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咔哒一下,就像打破催眠的响指咯噔一下将承欢拉回现实,对面的梳妆台正好将她照的清清楚楚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子下面不着一缕的自己,懊恼的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枕头里才好。
八年没有男人近身而已,她怎么就这么经不起撩拨,这么的不矜持
起床的时候,她浑身都疼,好像每一寸骨头都没了力气劲儿,乱七八糟的床,褶皱丛生的床单,歪七扭八的枕头,无一不昭示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想到那些画面,她立马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完了麻利的换床单、被套
阳台上的洗衣机嗡嗡的运转着,早已经饿成鬼的承欢在餐厅里一勺一勺的晾着刚刚热好的小米粥。
粥炖的很粘稠,偶尔间能看见烂烂的小米,一勺晾到刚刚好的温度,她尝了一口,不禁觉得特别满足,白糖小米粥,她这种怪死人不偿命的口味大概也就只有麦航远能接受的了。
大病初愈,近两天没有好好进食的她一口气喝掉了两碗小米粥,站在水池边洗碗的时候,她眼前浮现出他围着锅台转的样子,不禁自嘲,这些年,比起她,他可是长进了不少
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那个已故前女友的功劳?
填饱肚子。承欢去晾床单,经过客厅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打开了电视,每次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打开电视,有各种各样的声音环绕,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孤孤单单了的。
电视里正好播报午间新闻,她立马调高了声音,完了才去阳台。
东西快晾完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见慈铭医院四个字,于是立马进了屋一看究竟。
电视上播报的正是昨天病人家属大闹的一幕:“本台追踪报道。慈铭医院医患纠纷一案今日已有结论,家属承认死者是在拔管前失去的生命体征,只是想通过医闹来骗的赔偿款,目前,涉嫌施暴的几位嫌疑人已经被移送公安机关部门处理,下面,请看我台对慈铭林副院长的采访报道。”
屏幕里的林俊佑刚从手术室出来,脸上还带着口罩。
“请问针对此次事件,您怎么看?”
林俊佑非常有礼貌的摘了口罩,大概是太劳心费神了,整个人憔悴的很,黑眼圈很深眼袋也很重。
言语间透着股子沙哑和疲累:“首先对于病人的离世慈铭上上下下都深感惋惜,亲人离世导致家属情绪失控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刻意的打闹伤人,诋毁我们医院的声誉,针对这一点法务处会通过合理的法律途径来进行维权。”
☆、080 难道金钱能泯灭掉一个人的良知和底线
“那你们在没有经过家属同意的情况下就进行了拔管,这是不是属于过失行为?”
林俊佑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深沉:“经院里党委研究决定,所有涉事医生和护士都会给予相应的内部处罚,另外我们也会吸取教训,对全体医职员工进行专业培训,避免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第二次。”
现场采访很快告一段落,承欢还怔愣着,就为林俊佑那句涉事医生护士给予内部处罚。
按理说乔诚的应急处理是没有问题的,他也是按规定在病人心脏停止之后才拔的管,明明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还要给予内部处罚?
想到这里,她心里急了,年近不惑的乔诚很早就丧妻,自己一个人供着儿子,辅佐爸爸一路可以算的上是慈铭的老功臣了,他有着丰富老道的从医资历,一直屈居她之下对他而言已经是屈才了,眼下又因为一场滑稽的医闹而被处理,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心寒吗?
承欢没多想就直接给林俊佑拨了电话。可一直等到忙音都没人接通。
于是又连忙拨了乔诚的电话,他的电话倒是没想几声就接通了,她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对方先开口:“主任,乔医生正在手术。”
言承欢听出来是林菲,于是带着试探的口吻问她:“科里还好吗?”
林菲深长的叹了口气:“不太好,乔医生今天最后一天任职,明天起就要被调离心外了,几个护士也都被革职了,主任,我实在想不通,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怎么到头来却处罚到我们头上来了,这样不公平。”
整个心外科现在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就是当着言承欢的面子,林菲敢这么说,怎么说她也是院长的女儿,如果她要争取挽回什么一定会有成效的。
“我马上来医院,在乔医生出来之前,务必给我留住他。”
麦航远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言承欢好好休息,可现在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那些都是心外的人,如果她这个老大都不出面维护,那整个心外以后还不被其它科室捏扁了欺负?
