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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话剧厅被黑色的铁栏拦着,话剧团的成员搬着一张桌子,在前面收票。好多人都在排队交票,大部分是情侣,女生笑嘻嘻的望着男生,男生们一脸宠溺。我满脸向往地看着她们,待会我跟张清然也是这样吧。
天空青紫、深蓝、褐黄一层一层,仿佛贝壳的纹理,西方隐隐看到薄白的月。我背了一个珍珠包,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上不少男生女生回头看我。
我微微低下头,扶了扶包包的肩链,步伐加快了些。
“那个女生真漂亮。”
“是什么系的?”
“嘻嘻,你去认识一下师妹啊,不过人家肯定有男朋友了。”
晚风拂过发丝,红裙美如榴花。
被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议论,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很不自在,也不习惯,被太多人注视似乎也不好呢。
我来到门口,搜索着人群,张清然会在什么地方?
扫视了一圈,竟然没看到。咦,是不是我的眼神不好?我不太确信,又环视了几圈,张清然一向比我早到。说起来,每次的确是他先到,然后单手插在牛仔裤里,微笑地等我,所以我从来不用找他。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我先到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拍拍脸,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对自己说道,这次就让我先等他吧!
月亮越升越高,天色只是一瞬间就黯了下来。
排队进场的人越来越少,只剩稀稀拉拉几个,夜色透出话剧厅的光线,一内一外,截然不同的冷暖色调。收票的人冲我们喊着:“快开场了,要进的赶紧进!”
“好险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两对情侣连忙飞奔,带着笑声进去了。
夜风越来越萧条寂寥,我不安地来走去。
张清然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记了,还是记错了时间?
我想象着各种情况,可惜我已经出门,没有带电话卡,不然就可以跟他打电话了。去他们寝室找他也不太可能?楼下管理员那就进去。我好着急。
晚上的温度好像又降低了,风刮着裙子,小腿渐冷。
“我能请你一起看话剧吗?”旁边一直看了我许久的男生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我在等人。”
“他好像不会来了吧。”对方说道,然后看了我一眼,他一愣,连忙摆手,“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他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我没哭啊,什么情况?
等他走远了些,我从包包里掏出镜子,借着昏暗的路灯才发现自己眼眶发红,忍着难受的样子好像的确快哭了。
我没哭的。
只是看到其他恋人有说有笑地进去了,我一个人傻傻地站了半个多小时,有点羞耻、孤独,还有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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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猛得一吹,树枝哗啦摆动。
收票的人也搬着桌子进去了,话剧厅的门关上,最后一丝暖色的光线也不见了。
教学楼、公寓楼在暗夜里灰蒙蒙地矗立着。我也被灰暗的阴影笼罩着,特地穿的红裙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活力。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惊喜转过身:“清然?”
下一秒,我的表情变回失落。
对方不是张清然,是他手下一个带眼睛的干事,我们曾在学生会见过面。对方也十分尴尬,眼睛望向别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个……副部今天跟部长有急事,无法赴约。他特地让我来找你,让我告诉你他今天赶不过来了,让你自己先去看,不用等他。”
他探头看了看话剧厅紧闭的门,表情懊悔又同情:“好像来晚了,已经关门了?”
心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我不想让他回去告诉张清然这个情况。
我连忙强打精神,扯出一个笑:“没关系的!反正我作业还没做完,我先回去做作业好了。你回去吧,告诉清然,让他别担心我。”
“也谢谢你特地跑来通知我。”
他的目光在我脸色停留了几秒钟,试探地问:“你不要紧吧?”
我想起刚刚镜子中自己想哭的样子,被这样看到可不好,赶紧更用力的站直身体,做出精神饱满的神态:“没事啊,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回去吧!”
在我再三强调没事之后,对方才肯走,还回头看了我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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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狂风大作,整个话剧厅前面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见了。
我没事。
只是张清然临时有事,完全可以理解嘛!这也是没办法的,避免不了,又不是他愿意的。
我没事的!
