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昨天下午出去没拿手机而已,晚上回去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子依随口道,在脸上挂上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就好。”小周护士把一张精致的红色请帖放在慕子依面前,“下个月第一个周日,慕医生一定要来!”
慕子依看了看,道:“那恭喜你了,我一定会去的。”
小周护士听出慕子依语气与往日的不同,小心问道:“慕医生,你真的没事吧?不然请假吧?”
慕子依愣住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将桌上的请帖收好在抽屉里,说:“我没事的,你去忙吧,顺便帮我看一下预约的那位来没来,就快过了时间了。”
小周护士没再问什么,点头离开了。
慕子依看着抽屉没有关住的缝隙里露出的隐隐约约的红色,闭上眼睛努力抑制着泪水流出。褚彦的字非常漂亮,他们婚宴的请帖一共几百份都是他亲力亲为。他们的请帖比这精致的一张纸更为精致昂贵,只是带来的幸福,消失的太快。
褚彦没去医院,也没去公司,甚至连早饭都没吃,默默的留在他们的卧室里收拾着子依的东西,她现在要拿走的一定要用的东西,可以等以后慢慢搬走的东西,他不忍心让她拿走的东西,一点点的整理出来。他不想子依离开,可他支持她的一切决定,既然她觉得离开会更好,那他就帮她离开,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他现在只希望子依幸福。
褚妈妈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看着丈夫的遗像,心里是一阵阵的难受。
“老头子,褚彦他把自己的幸福弄丢了啊!好好的媳妇,好好的家,说好过了这一阵子就考虑孩子,硬是出了这样的事把媳妇逼走了。是褚彦那小子自己造的孽呀!可是,老头子,现在我能怎么办?做什么才能保住这个家?子依这个媳妇我真的是很满意,没想到最后福薄缘浅,落了这样的结果。老头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照片上的人带着微笑,却又严肃,笑意里就流露出一种悲凉,好像真的听到了褚妈妈的话,真的看到了这个家的悲伤。
褚彦收拾了东西,提了小小的旅行箱,开车去了慕子依的医院,停在停车场里,从下午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看着慕子依慢慢的挪着步子,一个人萧索的走向那辆跟她的娇小相比过于庞大的车子。
“子依。”他打开车门唤道。
慕子依回头,有点惊讶的看着褚彦。
“我帮你找好了房子,阿姨今天已经去打扫过了,可以住直接住,总比外面的旅店舒服安全。回头我把房子过户给你。我已经帮你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了,你不想回去,就先别回去了。”褚彦看着慕子依坐上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慕子依看着褚彦的侧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知道,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就不属于自己了,她必须试着忘记,这样对他,对许娟和孩子,对自己,才是最好的。褚彦感到了停滞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酸楚,索性不再说话,只是奢望此刻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发现了真男主的踪迹了么?
☆、心痛
褚彦把行李提上楼,默默的离开了,只说周末陪她搬家,让她不用担心。子依靠在门框上,看着不敢回头的褚彦,已经没有了流泪的力气。慢慢的合上房门,打开行李一点点的整理,什么都不缺,暂时用的上的都拿上了。她忽然很难想像褚彦一点点整理这些的心情,忽然很想念过去的时光。
他们的大四,图书馆人满为患,研究生考试迫在眉睫。她抱着一摞心理学书籍穿行在树荫里的小道上。心里还叨咕着毕业论文答辩的相关事宜,不想一个不留意一头撞在了身旁几十年树龄的老槐树上。子依被撞的眼冒金星,一时有些头晕,索性就坐在地上收拾自己落了一地的书和笔记。
“你也真行,没把咱们学校最老的这棵槐树给撞坏吧?”一个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声音的主人似乎蹲下来帮她收拾书。正将手里的几本递给她时,子依眼前一黑,栽倒下去,帮她收拾书的人哪里还顾得上书,先一把把她拉住,不让她那可怜的脑袋再次经受撞击。
子依记得,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帮她收拾书的男生正在翻着她的课本,看着她醒来,微笑道:“怎么,对自己人都下手这么狠,在树上撞了一下,居然撞成了轻微脑震荡,也许我真该回去看看那棵可怜的无辜的老槐树怎么样了。”
子依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好心人,心道:你好人好事都做了,为啥就不能说句好话呢?
