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天色正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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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天色正晓-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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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在栏杆上涂了一层,还有他们的身上。
    上来之前,乔宴没想到会看到这景致,此时觉得,别说翻一次墙,就是翻一百次,也是值得的。
    关键是,没见过之前,不知道人间还有这种奇景。
    他说,“今晚我翻墙翻窗子的次数,比我前面几年加起来都多。”
    初依把水拿出来,递给他说,“你是有钱人,所以要讲究气派。不能随便跑跳,我懂。”
    乔宴接过水,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在她心里,什么样的才算有钱人?她男朋友那种!
    他说,“你不回去,让别人一直等你吗?”
    初依靠在门框上,静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扭,对乔宴说,“手给我。”
    乔宴把手递给她。
    她捏着他的手指,在背后的门框上,她坐着的头顶上面,摸了摸,摸到一条很明显的划痕。
    “摸到了吗?这里,这是我六岁的时候,划在上面的。”
    乔宴看着她不说话。
    初依又起身改为蹲下,拉着他的那只手指,继续往上,准确地按到一个地方,“这里,是我九岁的时候画的。老师只说不能破坏公物,但我那时候觉得这塔是我的,想画就画了。后来又觉得还是不对……如果是我的,我应该更爱她,就没有画了。”
    那划痕很高了,乔宴伸手艰难才可碰到。
    他收回手,侧头笑。
    初依又在之前的位置坐下,也笑着说,“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素质,当然现在好像……也不知道……那时候,祁白家也还没有发财,他也不懂。第一条,是我和我爸来的时候画的。第二条,是我和他后来画的。”
    乔宴透过栏杆看远处,灯火更寥,夜色已深。
    她是在告诉他,她和男朋友,九岁就认识了。
    乔宴明知道,她起这个头,是想起话头,可此时偏有点不想顺着,就问道,“那当时还有谁?”
    初依怔了怔,慢声说,“蛋泥,铁蛋他们都在。还有强子他们一帮小孩……”她一个个想,强子比她小,那时候才几岁,一帮小屁孩,还有穿开裆裤的。
    然后她发现,她青梅竹马的记忆,被一下就破坏了。
    她说,“嗯,现在想起来,挺多人的。我们每次来都很多人。”
    她抬手,对着月亮,徒劳地伸了伸手。
    看她神色寂寥,乔宴又觉得不忍心,就又重新回到那个话头说,“你这样不回去,他会不会一直等你。等你一夜?”
    通常这样女孩就更内疚了。
    初依说,“他不会。他等着等着就会睡着的。然后最多在我家睡一夜。”
    乔宴这才知道,原来人家在她家。
    而她家没人,他知道。
    他拧开水,喝了几口,十月的天,凉水顺着喉咙下去,透心凉。
    初依看着远处的月亮,这样令人敬畏带着震慑力的月色,她其实也没有见过。
    也许此景太特别,此时太静。
    旁边人心细如尘,又帮过她。
    她心里就又有点怕,和之前一样的莫名担忧,她说,“我知道爱情不是爹妈的爱,不能无条件。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因为我和他从小认识,所以会不一样。但现在,我连这个,也不能相信了。以后,我谁也不会相信了。”
    乔宴还没说话。
    她就靠在窗框上,望着天,月亮很近,好像世间遥不可及的什么东西,近到眼前。但纵然小孩也知道那距离。
    他没有再说话。
    她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院子里的花期正浓,香气在这里也隐隐可以闻到。
    初依觉得,有时候,这花在她旁边香,她也闻不到。
    她说,“不过我都想好了,所谓失恋的烦恼,比起要还债,当然是还债的才是真烦恼。”
    乔宴又喝了口水,觉得可能不是,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暂时觉得还债更为烦恼而已。
    不过他没有纠正,就说道,“就算去我们公司,也是暂时的。你还是应该想想,自己最喜欢做什么?”
    初依看向他,“你们叫我去,还是要账吗?”
    乔宴把水瓶拧上,放在旁边说,“做文职吧,先了解一下公司都有什么业务,自己也可以检测一下自己,有什么技能要学习的。”
    “技能?”初依有点意外的茫然。
    乔宴说,“等你工作了就知道,多数人都是工作后才发现自己的不足,还得继续学习。”
    初依看着乔宴,咂摸着他的话,又觉得反正她自己本来学历就不高,应该学。
    就说,“好。”
    乔宴又问,“其实没想过,自己最喜欢做什么工作?”
