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呸”了一声,尚刚脸红脖子粗的咆哮着:“一派胡言,满口谬论,你们使出这等阴狠伎俩,已将双方约定的规矩破坏无余,犹尚振振有词,强行狡辩,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真理存在,不复是非之分?我尚某人纵然才薄艺浅,这口气亦万万吞咽不下!”
君不悔一听对方是打谱借题发挥,找碴儿挑眼了,他赶忙道:“尚前辈,说好是四战四决,目下还剩一场,不如早早了断,落个生死安心;这一场,贵方是哪位出马?我看龚弃色最为合宜,他等着与我算帐,只怕已等得不耐烦啦?”
正在替伏虎和尚包扎的龚弃色,闻立之下怒火升头,尖声吼叫:“姓君的,你当我是含糊于你?不错,我等着和你算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一场便让我们二人豁拼到底,不分存亡不罢休!”
尚刚火爆的道:
“没有这个活,规矩叫他们坏了,便宜吃他们占了,轮到我们,又想从头拣现成?弃色,讲信义、从约守,也得看是对什么人来,似这一窝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恶毒东西,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顺着搭!”
那孙秋月也如斯响应:
“大哥说得是,咱们这边一板一眼,挨个儿单挑独斗,人家呢?人家他娘的却明着使坏,暗里耍诈,并肩子糟塌咱们,再要被这杆子杀千刀蒙混下去,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捧着一个义理,却受恁般算计,这种当,可不能再上了!”
龚弃色好像也压住了冲动,打蛇随棍上:“义父和二姑的看法也对,该怎么办,就请二位老人家定夺,敌酷如虎,其阴如蛇,我们不合一忍再忍,必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秋月泼辣的叫嚣:
“大哥,是时候了,该宰的宰,该埋的埋,自今而后,方能永绝余患!”
尚刚表情阴鸷,沉缓的道:
“恶例是对方先开,邪意是他们先起,也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不留退步--”几个人一搭一档,互为唱合,目的在预做推诿解脱,先替他们安排的行动找个理由,然后序幕拉开,形势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坐在地下的顾乞,固然痛得龇牙咧嘴,满头冷汗,却还耳清目明,脑筋十分灵光;他“嗖”“嗖”的吸着气,语声低促的道:“梦龙,梦龙,你听这群活杂碎在扮唱哪一台戏?娘的个皮,他们果然早有埋伏,却偏来这一番做作,好把责任朝我们头上推,既掩遮了一条毒计,又有一篇道理可讲,真正用心可恶,卑鄙到顶!”
方梦龙点头道:
“我明白他们的打算,老顾,这早在我们预料之中,不管他们能否找着借口,伏兵的发动亦必不可免,江湖事,原来就是这么一套,没什么可气恼的!”
猛一错牙,顾乞恨声道:
“恁情摊开来大干,我也看不惯这种阴着使坏的作风!”
君不悔忽然笑道:
“顾老快人快语,光明磊落,实在令人敬佩。”
听到君不悔这几句话,顾乞明白他是皮里阳秋,另有所指,再一想自己的作为,可不是言行非一、互为矛盾?任是顾乞老于世故,皮厚脸韧,也不由面孔发烫,一时讪讪的竟不知何以为答了。
花瘦影不知道他们当中还稳藏着这么一段恩怨,君不悔表面颂扬顾乞,这位花滴溜却当他果真是一心敬仰,不禁淡淡的加上一段:“顾老兄么,人是挺爽快的,只是性子比较暴躁,有时候,胸襟度量方面的修养还差那么一点点火候,如果稍加自抑,就益发完美无暇啦;顾老兄,黍为故友,直言不忌,你可千万别见怪才好!”
顾乞有些哭笑不得,想顶驳几句又临时找不出适当的词汇来,况且大敌当前,伤腿更痛,也一时没有这个心情,他干涩的打了声哈哈,灰着一张脸不再吭气。
方梦龙赶紧插进来道:
“我们且等着看对方玩什么把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们伏兵先动,我们连借口都不必找,跟着就可引发奥援,对面顶上!”
君不悔凝目瞧着那边,低声道:
“看样子他们就快有动静了,伯父……”方梦龙颔首道:“我会准备好,等对方先露原形再说!”
但见尚刚背过身去,又突然一个回转,抖手之间,一只长只三寸的响铃箭破空而去,箭尾吊着的那枚银铃叮当有声,摇曳经天,在划过一度半弧之后也将它清脆的铃声传扬到弧线所涵括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那边打麦场的几座残破空屋里,便立时人影闪晃,如飞也似掠出了七条人影,七个人甫一出现,马上分散成一个半圆,然后就这个半圆的阵形迅速移近,遥遥将方梦龙与君不悔他们圈到当中!花瘦影打鼻孔里冷冷一哼,鄙夷的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阵仗也使得那招不要脸!”
君不悔细细端详那七个不速之客,啊哈,他居然认得其中的一多半--领头的就是断掉左臂的“大鹰爪”尉迟英德,后面跟着“一刀断流”花大川、歪脖子斜嘴的樊冒隆,另一个干瘦宛如骼髅般的仁兄他也在“栖凤山”打过照面,再就是龚弃色的首席妾待曹兰,曹兰左右还贴着男女两员大将,一位是曾在“栖凤山”谷顶抗过霍长尸体的大姑娘,那男的,不正是早先前来下达战书的黑衣人?尚刚朝着他的伏兵挥了挥手,转过头来大叫:“方梦龙,你们既然不仁不义,罔顾规约,也就怪不得我方难遵信守,要将你们个个诛绝,半口不留!”