“你醒了就好了。”好心人起身,“我还要回去看看老槐树是不是被撞伤了。记得伤好了请我吃饭,我是研一临床医学的褚彦。”
最后,子依还是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褚彦学长吃了饭,虽然最后是褚彦付账。自此,两人便慢慢熟悉,一步步的,仿佛水到渠成。只是……
子依不再回忆,淡淡的看着一件件整齐的摆在箱子里的衣服用品,脑子里突然放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周末的清晨,子依几乎是强迫自己才踏入了褚家。将褚彦收拾好的东西放入后备箱,然后被婆婆拦住,或许应该称一句褚阿姨,
“子依,以后没事还回来看看,妈没福气留你作儿媳,就想让你作女儿,你看……”褚妈妈说着。
子依忽然就想起了那天的情景,知道褚妈妈这一番话也许真的有几分是因为喜欢自己,可更多的,是因为褚彦喜欢自己,她也知道自己作儿媳还算好,想多几分破镜重圆的机会。子依知道,以婆婆的个性,不可能让一个高中肄业的酒家女子作了褚太太,只不过是为了那个孩子罢了。
“伯母,子依再也没福气叫您一声妈了,日后大约也没什么时间能来拜访。不过您要是有什么事,褚彦不在身边,尽管给我打电话。”子依松开褚妈妈的手,“伯母,我先走了,我们一会儿就去办理离婚手续,这些日子,真的谢谢您了。”说罢,子依冲着褚妈妈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褚彦悄没声息的坐上了路虎的副驾驶座,沉默的像一尊雕塑。
去民政局的路短的让人难过,子依和褚彦都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可他们也都明白,这只能是一种想法,从来不能付诸实际。
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大约第一次看到这样难分难舍的离婚夫妇,眼里带着各式各样的神色。对于褚彦和子依,也顾忌不了外界的许多。经年的感情,想在一夜之间切断又怎么可能?
财产分割完毕,余下的工作,褚彦都交给律师全权代理,自己陪着子依搬家,把房子收拾好。
子依看着微微擦黑的天幕,想留褚彦吃饭,又难以开口,只是背对着褚彦,低声道:“时间不早了,褚彦,回家吧。”
褚彦怔怔的看着子依的背影,忽的走上前去,将子依抱在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祝你,幸福。”
子依抬头看着褚彦,又垂下了眼睑,道:“你也一样。”
褚彦松开双臂,微微勾动嘴角,路出苦涩的一个笑容,转身离开。
就此别过。
子依的心底浮现出这样四个字,从今以后,我们都只能是对方生命里,不能抹杀的一片回忆。再隽永,也只是一片回忆。
慕子依接到主任通知,年假没批下来的时候,觉得大约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养养她心口的伤。却连这样一点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主任,真的不能批么?”子依不甘心的又问一次。
“不能。”主任为难的摇摇头,“咱们本来就没几个人,过两天还要去学习,这个时候给你批年假,实在是不行。”
“那……”子依想说什么,终究只是说,“好吧。”
“过两天医院学习是打算派你过去的,多少准备一下。”主任道。
“学习?去哪里学习?”子依问道。
“外地,具体地方还没通知,反正不会在本市。”主任说,“你要是想出去散心,学习结束后晚一两天回来也行的,这样就不用请年假了吧。”
子依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学习的机会很难得,不能因为生活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对工作不负责任。谁的生活不是生活呢?凭什么因为自己的不愉快去影响别人。
一座城市真的很大,如果没有刻意的寻找就不会遇见。
从月末到月初的十几天里,子依一次都没有遇见过褚彦。
婚宴上热热闹闹的情景让子依有些精神恍惚,半年前的他们也是如此,雪白的婚纱,大红色的旗袍,勾勒精致的眉眼,还有甜蜜的笑意。她不断的再回忆里沉溺又清醒,想不去想,却又无法抑制那些幸福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小周护士的丈夫魏巍也是医生,只是不和小周在同一个医院。邀请的宾客除了本院的同事,子依一个都不认得。不过小周和医院里的护士们似乎也相处的并不十分融洽,到场的也不过两个,都是伴娘,忙的连个招呼都顾不上打,更无暇顾及神情恍惚不在状态的慕子依了。慕子依也明白人家的婚礼,自己也不好挂着个哭丧脸搅局,便在脸上挂上一个标准微笑,继续发呆,在回忆里沉浮。
婚礼结束,慕子依拐出门,就看见天上淅淅沥沥的雨泼泼洒洒的飘着,从包里拿出备用的伞,撑起来就往停车场走。她是开车来的,本来就打算滴酒不沾的。
褚彦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那撑着一把天蓝色伞的瘦削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层层的雨幕中,一冲动就追了上去,喊道:“子依。”
褚彦喊过了,也后悔了,他想见子依,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子依听见了喊声,恍惚的转过身来,就看见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褚彦。
上学时他们吵架,褚彦为了让自己原谅,就是这样一直站在雨里,站了很久很久……
子依忍住眼泪,挂上标准微笑,走上前去,把伞举在两个人头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