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我问:“周小雪啊?”
大卫十分开心地拍拍我的胳膊说:“不错嘛!知道小雪。”
我心里头冷笑:我何止是知道,那个伪萝莉大窗帘,竟然又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现身,和她八字相克的人不是Z君,而是我!
我说:“算了,我们这边也有一对呢,不是很方便。”
大卫做醍醐灌顶状然后又拍了我胳膊一下,用那种他自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啊,我知道了,你来做媒婆的?”
这一掌不啻与一顿扫射,我顿时少了一半的血。大东哥噗嗤笑了然后退到一边,他知道这个大卫没杀伤力,笑死人除外。
我知道大卫不是常人,但不知道他失常到这个地步。我说:“你想多了大卫,我一个朋友带他的女友过来,女孩子害羞嘛,你知道的。”
大卫其实不知道,他很疑惑,看看我,艰难地表示赞同。
我说:“等有机会再说吧。”
然后一把熟悉的声音忽然说道:“徐瓜瓜?”
我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全部被抽空,整个人已经快要飘起来,KTV大堂里浮躁音乐以及各类打情骂俏忽然被静音,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一个令我如此辗转反侧的男人叫我,徐瓜瓜。
除此之外,周遭如太古洪荒。然后我就想到了我好不容易背到那一章: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心花朵朵开 十九(1)
如果立刻开始练拳估计我就开脉了,然后就成了一代太极宗师。有人拍《叶问》,以后就有人得拍一部片子叫做《徐瓜瓜》,不行,这名字太喜感,得叫我徐知。
叶问徐知,不错不错。看起来很有来头。
Z君的表情有些错愕。真好。首次看到他那样原生态的错愕,脸孔不见笑容,眉头微蹙,依然该死的十分性感。
我真是个花痴我真是个花痴,竟然还觉得他性感。他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好像《无间道》里头的梁朝伟,好像不得不降曹德关羽,好像不得不签约的张伯伦,忽然见了天日,委屈就好像三峡泄洪般气势壮观。
然后一个声音劈过来说:“哥哥,这是谁啊?”
我定睛一看:好么,伪萝莉。
她今天这套行头看起来好像来自外星系,上半截过冬天,下半截过夏天,鞋子好像在过春天。
Z君和伪萝莉再次一同出现,彻底刺激了我。我说过,后不见来者,这是我的容忍底线。
好家伙,你竟然就敢领着窗帘出来招摇过世了,服丧还得七天呢!你是在表扬我演技好吗?我装着自己是个手无缚鸟之力的弱女子你就当我不会发威了?
这只窗帘还在卖弄她那些低价蕾丝,丝毫没看见我熊熊燃烧的小宇宙。她站在Z君的身边做小鸟依人状,从Z君肩后露出招呼了半盒粉底的脸孔,假睫毛像扇子在扑闪,眼影是粉红色,好像被蚊子叮过,还带着发卡,这次换成了一只硕大的熊,金色的tous,斜斜放在脑侧好像靶心一样诱人爆她头。
我真可怜那只熊,我更可怜Z君。这样的造型,好似许多年前那版聊斋的片头:一个女人站在书生身后蒙住他的眼睛做“猜猜我是谁”状,而她本身在书生身后探头探脑,那只头一会儿是人头一会儿是狗头;又让我想到伊藤润二的经典作品《人皮气球》。这只窗帘要是混日本影视圈,哪里还有贞子的饭碗?
伪萝莉看着我,对对对,她叫做小雪,真是糟蹋这个名字。
小雪看着我:“又说,看起来很面熟的样子。”
废话。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本来想要与Z君打招呼的欲望被这场雪浇灭,我向他点头致意,然后与大卫告别,大卫显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叫我:“拉拉她干妈。”
我再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面带微笑语气酸涩飞快说:“我不是拉拉她干妈,那位才是。你不信问拉拉她干爹。”
说完,大家就静音了。方才闯入画面的林子小姐跟南瓜不是很领悟剧情,呆滞地看着我。
我很懊恼,这句话把我彻底打入了怨妇的行列。
我的暗恋变成传单,在围观者中肆意传递,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去裸奔,或者自爆也好。
大卫陷入死循环。没资格失恋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没资格失恋之后失恋曝光了。
大家对局势都似懂非懂的时候,女侍过来说有空房了。
真是天助,我立刻问:“我们的他们的?”
