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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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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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同样想法的显然不止刘嫏公主一个。石公主若有所思地瞟瞟王美人家两姐妹,好奇地问其中的妹妹,是不是又比琴了?还是教琴师傅当的裁判?

    南宫公主闷闷地点头。

    “南宫呀……栗公主之琴技,素为傅所称道也。”

    石美人的女儿露出欢乐的神情,万分友好地予以安慰。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宫里的专业高级琴师都如此评价,比不过也属正常,不用太放在心上。

    ‘哪儿呀?!实打实是我弹得比她好!而琴傅就因为内史是皇太子同母妹,次次都偏袒她!’南宫公主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琴傅何其不公,媚栗太子……哎呦!”

    二公主没能继续——她家大姐用指甲尖掐她呢!

    与嘴角笑意不协调的,是阳信大公主眼中的怒意——又乱说话?都着了人家道了,知不知道?

    南宫公主一惊,连忙闭嘴。

    动手理一理本来就纹丝不乱的宫带和玉佩件,阳信公主笑吟吟地给打岔,

    直调侃谁会在这时节有这份闲功夫去关心什么琴啊谱啊的?现下栗公主无论是早退还是缺席,都再正常不过——准新娘哪来的时间上学抚琴?忙着喜滋滋绣嫁衣备嫁妆都唯恐来不及哦!是不是啊,石公主妹妹?石公主妹妹??

    这语气……

    石公主面色一黯,继而一凌,扭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大郑公主,做无声质问:‘你?是你,是你泄露给她的?’

    刘嫏公主也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悄悄摆手;投向阳信姐姐的目光,惊慌中带着钦佩:石公主的心事,一直藏得很好——或者,一直自以为严密深藏——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偶尔露个二三分。阳信姐姐是如何察觉到的?

    对两位异母姐妹的不安仿佛毫无所觉,阳信公主温温婉婉地念叨几句‘琴不能长时间放在室外’‘会伤木质和音色’,就让跟自己的宦官将琴捧了,送去栗夫人的住处。

    琴案,空了。

    不远处,传来小公主们笑笑闹闹的声音;几位大公主之间,却变得冷场。

    见几个姐姐都不说话,

    小郑公主刘嬛开动脑筋,寻找新话题——大家有谁知道,内史姐姐既然都来上学了,为什么要突然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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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绦上的各种美玉配件,纠缠着撞击着,

    ‘玎’‘玎’‘珰’‘珰’,乱响纷纷。

    杂金镶珍珠的裙摆,在迅速移动的双腿的影响下差不多飞翻过来,引得观者阵阵惊呼。

    内史公主明白那些人干什么尖叫。

    皇宫之内的贵人,除非是还处于儿童时期的小皇子小公主,哪个不是端着身份徐徐地细步?别说有品阶的内官女官,哪怕是个普通平头宫女,也不可能做出提裙子快‘跑’的举动。

    估计不到明天——或者都不出两个时辰——关于‘皇太子胞妹失仪,举止荒唐’的闲话就会传遍宫内宫外,甚至整个京畿。

    而这一切,她都顾不上了!

    “谎言!谎言!皆……谎言!!” 内史公主真想扯开嗓子,使劲儿大吼;但她知道,她不能。

    宫道边,退避行礼宫人内官的惊讶表情告诉栗公主,只要有更进一步的‘离谱表现’,她必定会被众人合力——送——回母亲的宫室,从此寸步难行。

    ‘阿母……明明说好了会竭力成全我和延表兄。’

    最信赖的母亲,这回却让她失望了!!栗公主忍着泪,直觉股股酸涩不停地从胸腔往上涌:‘可后来……魏其侯只来了一次,才一次,阿母就改口了。逼我嫁去馆陶姑姑家。’

    ‘大兄……也明明保证不会为难表兄的。可现在,现在……’

    回想起适才表兄来和自己辞行时的落寞与神伤,内史公主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掌中的水晶莲……

    当初栗延含情脉脉将莲花塞入她手中的浓情蜜意,还历历在目;迄今,才过了多久?已经—物是——人非?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答应嫁陈蛟了,他们为什么还不依不饶?!’

    栗公主几乎咬碎了满口的银牙:‘撤销皇太子伴读职位?不得入宫?这是公然打脸啊!这样一来,延表兄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都立足?’

    “公主,公主!”

    侍女们死赶慢赶追上来,手里举着她们公主在奔跑中遗落的黄金鸳头簪。

    内史公主不理不睬,打量打量四周的景物,选定了方向,抱水晶莲花就往左边一条小路上跑。

    “公主?公主……不可呀!”宫女们都吓坏了。

    这条小路通往掖庭之外的宫内衙署区域;因为时常有入宫官员和贵族经过,宫中女子是绝不允许涉足的——违者,处决。

    “公主?公主?!”

