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香直到快被乱棍打死时才明白过来,首阳是爱惨了大少爷才会那样忍气吞声地咽下苦果吧,大夫人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一阵呕血后,她又轻轻地笑了,扯到伤口,又痛了起来,心里说:到底比首阳好,不必被逼到那种地方去,幸亏二夫人没让大少爷或大夫人说话吧……
大夫人身边现在的大丫环,也就是当年跟在首阳身边的下毒的小丫环见到这幕,心中感慨一阵。
☆、莺时
莺时当年被二夫人派到首阳身边做事,那流产的□□就是二夫人交给她让她下的。莺时跟在首阳身边时就不太爱说话,性子冷淡,可首阳没想到,就是这个冷淡的小丫头在碗壁上抹了毒。首阳走后,莺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夫人的大丫环。
大少爷来的时候她就守在门口,一般大少爷不来的时候她会站在大夫人床边动也不动。大夫人偶尔会开口和她说话,但她永远只会回一句“夫人您正病着别说话了”,而大夫人总会无奈地叹口气,幽幽地说:“莺时你真是个冷性子。”
自然,她不愿意和个药罐子说话。开口没几句就得“吃药养神”打断你,多说几句就得休息好半天,一开口还是一股熏人的药味儿,也就大少爷说中药味醒神清爽,真是奇怪!且不说中药这点,平日里莺时总让大夫人好好地绣花看书,不要出去。可大夫人不爱听,说什么自由自在才是好的活法。有时她真想对夫人说……您既然选择了沈家,就该承担起些责任罢,自由自在实在不适合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奈何……大夫人若下厨切伤了,或者看雨淋湿,莺时总免不了大少爷一顿什么“没用的东西”之类的话,然后大夫人求情,夫妻两个又腻歪起来。反正,莺时是不怎么喜欢大夫人。
莺时这才明白,首阳为什么恨大夫人了:本来该红袖添香的人,却被安排到这儿伺候人,动辄就挨骂。真是巨大的反差。
不恨,很难吧。
还记得刚调到首阳身边时,首阳就问她的名字,一脸不在意的表情。本来莺时以为,这位大丫环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但后面的话让莺时开始动摇
“你是来这伺候夫人的,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不要和那个女人走太近。”首阳的语气满是厌恶。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你的小命!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女人,谁知道会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儿。”不得不说,虽然首阳说得没什么根据,但后来却一一验证了。
“那为什么您还跟在她身边呢?”莺时就不明白了,既然不能走太近,为什么首阳还成了大丫环呢?
“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就是了!干活儿去!”首阳的表情略有变化。
现在想来,是为了大少爷吧……莺时叹口气,首阳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罢,她只是恨她却从未伤过她。
一日大夫人坐在镜前梳妆。莺时看向她:姣好的侧脸,盈盈的笑意……她的脑子里一闪一过一个身影。只是那么一瞬间,自己什么也没抓住,可熟悉又久远似的。总是想不起来,不过莺时也不经常去想。直到有一天,大少爷身边的仆从槐序发现了。他问莺时是不是大夫人有什么不对。
“我只是觉得大夫人好像和一个人有点像,我却想不起来。槐序哥您是不是知道?”莺时不瞒他,槐序却听完后笑着摇头,不语。莺时也不会傻到去深究,本分才好。
莺时这丫头的一句问话却让向来平静的槐序内心起了波澜……
☆、槐序
槐序怎么会不知道是谁?他和首阳都是和少爷一块儿长大的。那年饥荒,他们流离失所,被官府收入奴籍,在衙内等人来挑,最后是一个沈家的少爷挑走了他们。
从此以后,槐序和首阳一个成了大仆从,一个成了大丫环。槐序自己很明白,首阳总爱跟在大少爷身后,嘘寒问暖,自己却跟在她身后,帮她解决一些事情。可怕的三角关系终有一日被打破,而这接下来的结果,却是槐序不愿意见到的。
那年大少爷十八岁,老爷尚在人世。
“易儿,你该成亲了。我瞧着几户世家里李氏那个女儿不错。”
“爹,易儿不愿。”大少爷叫沈易。他向来讨厌有人干预自己的事。
“说什么浑话?聘礼已下,没得回绝!”老爷先斩后奏这招用得极好。
回到书房内,槐序正在打理笔墨典籍的列放,首阳在另一间内室打扫。沈易正是怒的不行,他将事情告诉了槐序。槐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他要我娶,我偏不娶!”沈易负手走出书房,“槐序,咱们出去。”
当夜,大少爷带着槐序去了青楼,在一间雅阁内痛饮,槐序见大少爷再饮下去,就会回不了府上,便唤了名雅伎来弹曲。
“你叫什么名字?”沈易没有看她,只在低头吃菜,饮酒。