女侍还没说话,带着窗帘游街的Z君说:“他们。”
好吧,还算有点素质,没有和我抢房间。我再次与大卫道别,准备领着一干人等撤进防护工事。南瓜很兴奋,终于可以向心中的女神献唱,于是第一时间成为麦霸,大东哥说:“那个男的好面熟。”
我还沉浸在Z君和窗帘一起出现的颇具杀伤力的画面里不能自拔。
大东哥又说:“你认识那个男的吧?”
我说:“哪个男的?”
大东哥说:“那个长的比较高的。”
我猜是说Z君,可我真不想提起他,只好装傻,说:“没注意啊,哪个比较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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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朵朵开 十九(2)
大东哥摆摆手,开始点歌了。
南瓜开始唱他最爱的王力宏。南瓜有把好声音,真的很像王力宏。尤其那首《kiss goodbye》,简直出神入化。
他现在用这招像林易燃小美眉示好,这让我想起动物世界,雄性每到发情季节就变的颜色鲜艳,嗓门颇大,借以吸引雌性瞩目。
人都是动物吧。可Z君呢,他好像烧不开的温吞水,让人没有希望又不绝望,我从没遇见让我参不破的男人,或者我遇到的人太少或者以后我还会遇到这样的人或者他其实很普通。
但我喜欢他。我想我的确是喜欢他。
这种喜欢并不同于买不到的漂亮衣服或则吃不到的美食的那类可以名状的不能满足的欲望,这种喜欢像听过一次的天籁,像闻到过的美妙的香气,像遭遇过的美妙梦境,不可名状不能控制,很多时候只有自己了解。
喜欢一个人,是一个艰难苦涩的过程,但又有着若有若无的甜蜜。所以才会继续喜欢下去,不然一直那么苦涩,我还不如天天吃中药强身健体。可我现在就这么一直苦涩着,就算这样我竟然还在想着Z君。
我真瞧不起自己。优柔寡断,毫无定力。我看到桌子上水不多了,出去买饮料。
这KTV原来Z君也喜欢,他说他在这里看到过我,那时候我满以为这个男人并不特殊。他在哪里看到过我呢?
我曾经转变了这里所有的房间,就为了再见他一次。
真是蠢蛋。
我去买了水和小食,还有半打啤酒。回到房间,南瓜唱完了 《kiss goodbye》,看到我回来了,惊喜莫名,我很吃惊地看着南瓜一路小跑过来,拉住我问:“瓜瓜要去洗手间不?”
我摇摇头,说:“我没喝水,不想peepee。”
他捏捏我,又问:“那我们一起去?”
我顿时了悟了路障南瓜的用心,美女在侧,自然要竭力虚化自己的弱点。我说:“好的,我要去。”
这时候林易燃也过来问:“你们要去洗手间?”
我说:“是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子小姐点点头。
我见大东哥正在深情地演绎那首《what a wonderful world》,很理解林一然想要逃跑的心理,于是大义凛然地带着一干人等溜掉了。
这个KTV我来过许多遍,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不自然,我知道Z君在其中某一个包房里头,他带着周小雪来唱歌,中间还有长辈,也就是说,周小雪跟他的长辈们关系并不远。我想不下去,觉得自己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的猫,一下子现了原型。
南瓜夫妻俩如厕去了,我立在门外做雕像状。
我真是傻,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傻,但这句话十分能够形容我的心境。
我看着黄铜贴边的拐角上映着的自己模糊的样子,我要是男人,我就会选我,怎么会选那个大窗帘呢?那一句哥哥叫出来,简直折杀人寿命。也不怕丢人显眼。
我哪里比不上一只窗帘?我聪明,从小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我有号召力,连年几乎绝对优势当选学生会主席;我的身高和他更加搭配,几乎就是12公分差的完美典范,还有,我更了解他的表情,他一直笑着的脸孔后面藏住的心情,我体会得到。
为什么不是我?藏在他身后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是我?
我靠在某只比例不搭配的爱奥尼柱上,只想要撞墙。
然后传来一阵冲水声,听起来像南瓜那边,我站直身体等着南瓜出来,结果门一开,出来的是Z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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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花朵朵开 二十
我挂在脸上的明媚笑容立刻被冻结成为脱水蔬菜,然后想想: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尤其在这样的时刻,我不能让他知道他在我心里头掀起了多么大的风浪。
于是我又笑了,我想笑的不算难看,Z君也笑了,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说我在等人。
Z君看一眼身后,问:“男孩子?”
我点头,想说还有女孩子的,但想到他把我撇在马路牙子上我还担心他在禁停路段泊车会扣分的恶心桥段,并没有作解释。既然不能再喜欢他,就不会再对他解释。我是这样的人,