    众宫娥无法,只得去找宦官帮忙:“速速,速速……黄门,黄门!”

    这点空隙中,

    熟门熟路的内史公主,早不见了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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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侯走到未央宫内的官署区时,得到消息:

    说天子现在于宣室殿正忙,大概需要再等一个时辰才有空接见各位列侯。

    入宫遇到此类情况,相当寻常。

    大汉侯爵们不以为意,随遇而安地三三两两聊天谈地,闲散踱步,顺便欣赏欣赏宫中园林的夏日景致。

    平阳侯体弱,只在附近转悠转悠;

    曲周侯和武陵侯陪在他身旁,不知道说到些什么,详谈甚欢。

    曲逆侯陈何后半路一直粘着陈蛟,没话找话,不辞辛苦地凑着趣。陈蛟知道这位是怕他将前面的对话传给长公主母亲——皇帝姐姐最讨厌女儿成为别人的话题——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殷勤,也就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

    两个男人的客套中,突然冒出个女声,突兀而高亢:“隆…虑……侯!”

    陈蛟闻声一愣,狐疑地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到皇帝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皇太子的同胞妹妹,竟然像支箭一样飞奔着出现在他面前?!

 第48章 丁酉 壮举·公主·下

    颊如;涂朱;

    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

    激烈的长跑,让呼吸变得急促……

    ——各种表现,非常符合人们臆想中急着会爱郎的多情少女形象。

    “公……主?”目光在曲裾摆缘袖缘的刺绣花纹上稍作停留,曲逆侯陈何拍拍陈蛟的肩膀;干笑几声,主动退开去五步。

    年长的列侯门彼此瞧瞧;也相继识趣地找地方回避;轻轻笑着;互相低头交换些‘如今女孩子胆真大’‘居然婚礼前来会面’看法。

    好心的人们给‘小两口’留出足够的私密距离。

    隔一段看过去,撇开内史公主稍显凌乱的头发与衣裙不谈,这对小青年还真称得上——男俊女靓;俪影儿一双。

    不过,若大家能清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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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头金簪应该是一对儿。

    左边的簪子还在,右边的……则不知所踪。

    脂粉,污了;

    虽不明显,然而的的确确被从额角发际流下的汗水弄污了。

    双鱼金片连成的腰带下,

    一根宫绦上系的冲牙插到另一条丝绦上的玉环中央,看上去混乱而诡异。

    精雕的木屐;

    原该雪白雪白的罗袜上,呈现深深浅浅的泥斑——想不看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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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蛟没摇头,也没说话;

    只有一闪而过的眼神才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这不体面,很不体面!

    ‘阿娇还咬不准字眼儿的时候,就知道不梳头不洗脸不穿戴整齐不能出门。见鬼,你栗公主现在都多大了?!’身为一名小正太时期就积极为妹妹配首饰打花结的能干兄长,隆虑侯对内史表妹之不修边幅本能地看不过眼。

    好在,隆虑侯是个守礼的——臣子。

    “公主!”

    陈蛟举双手揖礼,话音语调之恭敬平稳与任何一个知礼守份的大臣没什么两样。

    “从……兄。”

    内史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家的儿女中,栗夫人家这几个和馆陶长公主那边一向交往少,尤其是女孩。

    沉默,

    沉默,

    依旧是是沉默……

    栗公主在等待,等待——通常,先开口的人,气势都会弱上三分。

    大汉的隆虑侯却没首先发起谈话的意愿,就那么闲闲适适地站着,嘴巴闭得与河蚌一样紧。

    栗夫人的女儿等啊,等啊,等!

    终于,勃然而怒。

    这是冷落,

    是漠视,

    是一种隐晦但却不容抗辩的——冒犯!

    别提什么‘君子少言’‘沉默如金’的废话。

    作为近支亲属,内史公主从小就见识过陈二表兄有多能说会道:除逢年过节外难得一见的皇帝父亲看到馆陶姑姑的这个小儿子,眼睛都会笑,数度夸赞。性情冷淡的祖母皇太后就更别提了,哪次没被哄得团团转?

    握紧手中的水晶莲,内史公主强压着心头的恼意,开腔:“从兄……有何言?”

    ‘什么没头没脑的?喂喂!拜托搞清楚是你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好不好?竟然问我有什么话讲?’隆虑侯奇怪地看看内史表妹,面无表情地慢慢、慢慢摇了摇头。

    ‘没有嘘寒,没有问暖,没有……即使不牵扯到婚事,我们总还是嫡亲姑表兄妹吧!一句问候都没有?’栗公主愤愤不平,思忖眼前这位哪是没话题,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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