮,嘉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儿拿起床头的手机看看,一会儿又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终于她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就开始给程简打电话,顺便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
电话接通,她抢着说:“程简,你到我家来睡吧。”
她一想着只有程简一个人在那座空荡荡还有……那件事情发生在屋子里头就觉得渗得慌,就更加不愿意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
程简:“好。”
嘉禾:“你快些出来,我去给你下楼给你开门。”
说完,她就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趿拉着一双凉拖小心翼翼地下楼。自家老爹在一楼睡,她期望这个点儿老爹已经安然入睡,要不然事情很不好整啊。
耳朵贴着门,她仔细地听了听房里的动静,有轻微的鼾声响起。蓦地,她呼气,还好已经睡了。
随后,她猫腰踮脚地来到大门口,动作极其轻地打开门,果不其然就程简就站在门口,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脚上也是穿着一双凉拖,看起来很是清凉的样子。
嘉禾抓住他的手。嘶,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一个哆嗦,“快进来,冷死了。”
程简依言,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上楼,而后嘉禾像记起来什么,又急匆匆地对着程简招了招手,示意他先去房间里,要暖和些。
他眸光暗了暗,继续踩着阶梯上楼。
她则是到楼下四处找杯子,寻思着倒一杯热茶给他捂捂手。就刚才那会儿,他的手冰凉得不像话。
可等她高举着一杯水到程简面前时,他已然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一只手臂捂着腹部,连被子都没有盖。
动作轻微地放下水杯,嘉禾半跪在床的另一边,试着将被子扯出来盖在他身上。可是这样的动作必定会让程简有所察觉,他会醒?还是试试吧,一下,没动,两下,还是没动。
被子被扯出来大半,可以盖住他身体的大半部分。至于自己,重新去抱另一床被子吧……
仍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向前挪动了几步,便于帮他把被子盖好。她的手无意识地划过他的面庞,蓦地,一个翻转,就被他给压在了身下。他的双臂将她连同被子报得紧紧地,双腿则钳制住她的,她几乎没法儿动弹。
而他则是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水汽氤氲眸子渐渐明亮,凝视着她的眼。良久,他才有了动作,扯出压在二人之间的被子,盖在身上,将两个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而后,他扣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她仰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阖上了双眸,仿佛好像没有醒过来一样。
“安心睡觉。”
陡然从头顶上传来声音,将她的小情绪戳破,刚才……刚才她还真以为会有些什么呢。
嘉禾思索了会儿,说:“睡不着。”
回应她的是绵长均匀的气息。
她顿了顿,小声喃喃:“真睡着了啊,原来这么累。”
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找了舒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