方梦龙从容不不迫的道:
“事到如今,正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尚刚,你不必说些场面话来掩遮,我也犯不着再客气,横竖各凭手段,烂仗打到底也就是了!”
龚弃色声声冷笑着道:
“姓方的,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共两个半人,待要如何来打这场烂仗?”
方梦龙深沉的道: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龚弃色,你们有你们的阴谋,我们也有我们的因应之道,你总不会以为我该信任你吧?”
脸色微变,龚弃色有些不自在的放狠了声音:“什么意思?”
方梦龙只是一声长啸,啸声仿佛猿啼鹰唳,遥遥传出,而应着他啸声袅绕的尾韵,左侧方的那道土岗之后。蹄声骤起,尘沙飞扬中十余乘铁骑业已翻岗奔来,声势还颇为壮盛!龚弃色脸容僵硬,唇角不停的抽搐,他强忍那一股焚心的怒火,咬着牙道:“你真不是个东西,方梦龙,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假正经,伪君子,你的所行所为,比我们犹要毒上十分!”
一按方梦龙肩头,花瘦影抢着说了话:
“兀那贪淫好色的白眼狼,怎么着,只准州宫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群下三滥可以预布伏兵,我们难道就不能先做防范?老实明说了吧,对什么角儿用什么手段,早看透你们不是些正里八经的货,哪能把三纲九常顶在头上向各位撇清?现在的情势恰好不过,铁扫把碰着石地堂,大家硬着冲吧!”
尚刚瞑目暴叱:
“孩儿们,今日务必给我斩尽杀绝,一个也不能放过!”
嘿嘿一笑,花瘦影道:
“好大的嗓门,可真吓着我了!”
方梦龙回头高声招呼:
“‘银旗三义’、‘韩门四杰’、‘西鹤’窦兄,还有‘天目五鹫’的四位兄弟,多谢隆情高谊,适时来援,尚请暂且驻马,待机而动!”
十二乘铁骑纷纷在两丈之外停了下来,带头的是个年约五旬,一表斯文,瘦瘦小小的白面书生型人物,那人身在鞍上拱了拱手,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至:“我等一切准备就绪,谨候方兄吩咐;‘栖凤山’的朋友们无论如何划道,我窦晚樵是第一个奉陪!”两眼发直的龚弃色一张面孔业已青得泛绿,他喃喃的道:“这个当可上得大了,姓方的哪来这等神通,把‘西鹤’窦晚樵都择缀了来……”孙秋月也撑起上半身,龇牙咧嘴的骂:“我说呢,‘天目五鹫’怎么会只到了一个花瘦影,哪四只扁毛畜牲却是去了何处?真正远在天边,近就在眼前,一窝子全到齐啦,他娘这一道可被摆得不轻!”
尚刚亦心知情况不妙,但只得勉强沉住气:“不用紧张,如今正是势均力敌,谁也压不过谁去,我们要抱定必胜必成的决心,倾力死战,豁拼到底,则我方拔旗夺魁的机会更大!”
这是激励士气、振奋人心的话,实际上哪一边“拔旗夺魁”的比算大,连尚刚自己也毫无把握,然则对方来势甚壮,锐猛之概逼人而至,他又不得不拿言语先将场面稳住,要是他这为首的也露了怯意,现了颓像,大局就更不可为了!
干涩的咽着唾沫,龚弃色艰晦的道: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义父,不拼也不行了,索性早早卯上,分个生死存亡!”
猛一点头,尚刚蓦然嘶声狂吼:
“孩儿们,给我狠杀!”
第一个扑上去的就是龚弃色,而第一个截向他的亦是君不悔;尚刚身形才起,方梦龙已正面堵上,花瘦影迎击伏虎和尚,孙秋月颤巍巍的挺身站好,瞅着断了腿的顾乞,心里方在打该不该拣姓顾的便宜,那边。十二乘铁骑已狂冲而到,十二条人影离鞍飞起,恰好接住分别切入的对方七人!
血战就这么开始了,刃光、寒芒、锐风,映衬着人影的奔掠冲杀,衬托着那透白心肺呼号叱叫,力与劲在汗水中挥展,锐利和坚硬相互击撞,赤眼相向,恶生胆边,然后,便注定了人命的殒落,鲜血的流淌……君不悔截住龚弃色,正所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次,龚弃色除了竭力运用他那玄妙诡异的身法之外,手上也多了一件家伙--一只黝黑乌亮,又短又沉的“问心笔”;直到如今,君不悔才大概搞清楚姓龚的武学沿传的特性,他惯于空手应敌,显然是受了义父尚刚的熏陶,而他身法诡奇,变化莫测,却十分接近“小天香”孙秋月的路数,尚刚不到紧要关头决不施展兵器,龚弃色亦是如此,照目前的情形看,姓龚的露出“问心笔”,正如同他干老子现显“神仙刺”,光景全到拼命的时候啦!
方梦龙力敌尚刚,便宜占在尚刚先前受伤的份上,虽说这位“就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