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子看到浮云子受伤,也吃了一惊,赶过去,玄天子却将那金弹丸交给说话的那年轻道人,道:“你看看这个。”
那道人叫明虚子,是玄天子最小的师弟、接过金弹丸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不知道。”目光有意无意间,却瞟向玉鸢子。
玉鸢子神色果然一变,故意装出咳嗽的样子,低下头去。
这几个道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白非的目光,此刻他心中又一动,走到石慧身侧悄悄问道:“这暗器不是你发出的吧?”
石慧愕然摇头。
白非脸上露出喜色,突然朝玄天子当头一揖,朗声道:“道长派中好像另有他事,小可也不便打扰,想就此告辞了。”
他此话一出,连石慧都不禁愕了一下,崆峒道士更以为他有了神经病,玄天子怔了一下,才怒道:“你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吧!”
白非笑嘻嘻的又道:“小可为什么走不得呢?”
玄天子越发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玉鸢子缓缓踱上来,道:“你在本山伤了人,要走的活,先得当众磕三百个响头,还得吊在树上打五百皮鞭,要不然,道爷就得在你身上留下点记号。”
白非“咦”了一声,故意装出茫然不解的神色来,说道:“谁在山上伤人了?”
玄天子大怒喝道:“你还想赖!”
玉鸢子慢条斯理地一摆手,道:“不错,你是没有伤人,你的朋友却伤了人,你要想走的话,一个人走出未尝不可以。”说话时,眼睛却在瞟着石慧,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看,你的朋友要撇下你了。”
石慧心里有气,却也不禁奇怪白非的举止。
白非笑了一下,却道:“非但我没有伤人,我的朋友也没有伤人呀。”
石慧恍然大悟,连忙道:“这暗器不是我打出来的。”
玄天子怒道:“你们想赖,可找错人了,这暗器不是你发出的,是谁发出的?”
白非笑嘻嘻的一指玉鸢子,道:“这个,你要问他才知道。”
他极为仔细地注视着玉鸢子的表情,玉鸢子面上果然吃惊的扭曲了一下,但是立刻又以愤怒的表情来掩饰了自己的惊恐,并且大声喝道:“胡说!”声音中,却已有不自然的味道。”
这一来,局面急转直下,没有一个人不在惊异着,只是有些人惊异的原因,和在场的其他大部分人都不相同罢了。
玄天子用眼角去看玉鸢子的表情,知机子和凌尘子根本就瞪着眼看他。
明虚子掠前一步,大声喝道:“师兄和这种小子多噜嗦什么,快点把他们结束了,不就完了吗!”手腕一抖,竟将背后斜插着的长剑撤了下来,“唰”的向白非剁去。
这一剑来势颇急,白非也确吃了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这明虚子竟然敢动手,身形一动,方自避开,却听得锵然一声长吟,本来攻向他的剑光,竟也随着这一震而停顿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架开明虚子这一剑的,竟是崆峒的掌门玄天子,明虚子一惊之下,斜退两步,将剑倒提着,愕愕地看着他的大师兄,面上虽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然而在这种茫然不解的神色之后,却隐藏着一份惊恐。
是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白非和石慧也瞪着眼睛望着玄天子。
这崆峒的掌门人铁青着脸,目光一扫,沉声向白非道:“你方才说话是什么意思?那暗器和我师弟有什么关系?”
这次却轮到白非一怔,须知他说那暗器由来要问王鸢子才知道,只不过是他从观察中所得到的一种揣测而已,根本没有事实的根据,此次玄天子要他说,他如何说得出来。
他这一沉吟,明虚子提剑再上,喝道:“你小子竟然敢在崆峒山上胡乱含血喷人,这暗器不是你发出的,是谁发出的?”
玄天子含着怒意的目光,此刻也正和其他的崆峒道人们一样,都瞪在白非脸上,这种眼光,使白非全身起了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此刻情况已远比方才严重,只要他答话稍一不慎,这么多崆峒道人带着的长剑,就会毫无疑问的一起向他身上招呼。
这么多人的地方,竟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出来,石慧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苍白,悄悄的向白非站着的地方靠过去——
玉鸢子带着阴狠的微笑,一步步向白非走了过去,明虚子用中指轻轻弹着他手中那柄精钢长剑的剑脊,发出一声声弹铁之声。
倒躺着本来已经晕迷的浮云子,此刻已渐苏醒,偶尔发出些轻微的呻吟之声,和明虚子的弹铁声调和成一种极不悦耳的声音。
白非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静默便要爆发为哄乱,而此情此景,他却非开口不可,决不可能就这样静默下去,于是他在心中极快地盘算着,该如何说出这有决定性的一句话。
这种暴风雨前的沉默,最令人难耐,是以虽是短短一刻,但却已令人感觉到好像无限的漫长,尤其是白非,这种感觉当然更要比别人浓厚些,他甚至觉得这其中已令他有沉重的感觉。
突然,竟有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传来,仿佛是来自正殿的殿脊之后,这种沉重的空气,也立刻被这一连串笑声划破。
随即而来的是十数声厉叱:“是谁?”那是一些崆峒道人几乎同时发出的,“飕飕”几声,玉鸢子、明虚子以及玄天子等,都以极快的身法,向那笑声发出之处掠了过去。
白非眼珠一转,极快决定了一个对策,身形一转,拉着石慧的手,低喝道:“走!”
