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麦骁来说,有时候儿子的话要比老婆还管用,如此平日里硬朗的老头子这会愣是难得服软的点了点头。
跟儿子打了招呼没多久,止痛剂的药效仿佛刚刚生效,麦骁难得沉沉的睡了过去。
麦航远揽着母亲离开房间,柳阳说白了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她心里很清楚麦航远刚刚跟她客客气气的那是为了感谢她这些日子对麦骁的照顾,和男女之情毛线关系都没有。当然了经过上次在国内的事情,她也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和麦航远是不可能的,家里有个鲜活的不幸福的例子,难道她还要再重复母亲的不归之路吗?
从卧室一出来,柳阳就主动提出来要回学校了,赵诗音为了麦骁的事情已经是满满的担心筋疲力尽、此时此刻也是没有心力来管别的事情了。
倒是麦航远十分客套的让柳阳慢走,路上小心点。
能得到麦航远的关心,柳阳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这个时候他不是讨厌她的,这样以单纯的朋友关系相处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送走了柳阳,麦航远折回客厅就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里默默垂泪,他原本就一直徘徊在低谷的心气压越发的低沉了,他妈是何许人物?当年法庭上和罪犯对峙,疾言厉色铁血硬骨的女法官,除了妹妹去世那一次,他从未见过她流过眼泪,而眼下这是第二次。
他远远的看着她,想起言致远的死,他心中感概万千,母亲这些年老了,鬓发都白了,精气神也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单手揽住她的肩,语气软的就像是再哄小孩子一样:“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保证用不了几天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公。”
赵诗音泪眼婆娑的瞥了他一眼:“你说的啊,你爸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试问。”
麦航远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母亲认真的眼神,他不禁想起承欢将言致远拜托给他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的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无助。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有细细密密的痛楚碾过,仿佛是钢针一遍遍的扎过一样,他也曾说过会保言致远生命无虞的。可到头来呢?言致远死了,他没能从死神的手里把他抢过来,回来的这一路他都在想,如果自己技术专业再专业一些,言致远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赵诗音看的出来儿子在发呆,猜到他很有可能在想言承欢那个女人,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和那个女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麦航远被母亲这么一问给问愣住了,眸子里射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妈,你这是?”
赵诗音又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次不管我怎么反对,你都一定是非言承欢不可了,这次你爸病下来之后我就想,我身边现在就只剩下你和你爸两个亲人了,难道我非要失去你这个儿子之后才去后悔吗?有些话你说对了,冥顽不灵的那是言致远,不是我和你爸爸,我们只是气,气当年她给你带来的伤害而已,现在坚持继续反对,那我们和当年的言致远的有什么分别?难道真的要看着你们一个终身不娶、一个终身不嫁?我还想着要抱孙子呢”
说到抱孙子这个愿景,赵诗音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憧憬之色,由此可想而知,以后麦航远若是生了儿子,她会是如何的宝贝如何的溺爱?
麦航远心里一直横亘的石头陡然放下,他心里瞬间轻松极了:“妈谢谢你,只是”
赵诗音一听以为这是又生了什么变数,脸色立马严峻了起来:“只是什么?”
麦航远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事儿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们的,可现在想想于情于礼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一下,言致远他今天下午过世了”
赵诗音一愣,那样子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语气中充斥满了疑惑和诧异:“言致远死了?”
