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当即就说要去找她算账,最后还是我拉住了她。
这件事情终究无疾而终,后来我不知道林峥怎么解决了他妈,我也没有心情去了解,因为我妈的治疗终于开始。
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多活两年也不一定,每个人状况不一样,情况很难说。
所有癌症患者都要经历的化疗,亲眼看到才明白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治病方式是如何残忍,生生将一个看似健康的人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所以林峥把我爸接来之后,早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他看到我妈的一瞬眼圈立马就红了。
我妈却还能笑出来,她说,“老头子,这下我的头发都掉光了,晚上睡觉你就不用害怕扫到你鼻子里了……”
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急忙出去把空间留给这老两口。
林峥就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抽烟,一个护士红着脸走过去娇羞地小声说让他把烟灭了,我在后面看着,林峥仿佛有感觉,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按灭之后扭头看到我,就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哭了?”
我仰头看着他说,“林峥,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沉默,良久才说,“阿颖,你给我点时间……”
他又是那副模样,好似天底下最受委屈最能忍的就是他,明明什么都摆在眼前,明明只要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愿意去相信,可是他却偏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我烦透了不断地猜测他的内心,也厌恶了猜疑事情的经过,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我摆摆手打断他,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和荒凉,“行了,你只要把你妈和你的女人打发好了别再来打扰我妈,我就烧高香了。”
我转身离开,他的手动了动,终究只是攥成拳头,人却没有跟上来。
陈恪自从那天被我骂了之后消失了好多天,没想到却又再次跟着雁子出现在医院里。
我们两个对于那天的不欢而散都闭口不提,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恪本来是要去看我妈的,听到我说我爸来了就改口不去了,拉着我和雁子去对面喝咖啡。
坐下之后雁子率先忍不住问我说,“你和林峥现在是啥情况啊?林峥整天一脸丧家犬的模样,我看着都难受,你也忍心?我感觉你这态度一直模棱两可的,我这个局外人都看着心焦。”
陈恪“嘁”了一声,点了点桌子说,“程颖,要我说你现在想要离婚也行,趁着年轻,我替你找个厉害的律师,想要让那姓林的净身出户也不是不可能!”
雁子在下面踢了陈恪一脚,“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这俗话你听过没?劝和不劝离,有你这么劝架的吗?”
陈恪冷哼一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说,“那杂碎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如果还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一句解释立马冰释前嫌,那才是窝囊没出息呢!”
雁子不说话了,只是那眼瞄我,“颖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怎么个打算?”
我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盯着里面的水波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抬头看着他们两个说,“虽然我给林峥撂下狠话,但是现在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信吗?”
陈恪立马一脸呵呵的表情,一脚踢开凳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只是他还没迈开步子,突然整个人就定住了,看着我背后的街道露出一脸惊骇。
然后我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人群中发出的骚乱,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这一刻我仿佛有预感一般,心中一阵锐疼,脸立马就白了。
我豁然站起扭头就往外冲,横冲直撞地穿过马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围过去,疯了一样地推开人群挤在最前面,然后我就看到那副成了我一辈子噩梦的画面……
☆、第25章 惨剧
我妈仰面躺在血泊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天空,瘦弱的身躯一颤一颤,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不停地吐着血沫……
后来混乱的过程我都记得不大清了,印象最深的就是手术室外,医生摘下口罩,很遗憾地对我说了一句,“请节哀……”
我冲上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如同疯子一样地瞪大了眼睛冲着他大吼,“你这个庸医!你们不是说我妈接受治疗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吗?你现在却叫我节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治好了,我要告你们!我妈她只是病了!你去给我治病!去啊”
雁子站在一旁捂着嘴哭,陈恪在后面一把拉住我把我抱在怀里,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头上,另一只手不停地轻轻拍打着我的背,他说,“程颖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我想,我为什么要哭,我妈刚才还在和我爸说话,为什么一转眼她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医生说她活不成了?肯定是诳我的,肯定是!