到了慈铭,那都没去,直奔十三楼林俊佑的办公室,脚还肿着,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院长秘书室的小秘书看见她一瘸一拐的过来,连忙出去扶她,说的好听是扶,实则是故意阻拦她的脚步:“言主任,副院长他现在有点不方便。”
言承欢一听慢慢的推开小秘书的手,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她陡然拉下脸来,锋利冰冷的就像把刀子似得,看的小秘书不禁抖了抖。
“以前平常这个点,我来都挺方便的,怎么今天就不方便了?让开。”
言承欢怎么说都是言致远的女儿,整个慈铭都是她家的,以前她都是想去哪就去哪的,现如今她想进个副院长办公室还受阻,未免也太可笑了点。
小秘书被言承欢虎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愣是不敢再伸手阻拦。
言承欢没再多看小秘书一眼,推了门进去之前才开口叮嘱了她一句:“你既然这么尽职尽责,那么从现在开始到我出来为止,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秘书头点的像拨浪鼓,答话却是足足慢了半拍:“是我明白”
眼见着小秘书不那么嚣张了,言承欢心里那口气这才慢慢消褪下去不少,语气慢慢和软了不少:“去忙吧。”
小秘书如临大赦,立马夹着尾巴转头走人,她在院长室待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算是领教到言承欢的脾气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瞬间将嘈杂都隔离开来,里面安静极了,安静的就只听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门口隔着一个偌大的屏风,她摸索着扶屏风走向里处。
这个办公室还是言致远的,当时林俊佑上任的太过匆忙,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准备,为了方便办公就直接搬到了言致远的院长办公室,他也是言致远承认的儿子,是言致远钦点的未来女婿,既然都这样了,子承父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更别提占用他言致远的院长办公室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
百十个平方,里面摆着古色古香的海南黄花梨材质的长桌和方椅,正对着办公桌墙上挂着一幅赵干的《江行初雪图》。
林俊佑就背对着她坐在办公椅里,他平日里耳朵都很灵敏,一点点声音都能立马听出来,她这一瘸一拐的步子又沉又重的,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是睡着了。
承欢慢步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方椅落座,椅子上面是绵软的红素锦软垫,赤色的素锦上是手工绣上去的金色云南大丽花,椅子是上好的海南黄花梨定做的,手柄上的天然鬼脸交错纵横。
每每置身这其中就仿佛穿越到了民国时期,不管再怎么的心浮气躁,承欢都能很快的安静下来,一言一行会不自觉的变成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
她扶着把手坐下去,坐好之后还不忘理了理裙摆,来的时候她故意穿了件长裙,大大的裙摆正好可以挡住受伤的脚踝。
“哥”她开口唤了他一声,因为太安静了,四周竟然漾出回声来。
柔柔的一声哥就像是一注清流一样滑过林俊佑的耳膜,很快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睛,侧面的落地窗斜斜的有阳光射在眼睛上,他蹙了蹙眉,弯腰手停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才慢慢的转过身去。
一开口声音还是有点沙哑,他皱了皱眉端起杯子去接了点热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直到发声正常之后才折回到言承欢身边。
他站着,她坐着,他很轻易的就能看见她粉粉的脸颊,今天她的气色到是难得不错,他想着不禁扯了扯唇,讥讽的笑显而易见。
这一会他连着皱了好几次的眉头:“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
承欢抬头望着他:“早上我看过报道了,既然我们是没有过失的,为什么要处罚医护人员,乔医生和几个护士都是科里的老人了,他们为慈铭、为心外服务了这么多年,这样做会让人心寒的。”
林俊佑放下手里的杯子。尾骨抵着桌檐,双手撑在桌上:“在你心里,我就那种不分青红皂白随随便便就杀无赦的暴君么?”
承欢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你什么意思?”
林俊佑转身绕到了办公桌里面,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档案袋出来,递给承欢的时候,他给她打了预防针:“我先提醒你,资料里的有些照片也许会给你造成不适。”
承欢眸子腾的一下就亮了,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她脸色陡然青白。拆档案袋的时候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那份资料足足有几本参考书那么厚,一开始的时候承欢还看的很细致,可翻到一半的时候,她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甚至都没看完,双手狠狠的将资料拍在桌上站起来,以为用力过度,脚踝一阵刺痛袭来,疼的她半条腿跪坐在地上。她扶着椅子把手想站起来,可疼痛让她连这个最基本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起来。
刚刚那一叠的资料被言承欢甩下来的时候,零零散散的有几张落在地上,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脚边上,白色的A4纸上都是彩打的人体器官,各个部位的,心肝脾胃肾甚至还有眼角膜
如果言承欢不是做医生这行的,想必刚刚看到这些的时候早就吐了,她抓起那些纸撕的粉碎:“我不信,我不信他们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黑市交易。一定是误会,这其中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