两条人影随着这走字,轻鸿般的在这些崆峒道人都望着殿脊那边之时,从另一个方向掠了出去。
石慧的轻功,在武林中本来就可算是一流身手,此刻稍微再借着些白非的力道,两人一掠出白云下院的围墙,就像两只比翼而飞的鸿雁,几乎是飞翔着似地掠出很远。
等到他们已确定后面没有人追来的时候,就稍微放缓了些速度,石慧低低埋怨道:“我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又不见得怕那些恶道士,何必要跑呢?这么一来,倒好像我们胆怯了。”
白非一笑,道:“在这种时候,和他们讲也未必讲得清楚,一个不好,眼前亏就吃定了,我们还有事,和他们呕这些闲气干什么?何况——?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望了望石慧,又笑了笑道:“以后我们又不是不能再来和他们评理。”
石慧点了点头,但总觉得他的话中缺少一些什么东西,却不敢断定那是什么,但是她认为,若换了谢铿,就绝不会逃走了。
于是她也笑了笑,忖道:“但是谢铿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她又替白非高兴。确实人类的一切,都很难下个断语,游侠谢铿,虽然义气为先,但却似乎有些愚,白非虽然聪明,但却又似乎缺少了丈夫的气概,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做法较为正确呢?那就非常难以断定了。
也许这两种做法都对,只是要以当时的情况来断定,做任何一件事,都该是就那件事本身的价值来决定做法的。
崆峒山属六盘山系,幽深林重,虽已秋浓,但山中有些地方还是郁郁苍苍,石慧、白非初至崆峒山,掠了一阵之后,才发现自己所走的,并不是出山的方向,反而入山更深了。
石慧娇笑着,俏嗔道:“看你这副样子,像是真的慌不择路了,我可没有学到你的洞里那些恶画符,没有你那么长的力气,跟着你这么样乱跑,我可真有点受不了啦。”
说着,她就真的不走了,白非拉起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笑道:“我们两个找一个地方一起坐坐,休息一下好不好?”
石慧用左手春葱般的手指在脸颊上划了一下,娇笑道:“羞不羞,谁要和你一起休息呀,我要一个人坐。”
白非一笑,左手一揽她的肩头,右手一抄,竟将她整个人抄了起来,“飕”的掠在一棵梧桐巨大的枝桠上,连梧桐子都没有落下一颗。
石慧娇笑道,伸手去捶他的胸膛,却只是那么轻和那么甜蜜,使得被捶的人不但不痛,反而有一种轻飘飘的温馨之感,于是他就笑着说:“好舒服呀,快多捶几下。”
“我偏不要。”石慧笑着脸都红了,像是真的一样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像只绵羊似的躺进白非的怀里,带着一声长长的幸福的呻吟。
像是一对呢哺着的春燕,两人在那梧桐树的枝桠上建起了爱的小巢,幸福得忘却了这是在崆峒山,忘记了他们还有被搜捕的危险,忘记了他们还要做的事,甚至忘却了这是秋天。
石慧方自伸手去揽,白非却蓦然一甩手,厉喝道:“是什么人!”
石慧立刻跳了起来。
白非用手一按树桠,“飕”的掠了出去。
他瘦削而挺逸的身躯一离开树干,竟盘旋着在空中一转,像是一条水中的游鱼,又像是一条云中的飞龙,无比的美妙。
石慧呆呆的望着,此刻她好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似的,完全处于被保护的状况之中,只是在欣赏着她的保护者曼妙的身法。
她却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也在热烈地注视着白非的身形,然后忍不住叫出来:“哎哟,好漂亮的轻功呀!”虽然是一口极不纯粹的官话,然而语声中的柔脆,却使人忘去了她方言的恶劣。
白非双手一抬一张,“飕”的朝那方向掠了出去,那是另一棵巨大的梧桐,哪知在他身形还未到达的时候,那株梧桐上也极快的掠出一人来,从他身侧电也似的掠了过去。
若不是他,换了别人,那几乎很难觉察到有人从身旁擦过去,因为两人的速度都是那么快,在这种时候,可看出白非功夫的超人之处了。
他身形一顿,竟然凭着这一口未歇的真气,在空中又是一个转折,像是一条摆尾的神龙,在空中竟完全换了一个方向,向那人去的地方掠了过去,这种身法,更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里方自转折,那边又响起来先前那柔脆的声音道:“好妹妹,你怎么那么凶呀?一见面就动手打人。”
就在这话说了一大半的时候;白非也掠了过去,那就是在他们先前依偎着的枝桠上,此刻除了石慧之外,又多了一人。
望着这人,自非不禁呆了,在这瞬间,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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