“奴家青华。”那女子翩翩一笑,倒有几分颜色,可惜对座的人根本看不见。
“弹罢。”沈易放下酒杯,近乎漠然地看向青华。
只是弹了大半曲后,大少爷听得入神,将槐序逐到了门口……槐序依稀听到大少爷醉酒说的一句话“首阳?我不是只带了槐序来吗?”槐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早知后来会变成那样子,他就该……的确,那女子细看,和首阳有些相似。
第二日早,槐序只看到满脸□□的大少爷整整衣衫,对他说:“拿些银子给老鸨,让她不再接客。”槐序一向遵从大少爷,自然回答“是”。大少爷刚走出一步,又说:“先别叫首阳知道,否则那妮子指不定要用什么三纲五常来教训我。”他笑笑。
槐序不想笑,他冷着脸,没言语。
可是,李氏终究成了沈家夫人,而大少爷除了新婚上半夜待在房里,下半夜都是在青华居。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大少爷给那叫做青华的雅伎赎了身置了地。首阳也知道了,可是槐序看得出,首阳不喜欢那个女人,首阳看不起她。
后来东窗事发,青华接到沈府成了妾,大夫人李氏又时常找碴,连二夫人也会讥讽青华。最后因李氏派遣杀手追杀青华叫大少爷知道了,大少爷休了李氏,硬是要推青华上位,结果老爷一气成疾,殁。后来首阳给派去了青华身边,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身边。
让首阳去照顾青华,这件事还是槐序出面处理的。
“首阳。”槐序许久未与首阳说话,竟有些生疏。
首阳没有理他,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他最怕这样。
“少爷说,想让你去替他照顾大夫人。”他终于还是开口。
“嗯。”首阳未争辩的应答让槐序心中苦涩,你是有多愿意为他,才改了性子做这样的回答。
槐序知道,大少爷也许当年酒醉将青华认成了首阳,只是这一切都没办法改变了,大少爷还是喜欢上了青华,也许大少爷动情之初是因为首阳,但后来确确实实是变了。槐序不一样,他知道自己的心,他太过清醒。首阳自那件事后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她以为是他促和了少爷和夫人,他又能怎么解释呢?首阳啊……
“槐序,你可去看过她?”坐在书房中,沈易看着书本问。
“少爷,奴才去过。她在到青楼的第三天就死了。”槐序面无表情。
“给打死的?”
“撞墙死的。”槐序回答。好久的沉默后,沈易只回了句“嗯”,他抬头,就看见一只墨斗,里面的墨干涸,当年研墨的小丫头早已不在了。
槐序沉默地走出书房,他走到一棵树下,一手撑在树干上,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我叫首阳。”
“哦,我叫槐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鸣绸
鸣绸是江湖儿女,刀里来,剑里去。她一直和哥哥在一起浪迹江湖,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总想着要保护好哥哥,不过,似乎从来都是哥哥保护她。直到那个叫青华的女子出现。
那一日,她和哥哥正在比试轻功,却见林中出现了个面色涨红,发丝飘飘的女子,她白衣一身,像个落魄仙女。鸣绸和哥哥停下来,他们一眼便察觉到有人在追杀这个女子。作为正派侠客,自然不会容奸人,便和杀手们纠缠在了一起,结果为了保护那女子,哥哥的胳膊血流不止,鸣绸也被踢中了好几脚。可是哥哥呢?在杀死来人后,只顾捂着胳膊去问那个叫青华的女子有没有受伤,对自己的亲妹妹却不问。鸣绸有些不高兴,但也不说什么。她知道哥哥就是那样的人,对人都挺好的。
后来,鸣绸和哥哥一起把青华送回了沈府。那杀手的幕后主谋竟是沈府的大夫人,大夫人一时魔怔,拿了匕首就冲向青华。鸣绸离那大夫人最近,却没有上前去制止。为什么要制止?在鸣绸看来,江湖儿女主张眦仇必报,现在知道了是别人的家务,自己插什么手?可是哥哥却上前一脚踢开了大夫人。更让鸣绸难以理解的是青华晕了,当场。结果手忙脚乱,不久后连那个天下闻名的云冉大夫也一脸急色地给这个青华看病。鸣绸不好走开,只能暂时忍疼和跟着哥哥去看看。她叹口气,沈家没人来看看他们的伤吗?
“沈少爷,青华受惊过度,又气血攻心,因而需疗养些日子,还请沈少爷别再刺激她了。不如请去我云冉山庄,倒是适合怡心养性。”云冉大夫一脸责备沈易未照顾好青华。
“不,不必了,云冉,我没事。咳咳咳,休养段日子就是了。”这时鸣绸注意到青华转醒。只见青华似乎很用力地拉着云冉大夫,苍白削尖的小脸透着坚毅的表情。鸣绸感到有些不舒服,这个女子,怪怪的,美则美矣,只是……罢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几个男人不都捧着她吗?还要自己在意做什么?但当鸣绸看向哥哥时,哥哥却一脸赞赏,看着青华。鸣绸心中嗤笑一声,不过是被吓到了,有必要弄得快死了一样吗?
“两位也受了伤,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