我对自己说道,搓了搓手臂,好冷。
密密麻麻的冬雨倏然从天而降,夹着夜风袭来,不一会儿灰色建筑就被淋成黑洞洞的一片。学院道上的学生们大叫着下雨啦下雨啦,把书包顶在头顶上狂奔。
我也慌张了一下,头发瞬间被淋湿,裙子像朵被打湿的芭蕉花。
雨水浇在我脸上,我抹了抹脸,睫毛被雨珠黏成雾蒙蒙的。
大雨中有一对人影一闪而过。
红色的雨伞下,一个男生护着一个女生奔跑着,他的衣服披在女生纤瘦的肩膀上。对方好像被他护在怀里。
那是张清然与伊姿慧。
清然,我想喊他,起身去追,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包包跌出一米之外,膝盖破了皮,拼命流出血来。就这么一会,我浑身已被雨水打得透湿,红裙狼狈不堪,只有一滴雨珠突兀地从我脸上滑落,是热的、滚烫的。
☆、第46章
《我喜欢你,所以世界是甜的》
柳蔼之/青罗扇子
第46章
我一拐一瘸回到寝室,幸好婷婷偲偲她们不在,看不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否则她们一定会心疼。我洗了个澡。水流进伤口的时候,快疼哭了。水池里红色的裙子摔脏了,没有了之前的美丽,脏兮兮的一片。只是一件裙子却看得人鼻酸。
“咦,灯亮着,莫愁回来了么?”
“回来的比我们还快啊,嘻嘻,肯定是被张清然送回来的。”
婷婷她们开门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吸了下鼻子,匆忙地藏起裙子,不想让她们看到。我抹了一把脸,转头回应着。
“是啊,我回来了。”
两人也淋了雨,衣服半湿,她们擦着头发,没太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还沉浸在老大的话剧中。
“哈哈,白雪公主竟然是男的反串,笑死我了。”
“唯一死的就是那头熊,但我居然心酸了一下。”
婷婷偲偲聊得正欢,顺带问我:“对吧,莫愁?”
我心中一慌,完全不知道剧情,但又不想她们担心我,结结巴巴地开口:“是啊,好好笑,老大演得很好呢。哈哈。”
婷婷偲偲闻言一愣,有些奇怪地转过头:“老大演的是树,树也能看出演技吗?”
“哈哈,是哦。”我干笑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我,最后停留在我不自然的手肘和膝盖上。
婷婷抓住我的手腕,撩起睡衣。
“天!莫愁,你受伤了,要不要紧?腿也破了好大一块!”婷婷偲偲惊呼了起来,两人一个连忙过来蹲在我的腿边,一个立刻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
她们把我扶坐到椅子上,让我的脚搁在另外一个凳子上。婷婷小心翼翼地帮我用双氧水涂着伤口,眼睛里溢满关心:“怎么伤成这样?”
火辣辣的刺痛袭来,我咬牙摇头。
偲偲生气道:“是谁干的?”
我连忙道:“不关张清然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婷婷脸一冷:“张清然呢,你摔了,他怎么不在?”
我吞吞吐吐,绞着手指:“他、他可担心了,但他是男的,进不来。这不,他就提前送我回来了,所以我不太知道老大的戏份……”
越说越心虚。
偲偲盯着我的脸:“是吗?可老大的戏份从开场都有,你真的看了吗?”
我连忙附和:“我当然看了。”
婷婷静默了一会,问道:“老大演的是第几颗树?。”
“啊?”我惊呆了,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婷婷安静地涂完药,安静地用纱布为我包好伤口,安静地放回医药箱,然后突然发作,:“我找张清然说理去!”
偲偲单手叉腰,同样打抱不平:“我们把莫愁交给他,他怎么照顾的,太欺负人了!”
见两人扭头就要冲出寝室,我连忙拦住她们,受伤的腿又撞到了椅子,痛得我眉头一皱。
“不要去,真不关他的事……”我抱着她们的腰,眼泪不小心掉了下来,我沙哑着嗓子,“不怪他。”
从一开始说谎遮掩,就是知道她们一定会为我出头。不想她们难做,不想张清然难做,所以才想掩饰过去。
我抱着她们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也跟我一起抱头哭了起来。
“团团,你就是太好心了,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找他呢?”
“你看那破了那么大一块皮,万一留下疤怎么办……”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有你们关心我,我一点也不疼的。”
摔倒的时候,膝盖是痛的,可是更痛的是心。
非常难过、心里说不出得堵堵的。
可是被大家安慰后,哭过后,反而慢慢镇定下来,好了很多。我想就算我失去了所有,只要有她们在,就够了。窗外的夜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然而友情是寒冷初冬里一团暖暖的光。有她们在,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可以像个小孩子在她们怀里放纵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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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上的伤疤渐渐愈合,皮肤被疤壳紧在一起,稍稍一用力就痛。这倒没什么,只是走路一拖一拖的,走哪都被瞻仰。于是除了上课,室友们哪都不让我去,让我先好好养伤,帮我买饭打水。
我吃着热乎乎的饭:“你们对我真好。”
老大拍拍胸脯:“团团你经常帮我洗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