我双手攥拳抵在陈恪胸口,牙齿碰在一起咯吱吱打颤,恨得浑身颤抖,陈恪紧紧将我箍在怀里,不停地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吧……”
手术室门打开,推出来一张床,白布下面盖了个人,我浑身紧绷,僵硬着身子转身去看。
推车到我们面前停下,陈恪似乎要拦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掀开白布的一角,尽管陈恪立马伸手去遮我的眼,我也看见了,我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我甚至还在想着,如果是在拍电视剧,这一幕恐怕是要打马赛克的吧。
旁边医生说,“你母亲从十四楼落下,脑袋着地,后脑壳完全碎裂,如果想要恢复原状,你们可以找一个入殓师给死者整理仪容……”
陈恪将我的手掰开,把白布从我的手心里拽出来,随后推车从我们面前离开被推往太平间等待火化。
雁子上前搂住我哭着说,“颖子,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吧,伯母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折磨你自己!”
我推开雁子,语气平静地说,“我不能哭,我妈会理解我的,我不能软弱不能退缩,她不该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否则她肯定死不瞑目!”
在这之间,我爸一直远远地站着,满脸的呆滞,甚至没有看我妈最后一眼,林峥则是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我妈的葬礼在老家县城里举行,她退休之前是小学教师,葬礼上去了不少她之前教过的学生。
我妈娘家那边来了一个她的表弟叫赵无恙的,三十多岁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跟着两个属下,到我妈牌位前鞠躬之后伸手和我握手,道了一声节哀顺变。
葬礼后的这天晚上,已经人间蒸发了多日的林峥突然出现,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他敲我家门的时候是陈恪和雁子都在,雁子起身去开门,然后看着门外诧异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出现,之前几天去哪了?”
陈恪闻声立马站起来走过去,两人在玄关和客厅的拐角处碰上,陈恪立马一拳头对着林峥的脸挥了出去。
林峥丝毫没有防备似乎也是不想去防备,被陈恪一拳头撩倒,额头磕在鞋柜的角上立马流了半张脸的血。
☆、第26章 反胃
雁子尖叫一声,我蹭地站起来,漠然地看了眼林峥的伤口,语气平静地说,“要打架出去打,我这里庙小,撑不下两尊大佛!”
陈恪松开抓住林峥领子的手,甩了甩拳头回到沙发上坐下,雁子跑进屋找了纱布热水给林峥擦血。
那天我和陈恪雁子一起从医院里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林峥。
法医验尸和警察现场侦查的结果都显示我妈是意外失足跌下楼身亡,中心医院病房阳台的栏杆年久失修老化不稳,我妈靠在上面的时候栏杆断裂摔了下来,医院要承担根本责任,唯一的补救就是赔款。
可是再多的钱能让我妈活过来?人都没了我要钱有什么用?
这样一个结果根本无法说服我,我妈在医院住了那么久都没去过阳台一次,怎么偏偏这次去了阳台,偏偏栏杆就在这个时候松动了?
而恰巧走廊上的监控只能拍到从病房出来之后右拐的画面,只能看到在出事之前我爸从病房里离开,而另外一侧的监控调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摄像头已经坏掉了。
而因为我自己的失职,只顾着我妈的死因,却忽略了我爸的异常,他从我妈出事开始没有说过一句话,等我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才觉察到不对。
最后医生判了一句,“患者目前表现症状为阿尔默海茨症,简称老年痴呆,初步确认为早期,表现症状在语言功能受损,记忆力衰退,事件观念混淆,甚至出现抑郁或者攻击性行为,做事缺乏判断和动机,暂时没有具体可行的治疗措施,只能靠家人细心照顾。”
这一刻我只有欲哭无泪的份儿。
所以如今林峥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失去了心力却和他追究什么情啊爱啊的,我只想跟他确认一件事情,我妈的死到底是不是和何瑞玲有关,我没有证据,只凭感觉。
雁子帮忙把林峥的伤口包扎好,他道了句谢后转身面对我,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和怜惜,他走到我跟前伸手想要抱我,被我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又是那样一副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攥紧了拳头说,“阿颖,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离开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这个时候才回来,我……”
我说,“林峥,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真有,你恐怕还要时光倒流不去搞大了人家小姑娘的肚子让人家找上门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还在念叨这些还有意义吗?还有你失踪的这些天去干什么了?你确定不是为了杀人凶手逃逸吗?”
他脸上露出错愕不似作假,“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没工夫和他纠缠,我摆了摆手说,“林峥,这些虚情假意现在我都不需要了,你最好把你的一脸苦楚收起来打包好了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否则我肯定要反胃。”
而他似乎根本听不懂我的话,走过来就要拉我的手,被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刻我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