麦航远不可置否的点头:“大脑长时间的缺氧导致休克,没抢救过来。”
赵诗音沉默了半天没说话,过了片刻大概是反应过来了才慢慢的开口:“那言承欢一个人她”
麦航远很欣慰,至少在这个节骨眼子上,母亲还会担心言承欢:“言家有林俊佑在不会有事的。”
赵诗音一听到林俊佑这个名字,脸色就瞬间垮下来:“这个特殊时期,那个姓林的不会乘虚而入吧?唉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真应该让你等完言致远的后事过了再回来。”
麦航远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担心未来儿媳妇儿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赵诗音拍了拍儿子的手语重心长:“我谁都不担心,我只是怕你伤心。”
原本轻松的气氛被赵诗音这么一说陡然一下沉重了起来,都说不管儿女长多大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现在他是彻彻底底感受到了,母亲也许不是打心底接受承欢,可为了他,她正试着去改变自己的观念。
承欢这边刚醒没多久,林俊佑就固执的要带她回家,她不愿意,当着肖蔚然的面直接驳了林俊佑的面子:“爸爸在哪,我就在哪”
言致远的遗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言承欢的言下之意是她要去殡仪馆而不是回家。
林俊佑不紧不慢的开口:“吊唁会明天开始,殡仪馆那边早就关门了,承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个时候别任性。”
肖蔚然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来,言承欢不是一定非殡仪馆不去,她只是不想和林俊佑回家,想到麦航远下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言承欢,于是他轻快的开口:“林先生,言小姐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出院,建议让她在医院在观察一晚。”
林俊佑眼里压根就没把肖蔚然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主治医生还没资格和他说话,所以肖蔚然干脆被他无视了,就连回话也是直接冲着言承欢去的:“爸爸刚刚去世,你却在一院住着,作为慈铭公开对外的继承人,这样不太好吧?还有爸爸生前的一些遗物总归需要你回去着手处理。”
林俊佑一口一个爸爸,听的言承欢红了双眸,这个男人在爸爸去世之后没多久就想着要侵占慈铭,现在当着外人的面居然还能一口一个爸爸叫的那么顺口,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医学院毕业的?应该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她虽然极不情愿,可却又不能否认林俊佑说的话不无道理,以前爸爸活着的时候,一院是全国脑外的权威,送他来一院看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现在爸爸过世了,遗体都已经送到殡仪馆了,她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在慈铭待着反而待在一院,传出去又得说她这个慈铭的继承人都不相信自己医院的技术,那不是上赶着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再者,爸爸的遗物确实该是她回去收拾,假以林俊佑之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言承欢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林俊佑看了肖蔚然一眼,没说话却是慢慢转身出了病房。
肖蔚然意识到林俊佑这是故意让自己和言承欢独处,他就奇怪了,林俊佑就不怕他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麦航远吗?他这样纵虎归山,究竟是有多大的信心?
他心里还在琢磨呢,言承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惊的他回过神来:“航远呢?”
肖蔚然一五一十的将麦骁的事情告诉了言承欢,她听完愣是一个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麦伯父病了,麦航远这个做儿子的理所应当必须立马回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承欢觉得自己心里最后那一把希望的火也灭掉了,她不能告诉麦航远当年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男人是会接受自己女朋友被强暴甚至还怀孕这样的事情,和麦航远重新开始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当初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麦航远知道,所以现在可谓是环环相扣,她根本没有理由让麦航远回来,更何况是对方父亲生病的情况下?
肖蔚然看着言承欢陷入沉默中不语的样子试探的开口:“要不你和航远联系一下?”
承欢摇头:“不,不要惊动他。”
肖蔚然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能言承欢怎么说便怎么做罢了,这快麦航远心尖尖上的肉,他可不想抚了她的心意,不然以后麦航远还指不定怎么对付他呢?
林俊佑并没有走远,就一直在病房外坐着,他太了解言承欢了,当年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不到非不得以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再去揭那块伤疤的。更别提当着麦航远的面自己亲手揭开了。
不出他所料,他出来没多久承欢后脚就出来了,她有点失魂落魄的垂着头自顾自的从他面前擦了过去。
林俊佑起身就要走,却被随后出来的肖蔚然给唤住了:“林先生,言小姐情绪不是特别好,您这边可能要特别注意一下。”
林俊佑身都没转嘴角扯了扯:“这个是自然,肖医生你多虑了。”
说罢,只留给了肖蔚然一个笔直挺拔的背影。
傻瓜也看得出来,言承欢这个林俊佑关系不和睦,肖蔚然这会倒是摸不着头脑了,麦航远不是说过,他们关系很好的吗?
想到刚刚言承欢欲言又止的样子,肖蔚然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给麦航远拨了电话。
麦航远那会刚刚洗完澡,他正准备给言承欢打电话呢,肖蔚然的电话就进来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接通了电话:“承欢怎么样了?言致远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肖蔚然气的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一开口就问言承欢,他亚历山大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院加班?”
“现在什么时候,还有心情玩嘴皮子?”
一句话而已,肖蔚然就被收服的规规矩矩的了,麦航远情绪不好,他还是别惹他的好:“言致远已经被送到殡仪馆了,吊唁会安排在明天,言承欢有很多后事需要处理也回家了。”
这个回答完全在麦航远的意料之中:“我不在,得辛苦你帮我照看着。”
肖蔚然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