    初依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是说工作的,不应该隐瞒,何况她欠着人家那么多钱,还钱会是一个不言而喻漫长的过程。有些话应该先说,就坦白道,“以前……我是说小时候,很喜欢打抱不平,因为我有功夫。有人坏了,就揍他们,觉得很开心,又是做好事。后来知道这事情也不对。”
    她说的声音不大,想起小饭馆里和乔宴的相遇。
    “你见的那次不算,那女人太可怜了。”
    “我知道。”乔宴说。
    平淡的三个字,带着理解。
    初依低头,看着发白的地面,斟酌了一番,又说道,“以前我们的功夫很厉害,后来大家都用枪炮的时候,功夫就一下变成没用的,练了十几年,比不上一颗枪子。武功,就这么没落了!最近我在想,也许我也是很虚荣肤浅,只想别人夸奖感激我,才会去做那些事,一样是在以大欺小。”
    她抿紧了嘴,不知道怎样说,才能更准确的表达自己,不欺骗自己。
    她说,“我太浅薄无知了,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欠你们的钱,我可能要还很久,但我不会跑人的,一定会全都还清。”
    乔宴望着她,月亮太亮,把她每一根发丝都照的清楚。
    根根分明,那么干净。
    他挪开视线,说,“可以当成暂时的工作,你以后多想想自己真的喜欢什么。大家都是这样,要不断寻找,调整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要先想好自己想要什么生活,然后一点点往那边走。不能先走,再等生活给你惊喜。那样通常收获的都是惊吓。”他看着初依说,“等你选好了自己喜欢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再帮你计划。”
    初依愣了,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月升中天,一片皎洁澄明落在乔宴身上,他穿着沉稳的黑色衬衫,这样的时候,没有往日盛气凌人的浮夸,那月色流转在他衣服上,还有他四周,好看的感天动地。
    初依觉得,日月星辰原来也会偏爱人,她们曾经只这样眷顾过她的塔,她的树,她轻盈翩飞的燕子。
    初依别过脸,强迫自己不要再看。
    不是自己的东西。
    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而且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俩人仿佛忽然都没话。
    初依靠在门框上,盯着月光,看了看时间,忽然抬手对着月亮轻抖了抖手指,而后她闭上眼说,“这样休息一下吧。”
    乔宴看着她的手,刚刚那手指轻快抬了几下,抖出一串无声的韵律,像和月亮说晚安。
    那手指很长很灵活,轻轻一动的时候,带着节奏。
    他现在好像明白点,她说的那种练武的人,有的韵律节奏。
    那东西,融在她四肢百骸中。
    初依身体好,冬天都只穿一件运动衣,也不觉冷,转眼就进入浅睡眠状态。
    乔宴坐在旁边,他可不行。
    十月中的午夜,也是很冷很渗人的。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又不时看旁边的初依,她穿着运动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视线转到她的包上。
    就伸手拿过来,打开,上面是个塑料袋,他拿出来,摸出里面是高跟鞋,她上班穿的。下面是工服,他拿出来,小衣服抖开,虽然不大,也聊胜于无。
    给初依轻轻地搭上。
    她抬手一挡,眼都没睁地推给他,“是不是冷了,你披着吧。我冬天都是穿一件运动服。”
    乔宴拿着那衣服,停了几秒,还是给她搭上了。
    初依眼皮动了动,头压在门框上,没有睁。
    却再也睡不着。
    乔宴自然也不会睡,冻的他就没办法睡。
    还担心初依。
    到了三点的时候,其实他都有些坚持不住,想劝初依去里面睡,不对着太阳星星月亮的,总还感觉更暖和一点。
    可初依一直闭着眼,好像深度睡眠了一样,他就只能守着。
    万一有什么蛇虫鼠蚁,也要人看。
    五点没到,初依终于睁开了眼。
    乔宴枯坐四个多小时,“你醒了?冷吗?”
    他说话带着鼻音。
    初依看着他,看了一会,“你感冒了?”
    乔宴忍着没吸鼻子,“不知道。”
    初依动了动,远处天已经泛起初晓的白。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右肩,又换手,活动了一下左肩。
    乔宴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到远处云层腾腾闪开,在酝酿日出。
    又觉之前几个小时的冰冷,变得值得。
    他说,“好久没有看到日出了。”
    初依却没有看日出,而是看着旁边角落的栏杆,昨天晚上,带他上来的时候,她说给他看自己练功的地方,还有燕子窝。
    可是现在,她都不想给他看了。
    他不提,她也就当忘了的好。
    日出很美,在经历了被染一身银白之后,乔宴又见奇景,被朝霞染一身。
    七点多,俩人从塔上下来。初依熟门熟路,带他来到一个偏门的地方,“这地方,早上来送东西的人从这里进。”
    他们溜了出去。
    终于到乔宴车旁边的时候,这小伙还是不免想,这一晚,过的真是够百感交集的。
    他说,“送你回家,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明天再正式上班?”
    初依说,“听你的声音,你倒是应该休息。”
    乔宴笑,随即愣住。
    在身上摸了摸,他问初依,“我的车钥匙呢?”
    初依:“……”
    俩人又返回去,找了一会,也没找到那倒霉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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